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話 在遠方的時候?
君澤的手上感受到一股吸引力,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扯進那柄鏟子。
霍肖的表情從愣神已經變得震驚,他當然熟悉那柄鏟子,這是在做什麽。
身為一件帶有“神”的級別武器,它在認主。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君澤比全盛時期的霍肖還要強。
霍肖沒有感到嫉妒或是不舍,他在沉淪的這幾年一直覺得委屈了這柄鏟子,他已蒙塵,而它也跟著蒙塵。
“你……”霍肖已經發不出聲音,他怎麽也沒想到他的鏟子會在現在認主,而他更震驚的是,自己小看了這個少年。
“它可真難。”君澤一甩手,把鏟子放回到後麵的座椅上,這是單方麵的舍棄,君澤不可能不知道那些神器有著自己的意識會認主。
可君澤沒有要。
沒有要這柄披著無數輝煌的武器。
霍肖的眼裏閃過一絲由衷的敬佩,雖然自己沉淪三年,可是在某些方麵還是差這個少年許多。
可他不知道君澤隻是嫌棄這柄鏟子醜。
真醜,黑乎乎的,一點沒有一點武器的樣子,它可能隻配去挖泥巴。
“謝謝。”霍肖突然道,其實就算君澤想要他的這柄鏟子他也不會生氣的,它本來就該給更適合的人。
他拿起鏟子,上麵好像多了一些什麽力量。
很細微,但霍肖能感覺到,一點點遊絲般的妖力在注入他的身體。
像是冰河解凍。
很舒服。
“為什麽不要這柄武器?”霍肖想聽聽這個少年的誌向,他好像看到他那無比輝煌的未來。
那個將要手持天下的光明。
“它太醜了。”君澤道。
一切皆碎。
人設崩了。
霍肖愣是很久沒有說出一句話,直到他們兩個都困得睡著了。
淩晨,天空那時微亮。
天空之城上,好幾道黑色的身影閃過,他們都穿著妖務司總部的衣服。
“這裏……”那些人停下來,其中一個捧著一根很粗的鋼管。
他把它往地上狠狠地插進去。
“馬上就好了……”那個人回頭對同伴說道。
“很快的。”那些人齊齊說道,像是經文般嚴肅。
那根鋼管插進地裏就露出一個黑黑的圓盤,和插在“5”區裏的一樣。
他們桀桀得笑起來,像是融化進黑夜。
整個世界入眠。
君澤是被吵醒的,他們的車停在大馬路邊上,一早就有了很多店鋪張羅吆喝起來。
“繼續出發?”霍肖也醒了,他揉揉眼睛把座椅調好。
“不然呢?”君澤搖了搖頭,他看著車窗外的世界,這是地麵,他告訴自己。
他不想待在哪裏都沒有一點熟悉的感覺。
無論是在天空之城或是這個陌生的地方。
君澤昨天晚上在越野車上的那一覺睡得很不好,他夢見自己的葬禮。
灰色的天空下著黑色的雨。
淅淅瀝瀝。
他那時候感覺自己躺在一尊很大的盒子裏,後來他才發現那是他自己的棺材。
周圍沒有一點聲響,君澤也推不開上麵壓著的門,也許這扇門一被關上,就不會再打開。
沒有人哭。
天哭。
君澤在如此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很難動彈,他摸著底下好像有些潮濕,又有些黏糊糊的。
像是水,也許是血。君澤想著。
他的視野漸漸昏沉,最後連木質的棺材板都看不清了。
然後他聽到吵鬧,他從夢境裏走出來。
越野車旁圍了很多人,像是沒見過越野車的樣子,他們簇擁起來。
霍肖伸了個懶腰。他也發現車外麵好多人圍著不知道在幹什麽。
他一把拉開車門衝下去,“幹啥子呐你們?”
那些人被這麽一聲吼散了,但他們的視線沒有動過。霍肖這才發現那些人隻是在看天空。
他也抬頭。
他看到了兩個太陽。
“嘿,兄弟!”霍肖把君澤也拉下車,“這不是太陽!”
君澤眯了眯眼,天空上的光有些刺眼。
“這是妖力!”心海的布魯巴瑞聲音有些震驚。“好像出事了!”
“不用好像。”君澤跟小妖說道,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語氣顯得有些平靜,像是看慣了這樣的異象。
那一天。
天空出現兩個太陽。
君澤不會想到,這之後將要發生的一切。
“快走。”霍肖一下子拉開車門,“這是那幫家夥在動手。”他急急忙忙發動了車子。
“去哪?”君澤被他整得有點懵。
“因州啊……這裏要出事了,我得趕快把你送回去。”霍肖一腳油門踩下去,直接把人群嚇得散開,他也沒聽清腦後那些人的咒罵。
車子顛簸著又往東南方向開去,他們已經無法麵對太陽,因為現在天上有兩輪。
霍肖放在車後的鏟子嗡鳴了聲,竟然已經變了樣。
無數的黑灰色粉塵飄落,弄得車裏都煙霧騰騰。
那星紫金色的光。
鏟子露出了它本來的樣子,有一根很長的戟頭,還有兩邊兩個稍小的。
肖神三叉戟?。
它通體暗紫色,戟尖的顏色更亮,像是刺破虹光。
透著些淡淡的犀利鋒銳。
“老哥,你的鏟子.……變身了。”君澤戳了下霍肖的胳膊,他的臂膀很硬,肌肉極為發達。
“不用管它。”霍肖緊盯著去眼前的路。蜿蜿蜒蜒,看不到盡頭。
溫度開始上升,路麵被烤的發燙,君澤開始懷疑那個“太陽”會不會和小朋友有關。
“你體內曾經是什麽妖?”君澤問道,他知道像霍肖這樣被廢的,體內的妖多半是要涼的。
霍肖一愣,似乎是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也許是不太想去回憶這段往事。
“它叫阿加拉斯。”霍肖深吸一口氣,念出了這個名字,“這是我第一回叫出它的全名,它已經沒有機會聽到了……”大漢的聲音變得很遺憾。
“它是它們種族的最後一隻。”霍肖說道,“跟了我,我太失敗了,它們種族從此沒有在曆史上出現了。”
“它們族群,叫做幻獸。”
君澤感受到布魯巴瑞一怔。
“在遠方的時候。”
“又想你到淚流。”
“這矯情的措辭結構……”
“經曆過的人會懂。”
“那些不堪言的疼痛。”
“也就是我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