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讓你悔恨終生的地方
大家輪流洗澡,監房的淋浴噴頭真好,我站在噴頭下面,感受著急速的水流砸在我的臉上、身上,恍惚間有了些外面的感覺。
第二天,我們進行了最後一次大課教育:編遣動員。
我們被告知,這一批新收犯即將被編隊遣送到各個監獄去,監獄為此成立了編遣指揮部,但是,我們並不知道誰去哪個監獄,從明天開始被叫到的人就收拾東西開路。
動員教育之後,趙啟告訴我們,先走的都是不好的監獄,越是後面的越是好監獄,但願你們都能晚些再跟我告別。
我感到很好笑,監獄還分好壞!媽媽的,監獄啊監獄,再好的監獄也他媽的不是人呆的地方。在新收犯監獄的一個月的新收集訓中,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誰發明了監獄這個玩法,一點都不好玩!
我問趙啟:「組長,你說把咱們都關進來,還美其名曰『新收集訓』,不就是集體搞路子嗎?咱別的不說,就說那個體能訓練,那個高抬腿,一般人做上幾個試試,可是我們卻一做就是一百個,抬不夠高都不行,大耳光就噼里啪啦地扇上來,大夥說說,一個月下來,沒被扇過耳光的有嗎?」
眾人皆搖頭,常力說道:「俺他娘的只要一出去訓練就沒有不挨耳光的時候。」
我說:「你挨耳光是輕的,我第一天上來就吃電警棍。」
他說道:「嘿嘿,當時俺不是就在旁邊嗎。」
我接著說:「一個月下來,覺得挺沒勁的,這樣就能改造我們了?只能增加了我們心底的仇恨!」
趙啟提醒我道:「何生,在這裡說話要小心,小心地雷!」
「啥叫地雷?」劉風明傻呵呵地問道。
趙啟看著我們說道:「你們就要走了,我講給你們聽,你們不走我都不會說。地雷就是無間道,就是卧底,就是暗探,就是姦細,就是叛徒,就是漢奸!」
劉風明抓抓光頭說道:「沒、沒聽明白。」
常力說道:「明白明白,就是老公里在我們當中設的埋伏,在看守所這招好使,沒想到在監獄里也玩這個東東啊?」
我心裡明白,我就是地雷。
趙啟笑了下道:「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被攻破!蓋子怎麼會知道我們是怎麼想的?因為我們身邊有地雷,呵呵,當地雷會有好處,等你們到了下面的監獄的就清楚了,能夠拿到比別人多一兩個月減刑的,大多是地雷。」
我笑著說道:「那有沒有工兵啊,專門挖地雷的工兵。」
「地雷是不能挖的,一挖就響,嘭!炸死你!」趙啟誇張地說道。
我說:「無所謂,反正我們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怕個鳥!扯遠了,我想說的是,幹嘛非要把我們弄到監獄裡面來,這個狗屎監獄就不應該存在!」
趙啟說道:「按你的想法,不天下大亂了嗎?」
我說:「當然,幹了壞事就要受到懲罰,出來混總有一天是要還的,但是我覺得弄到這裡面來無濟於事!在這裡天天折磨人,天天往瘋里逼你,弄得大家一天到晚都跟神經病似的,這樣解決不了問題!出去了反而會更加痛恨這個世界,反而會幹出更加瘋狂的事情來!」
趙啟說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恢復古代的肉刑!好漢做事好漢當,你犯了哪條就受什麼懲罰!比如你盜竊,就砍一根手指,貪污就砍掉一條腿,你幹了那種對女人的缺德事,就廢了你的武功!這樣多好!完事走人,再犯再砍!這世界的犯罪率就會減少,誰願意殘廢啊!還省了建這麼多監獄,想這麼多損人的搞路子的壞招!」我滔滔不絕地發表著謬論。
監組裡面有同意的有反對的,最後趙啟說道:「你這些想法可千萬別叫蓋子聽到,按你這麼辦,獄警不是全得下崗了嗎?那些紙手帕誰來疊?」
我笑了,道:「也是!」
趙啟說道:「其實,你們時間還短,等你們在監獄裡面呆上一年,你們就不會有這些想法了,怎麼說吶,我進來一年多了,我就是覺得,這裡面就是一個隨時提醒你你是個罪犯的地方,就是一個想方設法讓你對犯罪後悔的地方,姜指導說得好,他說,一個罪犯,什麼時候真正後悔了,那麼他就能改造好了,監獄就是一個讓你悔恨終生的地方……」
那天,我們聊到很晚,直到夜值班犯多次催促我們睡覺,直到後半夜,我們都有些亢奮,大家訴說著一個月來所受到的種種磨難。
結果,我萬萬沒有想道,所謂禍從口出,我以為三號監組的地雷是我自己,別人只有被窩爆掉的份,可是,我不知道,一個監組裡面,地雷不只一枚,有時候,可能,整個監組的每個人都是地雷,我是新兵,不懂得這些,我不幸中了地雷。
我的所謂「反改造」言論,第二天就傳到了隊部,為此我付出了一個很大的代價。
第一批我們監房走了四個大刑犯,我們所謂的大刑犯是指十年以上的,兩個十三年,一個十一年,一個十年的。大刑犯一般有兩個去向,一是市監,就是藍橋監獄,再一個就是寶山監獄。兩個十三年的去了市監,其他兩個去了寶山。
監房裡面一下子少了四個人,顯得空落落的。我們從監房的窗子可以看到編遣犯人的大客車,一輛接著一輛,白色的帶著很寬的藍色條條,上面有「司法」兩個大字。
穿著暗灰色鐵杠衫的犯人們,各自提著自己的彩條包,有次序地報番號一個一個上車。我們就呆呆傻傻地站在鐵窗前向外面的操場上看著,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一時間,氣氛有些壓抑。
接下來一天平靜,我們被允許打牌下棋和看電視,一切都是為了緩解我們的思想波動,順利完成這批新犯人的編遣任務。
伙食也比平時吃得好一些了,可是我們依舊感到壓抑,未知的命運就象一個陰影壓在我們的心頭。
傍晚時分,走廊門口槍兵響了,蘇隊長走了進來,站在我們監房的門口說道:「何生!出來!」
「到!」我答了一聲,連忙走到他面前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