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我的真實身份
老馬坐了過來,看看我倆,說道:「兩個大男人愁眉苦臉地在這坐了一下午了,幹嘛?聊得不嗨呸了?吳群,你都給老大講什麼了呀?」
我說:「沒什麼?不說了,我得起來活動活動了!」我站起來,在監房裡面走了兩圈,最後蹲在玩四國大戰的幾個傢伙旁邊看了一會。
幾個傢伙邊玩邊吵,我看得索然無味,又踱回去,到前面坐下。吳群還在那裡和老馬講著他的愛情故事,我說:「你馬哥也有個情兒,人家可不像你,馬哥那個妹子才叫專一,讓馬哥教你兩招吧,別好不容易弄了個女朋友又跟了別人!」
老馬說道:「我跟咱吳群兄弟大致聊了一下,我覺得吧,這女人,你要是真的愛她,她得值得你去愛她,象這種只是一心貪圖享樂的女人,你愛她幹嘛?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反到把自己搭進來了,其實,你想通了就會明白了,現在這個世界是非常現實的,別去幻想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所謂純真的愛情。」
吳群說道:「現在我也想明白了,還是儘力而為吧,量入而出。」
我說:「算了,你還是沒明白!你先後面坐會兒,自己個慢慢琢磨去吧,用管教的話講就叫做『反省』,去吧,後面坐會兒,我和你馬哥有話說。」
在監房裡面,十幾個人住在一個屋子裡,其實是沒有隱私可言的,就是兩個人想要說點悄悄話都難。只能是靠坐在一起,腦袋挨著腦袋說話。
我靠牆坐下了,吳群起身說道:「謝謝老大!」
我踢了他一腳說道:「不許叫老大!你們想讓我當牢頭獄霸啊?不知道現在嚴打牢頭獄霸嗎,咱房間沒有老大,大夥都是兄弟,明白不?」
大家都點頭道:「明白、明白!」
老馬笑了道:「靠,你不是老大誰是老大?」
我推了他一把,笑著說:「我都沒有你歲數大,咱倆在一起,就得你是老大!哈哈!你是老大!」結果最後大家一致公認,監房裡面歲數最大的姚阿泰為監房裡面的老大。
這個星期天,就在大夥的嘻嘻鬧鬧中過去了。
一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了,小青走了以後再也沒有來過。看守所里的日子依舊乏味,沒有人來提審,也沒有律師來,我的世界一片死寂。
二所十一號監房就像一個鐵打的營盤,不斷有流水般的嫌犯來了走、走了來,面目不一的,老的少的,老馬在秋天來臨時候開庭判了四年,走的那天,我們有些戀戀不捨。小剛小虎也先後判了,都是小皮夾子,一個判了八個月另一個判了十個月。
現在,吳群成了二號位,這傢伙的轉變很快,幾個月下來,他已經成了十一號監的頭號殺手!我驚嘆於這裡面對人的改造之迅速,尤其是那些本來看上去很雛的大學生、白領等有知識有文化的人,進來以後,除非天性懦弱的,一般都會變得比流氓還要壞!
吳群正是這樣,他的案子簡單清楚,因此他不必為自己的案子太過操心,結果,在入監兩個月以後,他開始慢慢變化了,他很快適應了監房裡的生活,加之他人很聰明,在外面又是個單位的中層幹部,組織能力很強,剛好老馬走了,我就直接讓他坐了二號位。
他把監房管理得井井有條,新戶頭進來的先從洗梆部做起,梆部要洗得光亮照人,再有新戶頭進來,前面洗梆部的就去擦地板,原來擦地板的洗飯盒,監房所有的勞役都安排由吳群來監督、檢查和獎罰。現在,我在監房裡面當起了老太爺,什麼都不用我管了,一切交給了吳群管理,慢慢的,新來的嫌犯都不怕我,而怕吳群了,吳群在幾個月的時間裡,把自己徹底改造成了一個瓦寧(壞人)!
