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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

  樓少淩深夜獨自回府,明嵐便知事有蹊蹺,卻沒料到會與巫蠱有關,而且被下蠱的人還是和白夢走得最近的阿淩,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王城之中,王上腳下,誰人敢冒大不韙私養蠱蟲,是為了控製阿淩?還是為了白夢?


  好在阿淩中蠱時間不長,以症狀推測,頂多半年時間。


  明嵐蹙眉,她有種不祥的預感,時隔多年,巫蠱之術重現人間,而且就出現在她身邊,不能不讓人生疑。


  這件事兒決不能放任不管,若一日不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則一日寢食難安。


  明嵐打定主意,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藥灰。


  明天的將軍府肯定不太平,白夢又不在,她便不湊熱鬧了。


  翌日,盛雨樓。


  季牧言合上書卷,走出書閣,緩緩前行,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下不動了,隻見他俊眉微蹙,若有所思的看著地上的影子,百思不得其解的“咦”了一聲。


  路上的仆人遇見季牧言皆退行避讓,季牧言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沒發現異常。


  遂垂首思忖,興許是他一夜未眠,出幻覺了。


  聽風閣。


  守門的仆人聽見季牧言的腳步聲後,垂首為他打開閣門。


  底層陳列古玩書籍字畫應有盡有,二層設雅座茶室,這座閣樓是盛雨樓最高的建築,白夢被季牧言安置在這兒。


  白夢清醒後不顧勸阻執意看望樓少淩,見是見到了,可命也快沒了,從她在門口倒下以後再沒醒過了。


  澹台厭離說,沒死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醒不醒的不要求太多。


  季牧言擔心白夢挺不過去,心緒亂的徹夜未眠,守在白夢床邊寸步不離,滴水未進,澹台厭離看不下去,把他趕了出去,說他在會影響救人,說不準到時要同時救兩個人。


  季牧言去了書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提心吊膽的怎麽也靜不下來,拿起書,半個字都看不進去,就怕敲門聲會突然響起,會聽到仆人帶來有關白夢的消息,好的也就罷了,要是不好的……


  繞過屏風,季牧言上樓時還在奇怪怎麽這麽久沒聽見澹台厭離的說話聲,下一刻便被眼前的一幕給愣住了。


  房間亂作一團,桌子歪在屏風後邊,椅子倒得橫七豎八,茶杯占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床櫃上斜插一把短刃,床幃扯做柳條般破破爛爛的吊在花雕架上,錦繡被褥塞在床底,就剩個角還能看見,地上丟著墨色的衫。澹台厭離趴在床沿不知死活,背和手臂掛著深淺不一的傷,在他白淨的肌膚顯得異常突兀,他的發冠不知掉在了哪兒,青絲如瀑在枕邊鋪開,柔軟又亂。


  在床的裏側,睡著衣衫不整的白夢。


  這算怎麽回事!


  季牧言雙眼微眯,散發出危險的訊息。


  季牧言找到一碗茶毫不留情的潑了澹台厭離一臉,澹台厭離頓時一嚇,猛的睜開雙眼,同時挺立上身,右手指間刺出四根銀針,直指季牧言。


  當意識到眼前的人是季牧言,澹台厭離仿佛被抽去所有力氣一樣癱倒了,喃喃念道“是你啊……”,耷拉在床沿的手模糊中摸索到地上一塊被角,隻見他慢慢的翻到床下,就地一滾,將自己裹在了被子裏,像隻大青蟲似的扭了扭,便沒動靜了。


  季牧言被澹台厭離狠厲的動作嚇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滾到地上一動不動,微一沉吟,想著地上寒氣重,放他躺在地上睡著肯定不行,他正要過去拖澹台厭離起來時,一抹極迅速的身影疾風般從他身邊一呼而過,帶得他踉蹌幾步,待他穩住身形看清那影子時,才知道那是個人。


  那人已背對季牧言單膝蹲在澹台厭離身邊,一邊蓋住他的額頭,一手拉出他的胳膊壓住了他的腕脈,像是在給澹台厭離診脈。


  季牧言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直覺來者非敵,便沒開口喊人。畢竟能越過盛雨樓重重陷阱安然無恙的到達這裏,即便被他成功喊來人了也不過起個拖延時間的作用罷了。


