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橫幅（一）

  誓師大會結束了，但大會傳達的精神，宗旨卻一直要保留到高考結束。為了不讓大家鬆懈，方望東將十六個班的宣言用條幅的模式掛在了教學樓的對麵，就在那個“靜”的邊上。


  “讓過程更加輝煌，讓結局不留遺憾！”小浣熊想了很久，才想出這樣的標語。也是曆經磨難，終成正果。


  人生在世，無非就是兩種追求，一種是結果，一種是過程。前者是隻注重結果，不在乎過程怎麽樣，適用於很多職場領導；而後者是享受這個過程，至於結果並沒有那麽在乎，就像崇尚自由主義下的個人。誰都沒有錯，因為誰都有這個自我選擇的權力。而小浣熊的這一句“讓過程更加輝煌，讓結局不留遺憾”恰恰點明了高考這個隻看結果的規則，也寄托了作為學生同時需要享受過程的樂趣的希望。


  一語雙關，就像他一貫來的教學作風，成績固然重要，但過程同樣需要重視。


  “嗯，不錯，很適合我們班。”黃躍霖邊看邊點頭讚同，“小浣熊用心了。”


  “讓過程更加輝煌，讓結局不留遺憾。”桑木天滿臉嚴肅地看著對麵教學樓上掛起的自己班的條幅。


  “怎麽樣，還可以吧？”黃躍霖問桑木天。


  “你寫的？”桑木天一臉不屑，問黃躍霖。


  “不是，小浣熊寫的。”黃躍霖一臉坦然，似乎並沒有理解桑木天語氣中的意思。


  “還行。”桑木天點了點頭，但神情上卻並沒有多少認可。


  “還行，聽你的口氣是有更好的咯？”徐言問。


  “啊？”桑木天滿臉意外，笑了笑：“沒有啊。


  “那你覺得這麽多條幅，哪個班最好？”樓鬱偉借機反問。


  “我是覺得這些標語都差不多，都是勵誌的。”桑木天回避道。


  “我覺得差很多。”徐言說。


  “我也覺得差很多。”黃躍霖指了指其他十五個班的條幅，“其實從這個標語就能看出每個班對待高考這件事情的態度。”


  “是嗎？”徐言笑了笑說，“那請大班長指教一下。”


  “我也想聽聽看，看你這牛皮吹成什麽樣？”顧孟海說。


  “先從一班開始。”黃躍霖指了指301班的條幅，“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就是一句詩，沒有任何修飾，簡單明了，但意思明確，就是他們現在每天的日常，就是他們的寫照。不像我們班，雖然花了很多心思，但其實隻是個願望，更多時候都是事與願違，都是小浣熊一廂情願的。”


  黃躍霖的話有些刺耳，但卻很現實，很中肯。


  “嗯，有道理。”徐言點頭示同道。


  “繼續啊。”桑木天催促道。


  “再看二班的：十年磨一劍，今朝創輝煌。高考必勝！”黃躍霖繼續分析道，“也是簡單明了，雖然不像一班那樣用古詩代替，但依舊很寫實。”


  “嗯，繼續。”


  “入班即靜，入座即學，決戰高考，誌在必贏！”黃躍霖一邊讀一邊看了看身後的徐言等人分析道，“三班的話就有點實際了，他們寫的比較細，更像是中學生行為守則。而且與前麵兩個班相比有點脫節，就像是成績上的劃分一樣，有點把老師的希望寄托在裏麵。”


  “繼續，不要停啊。”徐言看了看身後的樓鬱偉幾個，笑著說。


  “急什麽，一個一個來。”黃躍霖滿臉得意。


  在那之後，黃躍霖的嘴就像開了掛一樣，陸續將周圍幾個班的條幅分析的頭頭是道。各種點評，各種猜想，各種質疑，就像真的在審批這些條幅一樣認真。


  他說304班的“耐得住寂寞，經得起誘惑，竭盡全力奔向希望的彼岸”不夠文雅；說305班“不放過每一點疏漏，不放棄每一分希望”有點飄渺，希望大於實際；說306班“嚴守紀律，頑強拚搏，爭分奪秒，全力以赴”過於苛刻；說307班“拚一年春夏秋冬，博一生無怨無悔”有抄襲嫌疑。


  說話間，已然來到了308班，已經到一半了。還沒開始，徐言的眼神就注視在條幅上，若有所思著。


  “全力以赴，用勤奮改變人生；永不言敗，以執著成就未來！”黃躍霖想了想，繼續說道：“深刻，但缺乏創意，過分強調勤奮，執著，尤其是後半句，執著成就未來……”


  一連點評了全校一半的班級，除了兩個重點班相對比較中肯外，其餘的二類班都是不夠完美，遠遠沒有十班的好。這是情理之中，也是符合情緒的意料之中。


  終於到了九班了，同樣是三類班，同樣是隻剩十三個人的兄弟班，看黃躍霖如何拆招。


  “拚幾十日夜，無悔今生；博一朝輝煌，似錦前程。”說罷，黃躍霖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黃大仙，怎麽停了啊？”顧孟海笑問道。


  “誒，繼續說啊。”桑木天催促著。


  “幹嘛，傻啦？”樓鬱偉頂了頂黃躍霖的手臂說。


  無論大家怎麽催，黃躍霖始終一言不發，像是在思考著什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我怎麽感覺九班的比我們班的好啊！”黃躍霖憋了半天，慢慢說道。


  “什麽，比我們好？”徐言滿臉意外。


  “瞎了你的狗眼，哪裏好了？”顧孟海立刻反問道。


  “就是，你不是說我們班最好的嗎？”桑木天也跟著攪了進來。


  “你們看啊，他們寫的也很真實啊！”黃躍霖看著大家，指了指九班的條幅解釋說：“你們看他前麵三句，是不是很符合我們大家現在的情況？”


  “有嗎？”


  “都是自主招生剩下來的，都是散漫了快一年的最後決定高考的。而這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著最後的幾十日夜裏，等到高考放手一搏，無悔今生，而且還都希望大家前程似錦。”黃躍霖越說越有勁，“真的不錯啊！”


  被黃躍霖這麽一說，徐言幾個的目光也都跟著固定在了九班的條幅上。確實願望美好，確實非常實際。


  全力以赴，用勤奮改變人生；永不言敗，以執著成就未來！盡管徐言嘴上說黃躍霖，但他的眼睛一直盯著308班的條幅，誓師大會上轉身的那一幕，至今縈繞在腦海裏。全力以赴，這就是你這些日子來消失的真相嗎？如此拚命壓抑的高壓下，你是否還擁有你那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快樂？

  說話間，徐言的眼裏無辜出現了一絲同情和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