年底,終於熬到了我的第二次開庭。
還是在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第五刑事審判庭開庭,上午九點鐘,我被帶了進去。
這一次,我在法庭上的表現很乖,我很有耐心地聽完了檢控方公訴人對我的起訴書,當法官問我我什麼需要辯護的時候,我說道:「我有罪,我認罪,我的辯護全權交由我的辯護律師為我辯護。」
唐龍大律師很滿意地對我點點頭,法官便請律師髮辮辯護意見,出乎我的意料,這位號稱大律師的唐龍小老頭居然只說了一句話:「我只強調一點,那就是請合議庭充分考慮到我當事人的立功表現,從輕量刑。」
接下來便是法庭調查,法官也只是簡單問了一些很明顯的問題,我都一一做了承認,拖拖拉拉弄到中午,法官宣布休庭。
第一次來二中院並沒有過午,這一次,休庭之後,我被法警帶到一樓後面的一個存放人犯的區域,一個一個的很小的單間,法警打開一間關我進去,不一會,便有人送來盒飯,一條小走廊裡面,還有幾個其他看守所押來開庭的人犯,也都是每個人單獨關押。
盒飯,對於我來將,也是久違了大奢侈!我吃得一粒飯不剩,回味良久。
下午,我又被押解回了二所,陳國慶接我上了二樓,他直接把我帶到了警官辦公室,給我點了煙,問道:「怎麼樣?判了沒?」
我說:「沒有,就是法庭調查,弄了一上午。」
陳國慶說:「那也快了,下一次開庭就會判了,馬上就要過年了,估計要等到年後了。」
我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拖那麼久?」
「呵呵,這也是一種策略,越是大案越要一拖再拖!所謂夜長夢多,只有拖下去會才有新的案情暴露出來,輕易就判結了,往監獄一送,所有的尚未掌握的案情也就很難再想掌握了,所以你還得等等,實在榨不出來你的餘罪了,也就判決了,估計你現在已經有年頭了,哈哈。」陳國慶一席話讓我覺得有些道理,我這個案子,不可能就這樣稀里糊塗判決下來,可是,他們卻不再來提審了,也沒見法庭上提出什麼新的案情來。
我和陳國慶閑聊一會兒,他把我送回了十一號監,吳群關切地問道:「老大,怎樣?判了沒有?」
我走到前面坐下,嘆了口氣道:「判?看來,我要在這裡面和大家一起過年了!」
吳群說道:「那好呀!過年,我們在一起過個年!等下劉警長來,我讓他給我們房間轉幾個大戶進來,我們好好過個年!」
我笑著看了他一眼,這小子和劉斌打得火熱,現在,劉斌幾乎天天提他出去嗨呸,已經很少叫我了,我在二所諸管教眼裡已經是個無用之人了,除了陳國慶還多我照顧有加,其他人已經不大理我了。
也很現實,一般的像我這樣的在看守所呆到一年的並不多,也有呆上兩三年的,那得高檢特批,按照刑事訴訟程序,一年的時間已經是個極限。在看守所呆上一年,裡面的事情差不多都看得很透了,這個時候管教也懶得管你了,自己也麻木了,不會再生什麼是非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大年夜,果然和陳國慶說了一樣,年前,真的沒有再開庭,只是律師來了一趟,就在大年夜的前一天,唐龍突然來找我。
在提審室,唐龍問我:「王輝,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嗎?」
「我是誰?我哪裡知道,我最後的記憶,就是這個名字,王輝。」我笑著答道。
唐龍緊緊盯著我道:「不行,這個王輝是個莫須有的名字,只是一張假身份證上的名字,你必須要有一個真正的名字,真實的名字!」
我笑了,說道:「唐龍老頭,我不知道我是誰,真的,我忘記我是誰了,從我有記憶,我就是王輝,怎麼,這和我的案子有什麼關係嗎?我在法庭上也認罪了,判我什麼我接受什麼,這不就足夠了嗎?和我是誰有什麼關係嗎?」
唐龍正色道:「我剛剛跟法官溝通過,你沒有一個真實的身份是不能定罪的,你明白嗎?法律必須對驗明正身的人定罪,也就是說,你這個王輝的名字根本不能用來定罪,我這麼說你還不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說:「為什麼啊?我的人在這不就行了,管我叫王輝李輝,有什麼區別嗎?」
唐龍說道:「我給你看你個文件。」說著對坐在門口的陳國慶警官笑了一下,陳國慶點點頭,只顧坐在那裡抽他的煙。
我知道,他們之間有默契,這老頭不買通陳國慶,他給我看的任何東西都必須先通過陳國慶的檢查,顯然,這次不用檢查。
打開一個文件夾,裡面是一張A4紙,上面寫著:記住,從現在開始,你的真實姓名叫何生,今年三十一歲,黑龍江省松河市人,父親何大力,印刷廠工人,母親趙文娟,印刷廠工人,妹妹何雪,待業青年。你早年離家,與家庭失去聯繫……
我有些恍惚,這算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很快看完了,唐龍問我:「你都記住了?」
我點點頭,說道:「我叫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