  “請問閣下是……”即使麵對不明來曆的入侵著,季牧言依然保持風度。


  “沒個十天半月恐怕恢複不了半成氣血。”那人卻沒聽見似的,頭也不抬的指使季牧言道:“去拿紙筆。”


  季牧言稍有些遲疑,但即刻轉身去了樓下取來紙筆,鋪開紙,硯磨,再用筆沾了沾墨恭恭敬敬的雙手遞給對方。


  那人毫不客氣的執起筆,寫了一小會兒,方才落筆:“收著藥方,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季牧言瞥了一眼藥方,肅然起敬。盛雨樓中的書閣藏書成千上萬,包羅萬象,季牧言讀過不少醫書,對書上的內容頗有研究,可以說,他學醫的水平,雖比上不足但比下有餘。方子上的幾味藥看似尋常,但搭配起來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療效,若是沒個幾十年的經驗積累,又怎能信手拈良方。


  此人,應是高人,可惜對方不願自報姓名,無從結識。


  季牧言的話裏多了幾分恭敬,“可否請您移步,看看這位姑娘?”


  那人淡笑,擺擺手道:“不用,合歡做的很好,她晚些時候自會醒來。”


  合歡?


  季牧言想被雷劈似的愣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看著對方。


  她怎會知道澹台厭離的字?


  很少很少人知道“合歡”是澹台厭離的字。先不提澹台厭離來王城的次數少之又少,五個手指頭絕對數得過來,他認識的和認識他的朋友就那麽一二三個,況且這二三人之中,除了季牧言以外沒人知道澹台厭離的字為“合歡”,就更別說澹台厭離長年在邊界活動,他們那兒的人互相稱呼從不用字。最後,也是最重要一點,“合歡”二字是一位十幾年前過世的夫人給取的,當時不過隨口一說,知道的就在場的幾個,無人生存至今。


  季牧言仔仔細細的把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隻覺得眼熟,而且他敢肯定自己根本不認識這人。


  也有可能,此人是澹台厭離未對外公布的心腹。


  想到這兒,季牧言舒了口氣。


  但接下來的話立馬把他從天上拽到了地下。


  她靜靜地看著他從震撼到懷疑到釋懷再到平靜,神色幾度變換,少年人的城府尚需時間沉澱。


  “小言,你們之間的婚約已經過去了。”


  她看著這位少年,仿佛在看一張通透的白紙。


  白夢因戰無出事,季牧言心思深沉,不可能毫無所覺。畢竟他曾與年幼時的白夢形影不離的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不用猜也知道季牧言肯定是知道白夢的來曆了,否則澹台厭離不會出現在這兒。


  平時任由驚濤駭浪我自沉著應對萬變的翩翩公子再也藏不住內心的震撼,一個名字呼之欲出,“你是……”


  “小言,許久不見,是我,嵐姨。”她的鎮定和他的激動對比強烈。


  季牧言跟前的人,不是連夜從將軍府出來的明嵐又是誰。


  “您是……嵐姨……”季牧言難以置信,直覺自己全身都在不住的顫抖,艱難的開口,“您當年……”


  不是死了嗎?一場火,把那些人,那些事燒了個幹幹淨淨。


  有逃出來的可能嗎?

  明嵐沒有回答,“我回來看看白夢。”


  季牧言恍然,難怪從藏書閣就一直覺得身後有人跟著,應該就是嵐姨,沒有誰比她還能在盛雨樓裏來去自如了,因為這裏本是她以前的住所啊。


  季牧言努力克製住激動的情緒,“戰無,是您給的她嗎?”世上能製出戰無的人寥寥無幾,她恰好是其中最熟悉那個。


  明嵐淡淡道:“是,為她保命。”


  給白夢時,她千交代萬交代隻有在萬分危機的情況下才用來保命,沒想到她會用它去救別人的命。


  “那……”季牧言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實在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對她說了,還有許多問題要問,就像在夢裏夢見的那樣,他開心的拉著他們,跟在他們身後,不停不停的與他們說話,但是現在,人明明就在眼前,卻開不了口。


