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搞路子
每一次醒來,我都是獃獃地坐在監房的一角發獃,整個人處在睡眠的慣性中,我滿眼怨恨地看著鐵窗鐵門,我的心裡就充滿了仇恨!
每每在這個時候我最容易發脾氣,自從我上了四號位,我的脾氣反而大了許多,房間里的嫌犯開始怕我了,他們看到在我一臉書生氣的外表背後卻是邪惡的本質,他們開始相信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暴力犯了。
一天中午午睡之後,我的心情很沉悶,這時進來一個新戶頭。老海就過去讓他洗澡,當時已經是數九寒冬了,儘管上海市位於江南,但是剛剛開始數九的時候卻是最冷的時候,氣溫已經是零下五六度了。
看守所裡面的規矩是,剛剛進來的新戶頭一定要洗冷水澡,無論冬夏,夏天來的還有夏天的規矩,現在是冬天,我剛剛進來的時候是半夜,第二天本來要補洗的,可是我卻關了禁閉,後來劉斌和房間裡面打了招呼,我已經成了排頭的一部分了,就躲過了著一劫,其他人可就沒有這樣的運道了。
那個傢伙看上去挺橫,有點不買賬的味道,對老海說:「這麼冷的天你讓我洗冷水?」
老海說:「這是規矩,誰來了都一樣!」
那個新戶頭看了老海一眼,剛說了句:「我*有病……」還沒說完,我已經一個飛腳踹了上去!
「操你媽的!讓你洗就洗,哪來的那麼多廢話!」我上去對著被我踹坐在地上的新戶頭的臉就是左右開弓一頓耳光。
那傢伙屁也沒敢再放一個,乖乖地脫光了衣服,哆哆嗦嗦地蹲到了「磅部」(裡面對蹲便器的稱呼)上。
兩個年齡很小的十七八歲的浙皮子(裡面對浙江人的稱呼),在我的示意下每人接了一塑料盆的冷水,兜頭蓋臉地給他澆灌下去,那傢伙就像受到點擊一樣地叫喊著跳了起來。
孫飛過來了,說道:「行了行了!給他一條毛巾,趕緊擦乾穿上衣服!」
我看了孫飛一眼,說:「孫哥!你行,你心腸挺好啊!」
孫飛笑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說:「差不多就行了,天太冷了,人也挺老實的,就算了吧。」
我說:「好,孫哥說話好使,趕緊起來吧!」
那傢伙對著孫飛千恩萬謝,就差跪下了。
「排頭開起來!」大勞動在前面走過。
房間里所有人都盤腿打坐,我現在已經比較適應這種「開排頭」了。
新戶頭被安排在最後一排的中間位置,我和孫飛一邊一個,孫飛開始了對新戶頭的開排頭訓練。
「盤腿,挺*,抬頭,雙手放在膝蓋上,目視前方,媽的,你怎麼這麼笨呀!」孫飛有些失去了耐性。
我在另一邊看著笑了,小聲說道:「看來冷水澡洗的還不徹底,等下晚上接著洗吧!」
「兩位老大,饒了我吧,我都五十了,有風濕病啊!」中間的新戶頭就是盤不起來這個腿,他的腿很硬,好像真的有毛病。
孫飛伸手「啪!」就是一個大嘴巴,罵道:「你老啦?你媽逼的你有井岡山的騾子老嗎?你看看前面的老阿毛,人家六十多了,不是一樣開排頭嗎?不是一樣坐得很好嗎?」說完「啪」地又是一個嘴巴。
新戶頭說:「老大,別打了,我真的做不起來這個『排頭』啊!」新戶頭的聲音有點大,前面的宋奇聽到了,回頭說了一句:「叫新戶頭到前面來!」
宋奇一般很少說話,我們搞新戶頭路子他一般也不參與,今天是怎麼了?
新戶頭對我和孫飛說:「兩位老大,我、我……」
孫飛說:「你媽逼的排頭叫你過去吶!快點呀!」
新戶頭將信將疑地朝前面宋奇那裡看了看,好像不大相信宋奇是這個房間的排頭,最後還是遲疑地過去了。
這時宋奇蹲起來,貼到前面的鐵柵欄跟前,伸出一條胳膊,這個動作是只有每個房間的排頭才有的特權,就是在房間有事情需要警官解決的時候發出的信號,走廊的盡頭是警官值班室,走廊裡面伸出一條胳膊值班的警官就能夠看到。
新戶頭到了前面,宋奇讓他在鐵柵欄前面蹲下,自己就又回到左前角的位置盤腿開起排頭來。
新戶頭回頭問:「老大,叫我到前面來做啥?」
宋奇看著他,對他說:「你不是開不了排頭嗎?我得向值班管教報告,這是規矩,你先蹲在這裡,有什麼要求你自己向管教說,管教同意你可以不開排頭,我就不逼你非開不可。」
這時,我看見陳國慶過來了。
「查那!啥事體?」陳國慶站在前面鐵柵欄外面的走廊盯著宋奇問。
宋奇抬頭說:「報告陳管教,這個新戶頭說他不能開排頭,我們讓他開他就是不開,所以就報告了。」
我心裡想,完蛋了,這個新戶頭要吃苦頭了!
