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折磨

  “若兒，也是你該叫的麽？”林惜若的語氣好似風雪交加，硬生生要將麵前之人冰凍起來，令他再也無法動彈。


  慕紫瑛微微皺眉，凝眸望進她的眼，卻是被那冰凍三尺的目光給硬生生地蒙了層雪霜，一直冰到心窩，心跳停滯，駭然像葉上的果長得緩慢，令人麻木，身子卻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仿佛受了驚嚇的小貓，心有餘悸。


  她何嚐有過這樣的眼神？他見到的，從來都是那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如今怎的就蛻變成了這副冰山模樣？好似要將他活生生地給逼出三丈之外，實際身近不過三米，此刻的心卻猶如隔了千山萬水，讓人不由得心驚心寒，又這般心疼。


  “若兒，你這是怎麽了？怎麽也會變得不相信我了？”他似是沒聽見她的警告一般，繼續輕柔地喚著，似乎時刻害怕驚醒沉睡中的嬰兒。


  林惜若注視著他那清亮出塵的眸子，卻似無物，目光中唯有深不見底的幽暗，她冷冷地應著，有種非比尋常的重創力：

  “相信？你認為事到如今，我還憑什麽相信你？若這世界背叛了我，那我也沒有理由再為這世界付出什麽。”


  她如此淡淡地道著，將他的心大為一震，自始至終，他都知道她的苦痛，他也都看著聽著她的每一次遭遇。


  可他唯獨忘了與她的十世情劫，唯獨忘了她最最企盼的，不是光明前途，不是一生安定，而是能與他相守相伴！即便前方滿是荊棘，她也不怕，身上苦，心裏也是暖的。


  可他終是忘了，忘得這樣徹底，這樣讓她痛苦萬般，他為了她而推開她，殊不知也斷送了他們本該擁有的幸福。想至此，他終是斂了斂心神，開口奔向主題：“你說的那個世界，也包括我嗎？”


  他氣定神閑地說道，內心卻早已波瀾起伏，第一次，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害怕對方開口，時間瞬時凝滯，空氣中飄蕩著冬天般的刺骨寒意，兩旁的燭火搖曳著昏黃的氣息，開不開口仿若皆是一種折磨。


  而對林惜若而言，他的一字一句真真直戳心窩，就像一把利刃，削皮剮肉之後，隻剩最原始的一具骨架，“赤果果”地呈現在他的麵前。她不明白，到了此刻，他為何還要來糾纏於她？難道非要將她粉身碎骨滅其元神才肯罷休嗎？

  “背叛”，這二字是何其的簡單，又是何其的沉重，於她而言，從來不願去恨誰，她不恨師父師母對自己的冷漠，也不恨白以峰冷子卿對自己的算計，更無法談及對慕紫瑛的恨意。


  隻因這世界讓她心死如灰，讓她淚如雨注，她再也無法承受，所以，她也隻有選擇靜默，選擇毀滅，選擇無所作為。


  可這世界又是否有他？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隻是他們都在沉默，都不願接受而已。


  靜默，有時候比爭吵還要攝人心魄，令人發怵，有時候甚至會讓人有種將時間拉長的錯覺，明明隻過了幾分鍾，卻覺得過了幾個世紀一樣長。


  林惜若再次低頭垂眉，把玩玉器的同時，紅唇微啟，終於打破了空寂，卻也將慕紫瑛打入了一眼望不見底的深淵：“我現在可沒空回答你這麽沒趣的問題，我可是魔神，不是什麽魚龍混雜的人想來便來，想問便問的。”


  “如果沒有什麽別的事，你就可以走了，記得以後別再來找我，下次再見到你，我定會讓我新得的劍拿你開開光。”她頭也不抬地威脅道。


  慕紫瑛一個目光瞥過她身旁擺著的那把寶劍，嘴角微搐，心間盡是說不出的澀味兒。沒過多久，他便稍稍鬆了鬆眉，勾了唇角，道：“我是不會走的。”


  她緊緊地盯著手中小巧玉瓶，目不轉睛，許久也沒有回答他。


  倏忽間，她卻將那隻玉器舉至胸前，忽的鬆手，但見那玉器落至地上，發出清脆而悠遠的聲響來，在如水月色中餘音繞梁，碎片打著弧兒躍至他的腳邊，他神色如初，心底卻是大吃一驚。


  她這是何意？他不是不明，隻是難以相信，他在她的心中，當真隻如這玉器一般，愛不釋手，卻也有放手不屑的一天？

  “你當真不走？”


  他拔地屹立，以示堅定。


  “好啊，既然如此，那你便在此待著吧。”她高抬下巴，轉頭冷言喚道，“來人，將他給我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