第九十七章 花語
那個人是誰?林惜若好想問他,看著範公子兩眼閃著微光,她便知道此人對他的意義,正如慕紫瑛對她的意義一樣,隻是再想問,張了半天嘴卻還是說不出來。
而他卻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唇角上揚,笑容發自內心,竟完全不似從前的詭異與刻意。片刻後,仿佛從回憶中醒來,他這才笑著說道:“你和她還真是有幾分相似呢。”
他自顧自的說著,竟不知自己已說過一遍,反倒甚是自得其樂,仿若說多少遍都不膩。當然,他指的不會是外表,而是骨子裏,可骨子裏又指的什麽呢?
見林惜若盯著他看了許久,他竟忽的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讓你見笑了,實在是每一次提到她,我就總忍不住走神。”
林惜若立馬搖了搖頭,以示無妨。她又怎會理解不了這種感覺?每每想起慕紫瑛,她都會不自覺的捧著小臉笑個不停,那種甜蜜是其他感覺替代不了的。
隻是,不似範公子一般,她的那些所謂幸福片段皆是她幻想出來的罷了。或許,與他們相比,還是她比較悲慘吧,至少他們是彼此相愛過,而她,不過單戀一場。
“不知你願不願意聽聽我們的故事……還是,算了吧……”他剛想作罷,卻見林惜若極其堅決的點了點頭,輕輕一笑,繼續道,“好,既然你願意聽,那我就講講吧,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有跟別人提及她了,若是講得不好,也不知你會不會覺得枯燥。”
林惜若再次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很有興趣聽,他盡管講就是。
“她叫花語,有著一張極為清純的麵容,和一雙扣人心弦的清澈黑眸。她笑起來如同一朵待放的玉蘭,跳起舞來好似一朵出水芙蓉,格外清麗。她時常陪那些花花草草聊天,和他們說悄悄話,用一種特別的語言。”
講到此處,他不禁笑得更歡了,仿佛看到了花語的笑容:“有時候,我還總是怪她說,你總愛和那些花花草草說話,都不理我,喜歡他們怕是勝過我了吧。那時候,我竟然還吃起花草的醋了,我還真是可笑啊。”
林惜若看著他笑得跟個孩子似的,鼻子不知怎的,竟兀自一酸。
“嗬嗬,又讓你見笑了。”這回他沒有停頓,而是繼續說著,“其實,在很多地方她都跟你很像,跟你一樣這般倔強,這般不服輸,這般拚死也不願放棄……”
說著說著,他的語調竟一下子低了下去,拉著她的心跟著一起下沉。不知為何,她的心猛地一抽,仿佛有座無形的大山瞬間崩塌,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範公子似是察覺到了這一點,立馬緩了緩情緒,用笑掩了過去,道:“扯遠了扯遠了,我還是言歸正傳,講講我和花語的故事吧。”
“我與她的相遇完全是一種緣分,嗬嗬,可能緣分這二字太過俗套,但我實在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詞來描繪了。”講到這兒,她便在心中湧起了強烈的認同感,她穿越而來第一個見到的便是慕紫瑛,除了“緣分”也真是無法用言語表達了。
“算起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我才剛滿十二,那日我與父母賭氣,一氣之下就跑出了家,跑了好久好久,直到氣消了大半,才停了下來。可剛等我停下腳步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迷了路。就在這時,花語出現了,就像仙女一般。”
“當時她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看得我瞬間迷了眼,淡粉的衣衫飄飛,更勝百花。我呆呆的站在那兒,看得陶醉,不料卻還是被她發現了,那時的她也不過十歲,看到生人便立馬躲了起來。”
談及初遇,他的雙腮微微泛紅,麵上的寒冰融化殆盡。林惜若側耳傾聽,心中生了不少疑問,卻沒法開口問,本也不該打斷,便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上前與她說明情況,當然,因為當時年紀小也很是羞怯。說清了以後,她便開始教我如何與花聊天,估計是想逗我開心吧,再之後,她便帶我出了穀,告訴我該怎麽回去。其實,她本沒有名字,‘花語’二字還是我給她取的呢。”
花語,人如其名,那姑娘肯定也很美吧。林惜若想著,想起了第一次看到慕紫瑛的情景,那皎皎如玉般的麵容,著實將她驚呆了。後來,自然沒的說,兩人多年後再次相遇,而後相知相戀。
隻是,如今那姑娘人呢?他又是如何來的這兒?按照他們如此的兩情相悅,那他是斷不會將她拋下的啊,難道說他也是被人加害了然後拋到這裏的嗎?那花語豈不是要傷心壞了?
似是醞釀了許久,他才終於又開了口,這一回,她能聽出他的艱難:“最後……花語死了,而我被扔到了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他省掉其他說明,直接跳到了結局,果真讓人一下子接受不了。林惜若甚是詫異的望著他,看著他眼中的失落分明,竟是如此令人揪心。
花語……竟是死了……如何死的,何時死的,她自是無法問,也不敢問。隻是,她明白,這種落差,這種稍縱即逝的幸福從指尖溜走的落寞,是如何的痛徹心扉,如何的無可奈何。
或許,他不願提及花語是如何遇害、他又是如何被拋到此處的那段過往,也是出於此中原因吧。實在無法再想象那個場景,實在無法再忍受所愛之人死去的畫麵,所以,他寧願隻說出那個殘忍的結局,讓自己麻木的結局。
憂傷爬上他的雙眸,再沒了之前的戾氣,再沒了剛才的幸福。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或許什麽都做不了,一切皆已發生,沒有人能回到過去,沒有人能改變既定的結局。
但從他的眼角,她仿佛看到了一絲憤恨閃過。她不知自己是否看錯,也不知這憤恨是衝著誰去的。或許這個結局另有隱情,又或許這還算不上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