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意
時隔多年再次相見,當年受盡欺侮的小男孩早已長成了翩翩男子,可惜蕭月卻有幸見識到了他的“表裏不一”,人前一副溫文爾雅豐神俊朗的佳公子模樣,然而那卻隻是他的麵具,他的真實麵目隻是冷厲狠辣不近人情而已。
因此若是他表現出點什麽鳥盡弓藏之類的意思的話,她一點都不奇怪。
那雙柔軟的手輕撫他的後背,安慰關心的意味是那麽明顯,一股溫泉般的水流浸入心底,讓趙陌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懷裏抱著蕭月軟軟的身體,鼻端縈繞著淡淡的馨香,那氣味一直沁入心脾,彌漫到骨子裏去。
仿佛已經沁入他的靈魂,昭示著永世都無法忘記。
心中忽然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隻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忘記所有不相幹的,隻剩下他們緊緊相擁的這一刻。
懷中的這個女孩,明明相識時間不長,然而在將近一年的相處中兩人幾乎可以說是日日相伴。那幾個月他軍務清閑,因此每天有很多時間都是在書房度過,身邊也總少不了她的身影,磨墨,烹茶,紅袖添香,甚至有時候,也會就一些事情發表她的一些看法,明明初聽起來有些強詞奪理,然而仔細想想卻又頗有道理,讓他不禁對她一次次改觀。
也許最初的時候,他對她隻是有些好奇,因為她看起來與周圍的人是那麽的不同,雖然她極力掩飾這一點,可是一個人的氣質卻是騙不了人,這樣的她,為何會到他身邊做一名丫環?想過派人去查一下她,卻因為對木羽軒的信任,以及自負,而取消了這個決定。
有問題又如何?在他身邊,他不信她能耍出什麽花招來。那時,他如是想。
也因此,他似乎多了一個可以去關注她、關心她的理由,可是越是去關注她,越是發現她的與眾不同,她沒有普通女孩的嬌柔和怯弱,也沒有世家女子的高傲和自憐,她隻是她,聰慧大方,行事頗有幾分灑脫豪爽,卻有時迷糊可愛,更有不同於一般女子的靈動慧黠。
有時他會想,不知是什麽樣的人家,才養的出這樣的女兒?
他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一步接近她的,他隻知道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她在他心裏占據一個位置。
而當她離開他後,他才發現她遠比他想象的更加重要,身邊少了她,讓他覺得連生活也無趣空蕩了許多,在書房看書的時候沒有她的陪伴,就好像缺了點什麽似的,心裏也空落落的,甚至時常走神,思念她的影子。
他們相處的點滴他都記的清楚,他還記得她第一次親手為他熬湯的情景,那是他第一次生出願望,想要將她永遠留在身邊,留一輩子。
可惜天不遂人願,她走了,走的幹脆利落。當他查清她的真實身份時,剩下的唯有苦笑。兩人隔著山高水長,國恨家仇,曾經美好的願望,到頭來隻是人的癡念。
他以為以他們當時那不深不淺的情意,分離之後剩下的隻是逐漸模糊的記憶,和慢慢的遺忘而已,卻從來不知時間可以淡化一個人的影子,卻也可以令思念更加刻骨。
於是在他們分離的日子裏,他體會到了相思的滋味。
這種感覺於他來說太過陌生,他從來不曾體會過,甚至都無法想象一個人如何會同時擁有那麽複雜的感情,不是悲傷卻心中悵惘,不是喜悅卻隱含甜蜜……在得知她消息的第一時間,他便籌劃著如何才能盡快見到她,雖然見到之後,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他不想說什麽“愛”之類的話,那太矯情,他隻知道,這個名蕭月的女子,已經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擁有她,百花璀璨;失去她,百花凋零。
如此神奇,卻讓人無法抗拒。
他知道以兩人的身份想要在一起很難很難,可是他願意去努力,去嚐試,哪怕失敗了也不後悔。可是他從來不知道,他最敬愛的四哥,竟然也與她有牽絆。
他曾隱約的知道,四哥心裏有一個人,是名女子,很重要很重要,甚至可以和他的母後並論,可是他萬萬沒想過,那名女子,會是蕭月!
而四哥此次親臨戰場,也是為了她。
這讓他如何接受?
四哥是他敬愛的人,他知道從前那十幾年,他都過的很艱辛,承受了很多人無法想象的苦痛,他心裏當然希望四哥能得到屬於他的幸福,然而當四哥幸福的來源是他喜歡的人的時候,他隻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震驚、慌亂、刺痛……他不知道他是怎麽佯裝平靜的聽四哥把話說完,更不知道他是怎樣回到這營帳的,他隻知道他想要見到她,立刻,馬上,見到她,然後緊緊的抱住她,再不放手!
就像現在這樣。
原諒他對四哥的隱瞞,隻因他的大腦到現在還是亂糟糟的,就像一團麻,找不到頭緒,不知該說不說,更不知該如何說。
難道要他說,抱歉啊四哥,你想找的人,其實是我的心上人,此時正在我的營帳裏?
好像有一隻不知從哪裏來的野獸,扼住了他的咽喉,也吞噬了他的心,極大的空虛和慌亂籠罩了他,讓他不知該如何應對,直到此刻緊緊的抱住這個女孩,他的心仿佛才回歸原位,仿佛才踏實起來。
雖然,仍然還有許多疑問。
可是現在,卻想不起來問,隻想這樣靜靜的抱著她,感受慌亂的心逐漸寧靜下來,感受她的氣息,逐漸填滿他空虛落寞的心髒。
不想放開。這一刻,他突然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心意,比從前的所有更加明白,他,趙陌,願意懷中的這名女子為他一生的伴侶,相互陪伴,永不分開。
腦海裏霎時一片清明。原來曾經的所有,所有的懷疑、試探、糾結、沉醉、相思……不過是因為他喜歡上了這名女子而已。
如此簡單,卻也如此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