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身世
廖虞早就料到餘夫人定然是不會配合，所以麵對她的怒意，廖虞立馬擺出了準備很久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餘夫人莫要惱怒，這件事事關八王爺的青白，我們必須要在這裏辯個清楚。”
說完廖虞上前一步，死死的盯著餘夫人的雙眼。
“大理寺注重餘家的麵子，這才沒有直接在公堂之上庭審此案，若是夫人仍舊一意孤行，那大理寺也不介意將事情在昌安百姓的麵前辯個清楚。”
關於餘家當年的醜事，餘家夫人心裏有數，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廖虞打賭她絕不敢將這件事公之於眾。
允祀此刻站起身，添油加醋的說了一句。“為了皇兄的青白，我看還是直接公堂庭審，方可證明八哥的青白。”
餘夫人一聽此話，頓時啞著嗓子阻攔。“不要，不要！在這裏說就行，不要驚動不相幹的人了！”
餘小姐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上前攙扶住她的手臂。“這件事到底和我們餘家有什麽關係，大人要是不說清楚，民女雖是一介女流，可也不能眼看著自家受到這樣的欺辱。”
看來這位餘家的小姐還是個有骨氣的人，可廖虞卻很好奇，她聽過當年的故事後，心中到底會有什麽樣的感想。
“餘小姐莫要動怒。”
“既然大家都這麽關心我到底是如何發現了張拐子在撒謊，那我們就先說說這點吧。”
廖虞站在庭中緩緩道來。“從我查看當年王妃之死的案卷之後，始終有一個問題縈繞在我的心中難以解釋，那就是關於第一任王妃之死這件案子庭審了那麽久，為何偏偏在第二任王妃也離奇失蹤後張拐子卻突然出庭作證。”
“如此巧合的時間做出這種事，讓我對這個證言免不得做出懷疑，當我以此作為契機著手調查的時候，我發現張拐子當日絕不可能看見他所說的一幕。”
耿迪湊上前。“廖推官，你就別賣關子了，快點告訴我們為什麽張拐子絕對不可能看見。”
廖虞看了眼身後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的白老漢，歎了口氣。“根據我查證，張拐子幼年為了逃難，曾與一個同鄉一起來到昌安城打拚，他們相伴多年，自然是最為親密的好友，可以說幾乎是沒有秘密的摯友。所以當張拐子公然在堂上做出偽證的時候，他的好友雖知道他在說謊，可還是為了情誼，裝作不知道這件事。”
“當日張拐子說，自己夜晚打更的時候躲在遠處看見王爺允晟脅迫並綁走了意圖逃跑的齊王妃。”說著廖虞轉過身，示意等候在外的壓差按計劃行動。
齊大率先拉動遮蓋在窗口和門扉上的黑色帳幔，隻見前一秒還陽光燦爛的屋子，瞬間陷入了黑暗。
廖虞不疾不徐的點燃了屋內唯一的一支蠟燭，放在了身旁的耿迪的手中。“大人幫下官下拿一下。”
耿迪按照廖虞的吩咐，用手擎著蠟燭站在原地。
廖虞站在燭火前，手上比出了一個手勢。“白老漢，你可能看清我手上的數字？”
白老漢微微抬頭，瞥了一眼。“三。”
廖虞含笑後退了幾步，將身體沉浸在暗影中，手上再次更換了手勢。
她這麽一做雖不似剛剛那般好辨認，可是堂內的眾人仍舊能大概看清她手上的姿勢。
“現在呢？”她又問。
這一次白老漢隻瞥了一眼，便低下頭再不言語。
廖虞也不著急，隻問道。“餘小姐，你可能看清我手上的數字。”
隻見餘小姐費力的將身體前傾，眼中仍舊是一片漆黑。
她搖了搖頭。“推官不用試了，我自小/便有夜盲症，夜晚的視物根本就看不清楚。”
廖虞臉上帶笑，拍了拍手。
屋外的黑布瞬間被掀開，屋內驟然明亮如初。眾人一時間適應不了如此強光，紛紛下意識的擋了擋眼前的光線。
“餘小姐，敢問一句，餘家當家和餘夫人可有這樣的病症？”
餘小姐搖了搖頭。
廖虞走到白老漢的身前。“白老漢，到現在了你還是準備將自己知道的秘密藏在心裏嗎？難道你看見她。”說著廖虞指了指身後的餘小姐。“你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嗎？”
