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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我是個暴力犯

  報數完畢后組長趙啟報告:「報告警官,三號監組應到十二人,實到十二人,報告完畢請警官指示!」趙啟說得很快很大聲,以至於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他很快地在說著什麼。


  這時警官才開始點名,警官手裡拿著點名冊,點名冊上面的順序和我們站列的順序是一致的,先從趙啟點起,警官叫道名字,被叫到名字者要響亮地答「到!」同時接著報出自己的番號。


  「何生!」點到我了。我馬上答:「到!37907!」


  點到左側那排的八號那小子的時候,他由於緊張,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番號,第一天剛剛進來,記不住番號也是正常的,那點名的警官也沒說什麼,告訴了一遍他的番號也就過去了。


  等到十二人點名全部結束,警官說道:「好,休息!」


  這時監組長趙啟喊道:「謝謝警官!」我們全體跟喊:「謝謝警官!」警官便結束了對我們監房的點名,開始點下一個監房,夜值班犯人過來從外面將我們的監房門關好,鎖上。


  從那一天起,「謝謝警官」這四個字,每天最少早晚點名時喊兩遍,遇到神經病隊長當班,他高興什麼時候進來點一遍名,我們就得多喊一遍「謝謝警官!」


  就覺得真是很變態!有他媽的什麼好謝的啊?在裡面變態的事情還多著吶,比如每次警官談話結束的時候都要立正說:「謝謝警官教育!」走到警官面前要蹲下等等。


  晚點名結束后我們並不可以馬上上床睡覺,新收犯要每天十一點睡覺,九點到十一點這兩個小時要練習打內務包,就是疊被子,和背誦行為規範。


  趙啟等點名的警官過去了,走到條桌前面,我們依然保持著面向門口的立正站列姿勢。


  趙啟背著手,小聲但是嚴厲地說道:「剛剛哪個戇比樣子把番號忘記它了?」


  忘記番號的小子叫李剛,是個安徽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他有些膽怯地說道:「是我……」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趙啟用手一指道。


  「我叫李剛,安徽六安人。」那安徽人說道。


  「李剛!好,你第一次點名就給我臉上摸黑!你自己說,該怎麼辦吧!」趙啟站在前面盯著他問道。


  「您,您說吧,組長,您說怎麼罰就怎麼罰!」李剛說道。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走,到後面去,把頭頂到那個窗檯的邊上,手背到後面!其他人可以坐下了!」趙啟看著我們說道。


  我心裡想,又是頂頭,還以為有什麼新花頭吶!那李剛也沒言語自己走到後面去了,趙啟卻在前面笑了起來,我們回頭一看,才明白,那窗檯只到李剛的胯骨那麼高,他的頭要去夠那個窗檯,屁股就得高高撅起,腿根本無法挺直,他用手扶了半天還是不行。


  趙啟叫我們右邊這排往條桌靠靠,他擠到後面去,幫著李剛擺好了姿勢,把他的雙手背在身後,我一看就知道,這個太厲害了,等於全身的重量大部分都壓在了額頭上,這比在看守所頂牆可厲害多了!

  這時,門外的夜值班犯在鐵門上面的小鐵窗那裡露出臉來,說道:「趙啟,今晚把新收犯的基本情況統計上來,過來一個把這個表給你們組長。」


  夜值班從鐵窗伸進來一個表格,靠近門口的十二號起來把那張紙接了過來。趙啟又回到前面,自己搬了自己的小木凳在條桌前面堵頭處坐下,拿起那張表,說道:「你們把自己的判決書都拿出來給我就行了。」


  我們便將判決書從自己的內務箱中找了出來,交給了趙啟,他逐個登記著我們的罪名、刑期、年齡、籍貫等基本情況。


  趙啟說道:「現在你們繼續練習打內務包,不許說話!有事叫報告!」


  我舉手道:「報告組長,上廁所!」


  「好的,去吧,別忘了沖水!」趙啟看了我一眼說道。


  我說:「組長,這裡面小便還要不要蹲下?」


  他笑了道:「不必了,站著對準點就行了。」


  我說:「唉!終於可以站著撒尿了!晚上睡覺關燈不?」


  「靠!你話多了,快去撒尿,撒完尿上去打內務包!」趙啟有些不耐煩了。


  常力說道:「報告組長,俺也小便!」


  「懶驢上磨屎尿多!還有誰要上廁所,動作快點!排隊按順序!」趙啟索性讓我們都先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我練習了一個晚上,終於可以把那床不聽話的被子弄成個樣子了,儘管還不盡熟練,但是已經得了一些要領。到了十一點,趙啟看了看我們打的被子,幫幾個實在不像樣子的弄了弄,就說道:「好了,按連號順序,三連號一組到後面洗漱,洗漱完畢就可以睡覺了!後面那個李剛也起來吧,記住,以後誰要是再出錯,就給我象李剛這樣去頂窗檯!」


