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入宮爭寵是為你
天是濃烈的黑,幾近是絕望的顏色,沒有月光和星光,仿佛是烏雲遮蓋了天幕。遠近的宮殿星點燈光搖曳,如暴風雨前最後一縷微風。
“截心散,是麽?”
琥珀色的眸子如鷹爪般銳利,攝向段妙采。
段妙采有些害怕,轉過頭不敢與其直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一股失望的苦水淹沒了蕭策全部期待。
來的路上,他還在否定心底幾乎認定的那頭想法,認為不是那樣的,不是段妙采做的,曾經天真可愛的女子,不會做出這種陰毒事。
但眼下,事實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沒必要再問下去了。
段妙采的表情就差把“對,是我做的”幾個字寫在臉上給他看了。
當太子少傅的這些年,他跟隨太子審問過多少有罪或無罪的人,粗略估計,五六百個總是有的。
很多時候他都不用看他們的表情,隻聽他們說話語氣也能分辨得出話裏的真假。
其中不乏在朝堂之中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狐狸,機敏狡詐、世故圓滑尚且逃不過他的眼。
更別提是段妙采這種入宮不久道行不深無法隱藏心事的小女子。
蕭策像一腳踩進了冰窟窿裏,從頭冷到腳。
眼前這人,就是他以背叛雲見離為代價保護下來的女子!
蕭策忽地想起雲見離對蕭小賀講的一個故事,叫農夫與蛇。
開始聽還在笑雲見離的故事不切實際。
現在想來。
段妙采蛇蠍心腸,竟對孩童下手。
與蛇何異?
他善心泛濫。
與那愚蠢的農夫有何不同?
不,他比農夫還不如!
農夫隻是自己被蛇咬死了,孤零零的死在冰天雪地裏。他呢?不僅自己要死了,還連累雲見離、蕭小賀跟著遭殃。
就為這樣一個人!
一股無名怒火直衝頭頂。
蕭策雙眼布滿血絲,他一般在極憤怒時才會如此。
“你以為阿離是誰,你以為你做的這些她會不知!”
段妙采被蕭策的氣勢所迫,不由往後退了幾步。
她怎會不知那醜八怪的厲害,正是因為怕被察覺,所以隻用了很少的量。
蕭策幾乎將牙齒咬碎,恨恨地瞪著段妙采,一字一頓道,“這一次,我且饒過你,從今往後,你我,兩不相欠,互不相識。”
頓了一頓。
“段妙采,我對你,很失望。”
蕭策的話,像鞭子一樣抽在段妙采身上。
那個自己一心一意仰慕著追隨著的人呐,正連名帶姓的,凶狠地為那醜女人指責她。
段妙采苦笑,“蕭策,你對我失望?你怎能說出這樣話?你可知,我是為了你,為你參加的選秀,嫁給一個我根本不愛的人,在這人吃人的王宮摸爬滾打艱難求生,你可知我有多麽的絕望?我還懷上了那人的孩子,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孩子?”蕭策忽而冷笑,“你也配有孩子!”
“噌”小的一下,小木劍被甩在段妙采腳邊,用力之大,劍尖入地三寸!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淬了劇毒。
“好生收著它,等你的孩子出生了,如果能出生的話,把這小木劍當做賀禮送給他,讓他日日夜夜帶在身邊,這樣如何?”
言罷,拂袖轉身。
“別!策哥哥!”段妙采慌亂追上蕭策,從身後緊抱著他的腰,臉貼在他脊背,羞恥的感受著他傳來的體溫。
一串鹹澀的眼淚從眼眶滾落。
“求求你別,策哥哥,別丟下我,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我會死……”
蕭策默了默,決絕道:“你我從未有過甚麽情分,我幾次三番護你,皆因為退婚時我答應過段老爺,在段家有需要時全力以赴,現在,你已嫁為人婦,有了夫君,我已用了一條命,踐行了我的承諾。”
“我欠你的,該清了。”
扳開段妙采緊扣在他身前的手。
“而你欠我的。”
“……我清清楚楚的跟你說過,我的底線在哪兒!”
你卻一連幾次趁我離開王城時派人擾亂百草堂、損毀仙藥山、刺殺阿離。
這筆賬!又該怎麽算!
阿離總是說沒關係,是因為她覺得壞了我和你的姻緣心裏過意不去。她不知道的,沒有感情的姻緣於我而言如同地獄,即便她沒有出現,我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你該慶幸,你派去的人,沒有傷到她。
否則現在我根本不會在你麵前與你說話,而是在你墳頭給你燒紙。
“罷了,多說無益,總之,我們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段妙采見蕭策心意已決,迅速拔下頭上的發簪,對準自己脖頸。
眼淚如泉水不盡,哽咽的低聲喚道:“蕭策,你回頭看我。”
段妙采很想大聲喊住他,可是她不能,也不敢,因為這兒是王宮,又不是棲霞鎮。
蕭策的腳步不做任何停留。
段妙采一狠心,舉起發簪,毫不留情的往頸間刺去。
蕭策合上眼,無奈又煩躁的吐了口氣。
“叮”的一聲,發簪被刀柄打落在地。
段妙采睜開眼就見蕭策一臉戾氣的在自己眼前。
她就知道,他不會放任自己尋死。
“鬧夠了麽?”彎刀倏地回鞘,如同他本人一般,恨不能立刻離開這個地方回到那醜八怪身邊。
“沒有。”
段妙采哭著搖頭,死死地抓著他的胸前的衣襟。
“我不許你走!”
“有意思麽!”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嘲弄的冷意。
“有!”段妙采像一個溺水的人,怎麽也碰不到那根可以救命的藤蔓。
“你不是回來了嗎?你舍不得我死,一切都是她逼你的是不是?是她逼你和她在一起的!是她逼你退婚的!是她逼你這麽對我說的!是她!”
段妙采越說越咬牙切齒,越說表情越猙獰。
此刻她的樣子一定非常不好看,眼淚把妝哭花了吧,沒了發簪,發髻也鬆散了吧,逢頭垢麵,狀如瘋婦。
可她能怎麽辦呢?
當初追隨他入宮,為的是離他近一些,不求每天能見到一麵,隻要知道他安好便足矣。
費盡心機的和妃嬪爭寵,為的是讓權勢更大一些,可以在他危難時拉他一把。
現在他都要一刀兩斷了,她哪兒還有心思在意自己妝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