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行你上啊
木分花梨紫檀,人有三六九等。老師也不例外,也分特級,高級,以及一二三級之分。310班,雖說是天高最不起眼的三類班,但他們的任課老師卻都是非常出色的。除了小浣熊,鹹哥這兩個高級教師外,還有英語老師蔡麗娟,一位教學經驗豐富的一級教師;以及同樣出色的語文老師張彬,當然不包含汪玉珍。
其中不得不提的張彬,和蔡麗娟一樣,張彬也是畢業於浙江師範大學,有著豐富的教學經驗,為人和藹,人稱“旺哥”。至於具體為什麽稱為旺哥,沒人知道,好像是長得像郭晉安演的阿旺,所以大家這麽叫他。
張彬的課永遠都是乏味的,不是他講的不動聽,而是他永遠不會強製你去聽課。
孺子可教,浪子回頭,是他永遠的教學理念和宗旨。曾經有被他帶過兩年的學生說:“兩年班主任,沒見過張彬說一句重話,紅過一次臉。”
沉默少言,溫潤善良,張彬或許就是那種背負所有積怨卻仍獨自扛著班級往前走的老師。這一點,倒是和小浣熊有點相像。
有多少人喜歡他,自然就有多少人討厭他。喜歡張彬的人都是他的學生,因為他的放縱,他的溺愛,他的仁慈;而“討厭”他的也都是這些學生的父母以及校領導,同樣是因為他的放縱,他的溺愛,他的仁慈。
第一周的限時訓練剛剛測完,十班的成績不盡如人意。全是最基礎的選擇,古詩文填空以及文言文翻譯,但考出來的分數卻都像是高難度的模考題,讓人大跌眼鏡。
或許是剛開學的原因吧,加上三類班的學習氛圍本身起的比較晚。有很多同學剛剛才接受分班現實,還有很多同學甚至都沉浸在漫長的暑假裏無法自拔,根本還沒進入學習狀態。因此第一次考試的成績比較差,也說得過去。
“果實累累,這個累讀第二聲,不要再讀第三聲,甚至還有個別同學選第四聲的,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張彬看了看台下一雙雙迷離飄忽的眼神,“最後再強調一遍,都記住了。”
“有種今晚再來。”
“怕你啊,輸的人明天帶早飯。”
“好啊。”
“誒誒,玩什麽,算我一個,我也要玩。”
教室最後排,倪鵬和湯炳臣幾個在商討著晚上回家打遊戲的事,很是起勁,完全忘記了在上課。
“還有這幾個經常出現卻很容易出錯的詞,大家都記一下。”張彬一邊說一邊在黑板上寫下來,說道:“日積月累,傷痕累累,果實累累,碩果累累。前麵兩個詞念第三聲,後麵兩個念第二聲。”
“真的假的,這麽厲害嗎?”陳董俊問湯炳臣。
“你聽他吹牛吧,兩把加起來還沒殺這麽多人。”倪鵬打斷道,“我就覺他是假的,我都沒這個技術。”
“不信晚上再來啊!”湯炳臣說。
“你跟他打兩把就知道有多菜了。”
連同陳董俊一起,倪鵬,湯炳臣三人越說越起勁,對於中後排的同學而言,他們的聲音遠遠蓋過了講台上的張彬,根本聽不清在講什麽。
“嘖——”張彬朝下麵一看,幾人稍稍安靜。然後又轉身,繼續在黑板上寫了文字累贅,不勝累贅,然後轉身看著大家:“還有這兩個詞,大家注意一下,也讀第二聲,同時這個贅,這裏都讀輕聲,也很容易考。”
上麵張彬繼續說,下邊陳董俊,倪鵬幾個繼續講,秋毫無犯。
終於,張彬忍不住了。
“後邊睡覺的和講話的,都注意下啦。”張彬看了看教室後的掛鍾,提醒道:“你們看看你們上課的樣子,有鏡子的都拿出來互相照照,看看自己一個個都是什麽樣,哪還有個畢業班的樣子。”
張彬的提醒仿佛一劑靈藥,一個個都坐起來,打起精神。
“誒,阿悶,別睡了。”林子卿習慣用筆戳著鄭雷偉的後背。