  緊張的監獄第一天結束了,終於可以上床睡覺了。我將被子折成三折壓在身下,和衣躺在上面,一年了,第一次躺在床上,感覺很不適應。在看守所的時候就盼著自己什麼時候可以睡到床上,可是當真的睡到了床上的時候,卻覺得還是看守所睡在地板上舒服啊!


  也許大多人不會這樣想,因為我是排頭,可以睡得很寬的地方,下面墊的又厚,所以舒服。現在,身下就一條單薄的褥子和一條床單,下面就是硬硬的床板了。我把被子壓在身低下,才感到有了些厚實的感覺。


  第二天一早,五點鐘,夜值班犯人就來敲打鐵門了,喊道:「新犯人起床了!整理內務,快!」


  我們極不情願地爬起來,我迷迷糊糊地將我壓了一夜的被子打起來,突然覺得比昨天晚上要好打多了,很快將被子打好,枕頭豎放在被子內側,再將床單拉平,下床,等在小木凳上,再將床單拉拉好,將被子外側的稜角弄挺括,看看很滿意了,就下來到後面上廁所、洗漱。


  這時趙啟還躺在床上,他嘟囔了一句,都把內務包打好點,等下我起來檢查,你們都輕點,我再睡會!」說完翻身轉向裡面又接著睡了。


  我洗漱好了,便拿起抹布擦監房的門窗,這是昨天趙啟分配給我的勞役,每個人都有活干,從分發飯菜、洗飯板到擦桌子擦地,洗便池等等都有詳細的分工,常力負責擺毛巾和牙具、臉盆,後面的洗漱池子歸他清理。


  我都弄好了,便看著還在手忙腳亂打著被子的同犯們(在上海的監獄,犯人之間相互稱「同犯」,這和廣東那邊不同,那邊稱「同改」,各地叫法不一樣)。


  劉風明小聲對我說:「操!你弄得那麼好,來幫俺整整呀!」


  我拿了一個小板凳墊著,夠到他的鋪位,幫他簡單拉了幾下,馬上他的內務包就顯出形狀來了。他笑著點點頭,沖我伸出了大拇指。


  這時,趙啟起來了,我走去看他打內務包,他可是一直把被子蓋在身上睡覺的,只見他迅速將被子拉平,疊成等分的三折,用膝蓋壓住一頭,再拉直另一頭,轉過來重複一遍,然後深吸一口氣,雙手平攤,將被子使勁一搓,左右摺疊,再用手前臂在被子四分之一的部位使勁一砸,兩邊合攏,翻轉,整理四角,不到兩分鐘,剛才散亂的被子變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豆腐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熟練到了極致。


  我忍不住說道:「哇!帥呆了!」


  「你哇個屁!我來看看你的!」趙啟說完站直了身子向上鋪看去,我就在他的上鋪,他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我的被子,說道:「這是你自己打的?」


  我笑了笑說道:「報告組長,我自己打的!」


  他伸手摸了摸昨天被我打青的眼眶,說道:「何生,我看了你的判決書,你是大學生?」


  我說:「是的,我是大學本科畢業。」


  他說:「看不出來,你一個大學生還是個暴力犯!持槍入室搶劫,難怪昨天上來就敢打組長!我告訴你,在新收期間,你敢動手吃虧的就是你,相信你昨天有了教訓了,你給我夾起尾巴,忍上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你們都將被分配到其他監獄去,那才是你立棍的地方!懂嗎?」


  聽他這樣說,我覺得這個組長還不錯,就說道:「對不起組長,剛來不懂事,您多擔待。」


  趙啟不再理我,穿好囚服挨個看看,說道:「你們這幫廢物!都不合格!今天警官開始入監談話教育,我們就專門練習一天內務!等過幾天開始隊列訓練了,就沒有時間練這個了!」


  我看看其他人的被子的確打得不像樣子,暗中對比一下,發現還是我的接近標準。


  六點鐘,隊部準時打鈴,警官進來早點名,跟晚點名一樣,我們立正面相鐵門站好,警官從第一個監房開始點名,很快點到了我們三號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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