  “那,她是公主?”季牧言語無倫次的問道。盡管他早已確定白夢的身份了,卻鬼使神差的向明嵐求證。


  他實在找不著話說了。


  “我說不是,你會信嗎?”明嵐反問。


  澹台厭離的出現,足以說明季牧言已經認定了白夢的身份。


  “嗯……”季牧言漫不經心的點頭,漸漸的,悲慟之色浮現在俊美的臉頰,往日仿佛種種曆曆在目。


  他的聲音開始哽咽,“嵐姨,大將軍是被誣陷的……”


  他說的大將軍並非樓禎。


  明嵐迅速衝到季牧言跟前,用手捂住季牧言的嘴,低聲道:“好孩子,當年到底是怎樣,嵐姨心裏非常清楚,但,我不想追究,你能明白嗎?我之所以苟活至今,僅僅為了她能夠安然無恙。”


  她,指的白夢

  季牧言側身避開她的手,“嵐姨,你應該清楚樓禎的做為,他是叛徒。”


  他不明白為什麽帶大白夢的人會屈居樓禎門下,當年若不是樓禎出賣雲夢澤,雲夢也不會落得被滅門的下場。然而,身為雲夢後主的白夢怎麽就那麽巧的出現在樓禎的身邊,難說不是有人故意為之。


  明嵐抿唇,“你想說什麽?”


  “您和白夢為何會出現在他那兒?”季牧言質問道。


  明嵐默默看著眼前不過舞勺之年便譽滿王城的少年,他在人前有多麽的冷漠深沉,在她麵前就有多真,時間改變得了一個人的樣貌,卻改變不了一個人的個性。


  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冷靜。


  良久,明嵐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小言,都放下罷。”


  季牧言怎麽也沒想到如今最有資格最有理由去追究的人會勸他放下。


  她如何怎對得起百萬背負罵名含冤而死的將士!

  季牧言沉聲,“百萬將士亡魂何以安歇。”


  聞言,明嵐站的筆直的身軀不由一震,她動了動唇,似有言語,卻隻有歎息,“小言,無論如何,不要讓白夢走上這條路。”


  季牧言搖頭,“嵐姨你看不出來嗎?已經有人先動手了。”


  澹台厭離說,樓少淩中的蠱,隻會讓他迷失神智,無關性命,再看能控製住樓少淩的楊染依,雖然和樓少淩不是那麽的門當戶對,但其身份也沒有特別的不堪,而且在商會還有些地位和影響力,二人倒談得上般配。這件事,無論樓少淩沉迷男女之事與否,不過喪失理智和身敗名裂兩種談不上有多慘烈的結果,而樓禎頂多不過多一個沒有前途的兒子。


  這種不痛不癢的伎倆,和娃娃之間的小打小鬧一樣,實在對不起樓少淩的身份。


  澹台厭離推測,對方一定不是衝樓少淩去的,倒像是個簡單直接的測試:試的不是天生抑蠱的能力,就是解蠱的實力。


  也就說,試的是雲夢後人和她身邊的人。


  季牧言定定的看著明嵐,他不信明嵐想不到。


  明嵐怎會想不到,隻是她根本沒有交手的打算,不管暗中人是曾經不共戴天的仇人,還是雲夢的舊人,一概不予理睬。


  這也是為什麽她明明可以輕而易舉的解除樓少淩的蠱毒,卻隻告訴他解蠱方法的原因。


  她不能出手。否則會遂了別人的意,置白夢於危險之中。當務之急,是必須帶離白夢。


  季牧言試探道:“嵐姨,你打算帶她離開?”


  “小言,謝謝你找來合歡。”明嵐沒有正麵回答,卻也間接肯定了季牧言的猜測。


  明嵐怎麽也想不到樓少淩會險些喪命,更沒想到白夢為了救他這麽豁得出去,慶幸這事發生在盛雨樓,盛雨樓的機關陣法皆由她親自布置,後期又有季牧言的維護和完善,再加上萬裏挑一的護衛,沒幾個人能闖進這裏,另外,因為季牧言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才不至於她那麽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水。


  說到底,應該感謝他才是。


  “嵐姨,躲不掉的。”


  季牧言試圖說服她,那些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明嵐擺擺手,“我意已決,不必再勸。”


  她答應過要讓白夢遠離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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