徐言看了看鄭雷偉不自覺地背影,真想把和鹹哥的配合再打一遍,可無奈此刻站在講台上的是心慈手軟的旺哥,不是愛憎分明的鹹哥。和林子卿一樣做著大善事的還有劉丹陽,因為坐在她身旁的正是十班的女中豪傑章天琪,也是全班這麽多不學無術的同學裏唯一一個敢在課堂呼呼大睡的女生。
前世造孽,今生積德。這是小浣熊在得知章天琪第一天就在數學課睡覺被劉丹陽叫醒後對劉丹陽的玩笑,雖是玩笑,可現實還真的就是這樣。
張彬講完沒兩分鍾,徐浩翔就來了,慶幸的是誰也沒被帶走。
然而,善意沒被尊重,徐浩翔走過沒兩分鍾,大家繼續開啟先前的聽課模式,睡覺的繼續睡覺,講話的接著講話,看小說的又拿出小說來。完全沒了警惕。
“姚敏,把D選項這句話翻譯一下。”張彬對姚敏說。
“額——”姚敏站起身,看了看身旁的林子卿,把剛剛手裏的《讀者》塞進抽屜:“客人中有會吹簫的,跟隨著簫聲而唱起來,簫聲嗚咽,像含著怨恨,像懷著——”
“這是上一題。”張彬打斷道,“重新來過。”
“哦。”姚敏看了看張彬,偷偷接過林子卿手裏的翻譯:“我按照他的辦法去做,大王就赦免了我的罪。我看他這個人是個勇士,又有——”
“……我就說嘛,他在吹牛。”倪鵬笑著說。
“誰在下麵嘰裏呱啦的,站上來說啊。”張彬拍了下講台,班上頓時安靜下來。
“倪鵬,把剛剛姚敏翻譯的那句話再翻譯一遍。”張彬問倪鵬。
“啊?”倪鵬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會。”
“不會還不好好聽,還這麽理直氣壯?”張彬反問。
倪鵬有些尷尬,沒有說話。
“人家同學在發言,你在幹嘛?”張彬越說越嚴肅起來,“嘻嘻哈哈,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會,你還指望別人尊重你嗎?你行你上啊!”
倪鵬沒有說話,低著頭愣在那裏。
“不想聽我講課可以不聽,我不強求你們,但請你們不要影響別人,最那個害群之馬。”張彬看著倪鵬,言語間透露著一股憤怒,“講義十三題,D選項,翻譯一遍!”
倪鵬呆呆地站在那裏,絲毫沒有要翻譯的意思,眼裏飄過一絲仇恨。
“聽不懂中文嗎?”張彬反問。
然而,倪鵬依舊沒有翻譯,隻是眼裏的仇恨,憤憎更多了一點。
兩人繼續僵持在那裏,足足半分鍾之久。
“跟我混了三年,一點長進都沒有,還這麽沒出息。”張彬瞄了眼倪鵬,合上講義,滿臉憤怒:“坐下!”
張彬難得有這麽大聲說話的時候,徐言高二整整相處了一年,都不曾見過。可想而知,倪鵬這次有多過分。
話說倪鵬,雖然滿臉憤怒,一言不發,但一坐下來卻溫和的不得了。相比於其他些個被數落的同學,他的態度似乎好得不得了。
“看看你們這次限時訓練的成績,我懶得說。用雙倍精力考出來的成績,還不如人家,要麽你們不努力,要麽你們比他們笨。”張彬邊說邊將剛剛生氣合上的講義攤開,“繼續下一題。”
忽然間,張彬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絲紅暈,很快又消失了。這是生氣的表現,是典型生氣時爆發出來的症狀。換做別人,短時間舒緩過去根本不可能,即使豁達如鹹哥,沒個三五分鍾也根本停不下來。然而,張彬愣是幾秒鍾就把事情搪塞過去,並毫無破綻,可見平日裏是多麽的會包容。
好高的情商,好寬廣的胸懷。
十三郎,倪鵬的外號,因為他容易犯十三。
對於張彬,對於帶他兩年的班主任,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我永遠不會對他說對不起,但我永遠不會反抗他,這是我對他最大的尊重。”
或許這就是兩人長期相處,互相理解,包容出來的結果:平淡而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