果然,陳國慶對新戶頭叫道:「你!中午剛進來的,現在就要翻船(就是對抗的意思,有時在監房裡面指下面的嫌犯要對排頭一夥反抗,自己做排頭)嗎?你站起來,我看看你哪條腿開不了排頭!」
新戶頭遲疑地站了起來,同時說道:「警官,我有風濕病!」
「我讓你說話了嗎?你為什麼不喊報告就說話?你違反了監規第一條,一切言行服都要從警官的管理教育,警官讓你說話了嗎?」陳國慶對宋奇說:「給他頂牆頭,七塊板!」
宋奇站起來,拉著新戶頭到鐵柵欄牆的邊上,數了腳下七塊地板的寬度,讓新戶頭站在第七塊地板的外側,然後讓他彎腰向前,把頭頂在對面的牆上。這也是路子的一種,叫頂牆,離牆越遠頂起來越吃力,額頭就越疼,陳管教讓他開七塊板還算客氣的,一般都是九塊板。
頂牆還不算什麼,頂鐵杠才最難受,就是把頭頂在前面的鐵柵欄上,*向後呈直角彎著。
新戶頭剛剛頂了一會,就不行了,雙腿打顫,口裡叫道:「報告、報告管教,我受不了啦!」
陳國慶早就走開了,按他的脾氣,這個頂牆要頂一下午了。
宋奇說:「你怎麼這麼多事啊?你以為這裡是療養院啊?忍忍吧,你受不了也得受,陳管教不發話,誰也不敢讓你下來,你就頂著吧!」
新戶頭終於不再發出聲音了,整個一下午我們就默默地盤腿打坐,那個新戶頭就一直頂在那裡。
下午四點半,大勞動過來,讓大家休息,這時是可以放鬆一下的時間,到吃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大勞動對宋奇說:「讓那個新戶頭也休息吧。」大勞動是傳達陳管教的命令,他自己說什麼也不敢擅自下令的。
新戶頭聽到了,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老海過去拉起他,讓他靠牆坐下,我走過去低頭看著他說:「怎麼樣,滋味不好受吧!」
「還不如一槍斃了我!」新戶頭狠狠地說。
「呵呵!行啊,想死還不容易,我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在他面前蹲下。
老海也蹲下,拍了他的臉一下,說:「問你吶,叫啥名字?」
新戶頭抬起頭,把兩條腿伸直,把頭低下了,小聲說:「我叫齊大寶。」
「你有五十了?」我接著問。
「嗯,今年剛好五十。」
「什麼案子?」
「搶劫。」齊大寶的聲音越來越低了。
「我靠!你搶劫都敢,現在怎麼了,媽的不就開個排頭嗎,還裝什麼風濕病!說說搶了什麼?」老海說道。
「我、我,也沒搶什麼,就是一部手機,哎,我要是不拿她的手機就好了。」齊大寶吞吞吐吐地說道。
這時孫飛也湊了過來,踢了齊大寶的*一下,說道:「新戶頭,起來,別裝孫子,去接著洗冷水澡,查那老子給你準備了一杯萊克啤酒,快點過去喝了!」
「萊克啤酒」也是個路子,就是把肥皂水泡在一個塑料杯子里,讓新來的一口喝下去,清理腸胃。
齊大寶抬頭看了看孫飛,說:「大哥,不用了吧?我這腿還疼著吶。」
我突然覺得這個傢伙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他竟敢每次都頂嘴,要知道一般新進來的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好多人對裡面沒有概念,進來根本不敢亂說亂動,可是這個傢伙卻看上去有點老油條的味道。
孫飛說:「是嗎?你把兩條腿伸直了併攏,我給你檢查檢查。」
齊大寶遲疑地把兩腿伸直合併了,孫飛用腳後跟,對準齊大寶的*根狠狠蹬了一下,齊大寶「嗷」地一聲大叫起來,孫飛又迅速在他的另一面磕了一記,這也是路子,叫做「蹄筋」,這樣被磕到*根百分百會青紫一大片。
我笑了起來,伸手抓起他的脖領子,生生把他拎了起來,可是齊大寶的腳下根本站不住,我一鬆手,齊大寶就一屁股摔坐到地板上。
四周的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我四下看看,十幾個同監房的疑犯都在幸災樂禍地笑著,我不由得心底湧出一陣悲哀!哎!人啊,不久前一個個進來的時候被前面的搞路子,現在時間長了,看後面進來的被搞,就忘了自己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