白老漢聞聲抬起頭，仔細的打量了餘小姐片刻後，仿佛見到了鬼一般，嚇得後退了一步。
“她是.……她是……”
廖虞頷首。“她是張拐子和餘夫人生下的孩子！”
一句話瞬間猶如巨石落入平靜的水麵一般，瞬間激起了千層波浪。
“你胡說！”餘夫人此刻早已不像一個信佛之人，宛若地獄惡鬼一般，想要衝上前將廖虞撕個粉碎。
允祀恰到好處的亮出腰間的佩劍。“你要做什麽！”
寒光凜凜的刀鋒，讓在場的眾人紛紛安靜下來。
允祀示意。“廖推官你接著說。”
廖虞看了眼惶恐不知所措的餘小姐，狠了狠心，繼續說：“當年餘夫人被餘老爺趕到了莊子上，一住便是快十年的光景，這十年裏餘老爺從未來看過他的發妻，而是與家中的小妾伴做尋常夫婦，歡快度日。同時餘夫人身邊跟著一個肯為她拚盡全力的青年仆人，兩人相伴多年生出情義也是可以理解的。”
“隻不過，你來的太不是時候了。”說著廖虞指著瑟瑟發抖的餘小姐。
“被放逐的夫人若是意外懷孕，不僅是她自己，連肚子裏的孩子最後也活不下來，所以餘夫人當年便想出了一個辦法，她先是讓人將老爺騙了過來，隨後又與老爺有了一/夜纏/綿。通過我調查發現，餘家自多年前有過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後，多房小妾從未誕下一子一女。”
廖虞走到麵如土色的餘夫人眼前。“敢問夫人一句，餘家老爺是否無法生育？”
一句話仿佛墜入了深淵，再也聽不見任何的回答。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餘夫人不會說出實情的時候，她卻兀自的狂笑了起來。
“那個混蛋，哈哈哈.……”
那笑聲宛若地獄傳來的一般，讓聽者後怕不已。
“他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的！”
說著餘夫人站了起來，她的眼睛穿過眾人看向窗外滿樹的翠綠。
“當年他為了那個孽種將我趕到了莊子上，從此不顧我的死活，我幾次想要在莊子上一死了之，可都被張田救了回來。”
張田便是張拐子的本名。
“後來我聽說那個殺千刀的竟然在昌安和那個小賤/人如伉儷一般，我的心那時候也死了。我與張田和婆子丫鬟獨自過活，本以為就會這樣了此殘生了，可誰都沒想到……竟然有了念兒。”
餘念，餘小姐的本命。
當廖虞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爹的時候，她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那是一種深深的刻入骨髓的想念。
“所以你們就設計讓餘家老爺背了鍋？”耿迪不可思議的問了句。
“我們聽說他始終沒有子嗣，為了念兒好，我和張田便想出了這個主意。後來他果真信了……”
屋內眾人紛紛沉默不語。
“娘！”餘念突然尖銳的吼叫了一聲。
餘夫人想要拉起女兒的手，可卻被餘念躲了過去。“是娘對不住你.……”
“所以，餘念是張拐子的孩子對嗎。”廖虞出聲打斷。
餘夫人點了點頭。
“可你們沒想到，張拐子的病竟然遺傳到了餘念的身上。”
餘夫人說：“這也是我們這麽多年最害怕被人發現的真相。張田他怕被人知道這件事，所以為了我們母女主動離開了餘家。”
廖虞想起餘家出事那天張拐子的神情，突然間竟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張拐子終其一生都是為了這個孩子，最後也是為了這個孩子而死……廖虞隻要一想到這裏，心中就止不住的難受。
廖虞轉頭看向白老漢。“難道到此刻，你還不肯將真想說出嗎？”
“難道你要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被自己的女兒痛恨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