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仙家妙法
天近醜時,山風獵獵。
沈太傅起身高呼道:“一刻已至,不知將軍如何抉擇?”
“太傅何必多此一問,欲陷楊石於不義乎!”
“既如此,休怪老夫冷血無情!”
沈太傅揮劍下令道:“點火!放箭!”
隨著引信滋滋點燃,五百火弩拖著長長哨音應聲而發。
頃刻間點亮了半邊夜空,如火雨潑下!
危機時刻,卻見路障之上站立一個瘦小老道。
他手中展開一張黑色符籙,口中念念有詞道:“天皇皇兮起風,地皇皇兮布雨,招離水兮出無冥,具!”
話音剛落,手中符籙猛然炸裂,綻放出萬道光華!
慕然間,光華收斂,化為一條水桶粗的巨長水龍盤旋而起!
那水龍咆哮間一個轉身,竟將那漫天火弩盡數卷起,然後旋轉而上,直衝夜空消失不見!
一時間,敵我雙方具皆駭然。
這等偉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由得眾人心神搖曳,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所致。
沈太傅正發呆時打了一個抽搐,卻是揪斷了下頜幾根胡須。
他忽然醒悟過來,急忙開口叫道:“果然有妖人興風作浪,快去請韋正上師過來!就說他要找的人就在此地!”
崇明老道施法收了火弩,施施然地走回營地深處,場中眾人猶自驚魂未定。
“好!師父果然厲害!”
九公主慕容嫣然拍著小手,興高采烈說道:“師父,這法術好生厲害,教我好不好?”
“果然是仙家妙術!”
楊石喃喃自語道,適才親眼目睹,這等術法威利絕非人力能為。
一霎時,二十多年的固有觀念,受到劇烈衝擊,不由得心潮起伏難以平息。
“上師,老夫看這水龍端的厲害無比,為何不放出去衝垮來犯之敵,好讓我等逃出生天?”
王司馬剛才親眼目睹這般神奇變化,也是心神劇震。
他一顆必死之心,卻又活泛起來,雙眼充滿希冀的望著崇明老道問道。
崇明深深的看了王司馬一眼道:“一,此術隻能用來解困,卻不能用來傷人,二,修行之人嚴禁幹擾世俗爭鬥,貧道此次出手已然違抗了禁令,若在出手傷人,豈不聞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乎。”
王司馬心中暗道迂腐,這般緊要關頭還分什麽一二三四,真朽木不可雕也。
雙方眾人正自回味之時,忽然間有一道長長笑聲遠遠傳來。
那聲音有如金鐵相交,幹澀刺耳又不帶絲毫感情,聽得人頭暈腦脹大感不適。
“不好!果然是我那對頭來了!”
崇明老道失聲叫道:“楊將軍,一會務必助貧道誅殺此大敵!”
同時臉色也變得凝重無比,再沒有剛才雲淡風輕之樣。
楊石如臨大敵,緊握掌中長槍。
又聽那笑聲不斷傳來,初時尚在極遠之外,不多時已近在耳畔!
“崇明!有故人來訪,卻因何不見!”
那聲音就在周邊回響,卻四下不見有人蹤跡!
“在天上!”
不知是誰抬頭仰望,忽然間發現,夜空中竟然有一人在懸空而立!
一霎時,所有聲音歸於沉寂,隻有山風陣陣,吹得眾人衣袍獵獵作響。
這等仙家手段,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敵我雙方接連受到驚嚇,此時都是瞠目結舌不敢言語。
隻有崇明老道滿臉難以置信的問道:“你、你竟然練氣圓滿了?”
“然也!”
那身影自夜空緩緩下降,落在對陣雙方之間的空地上。
他牢牢站穩,開口道:“崇明,你膽敢幹擾世俗紛爭,擾亂王朝秩序,今夜還有何話可說?”
“韋正!你因何而來,你我之間心知肚明,何必攀扯其它。”
“好,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交出那件玄器饒你不死。”
那人中等身材,一頭白發,臉上卻沒有胡須,穿一件月白長袍,在夜風中分外顯眼。
此刻他兩眼炯炯有神的盯著崇明老道又道:“我已練氣圓滿,若能合了那件玄器有望築成道基,而你已垂垂老矣,此生築基無望,何必因此白送了性命。”
“哈哈哈哈!”
崇明老道狂笑道:“癡心妄想!那玄器是我和四位好友,我們五人曆經千辛萬苦,方才僥幸所得,不想被你窺見之後,一心想殺人奪寶,竟然接連害了我四位好友性命,還夢想貧道能雙手奉上?做夢!”
那白發老道也不著惱,灑然一笑道:“嗬,好個殺人奪寶,那我來問你,是誰一路之上接連做下記號,引誘我一路尾隨?”
說著,不等崇明搭話,單手指著崇明又說道:“是你!是你想獨吞此寶,然後借我之手除掉你那四個同黨,崇明,你這招借刀殺人玩得那是極好啊極好!”
崇明臉上青紅交替怒喝道:“韋正!休要血口噴人!我堂堂仙機門弟子,焉能如你說的這般背信棄義,待我傳信師門,定將你靈根打散讓你形神俱滅!”
“我血口噴人?嗬嗬嗬。”
韋正手指崇明蔑笑道:“你若沒有私心,早就點燃令符返回仙界,將寶物上交師門了,卻為何要滯留在,這無有半絲靈氣的俗世數年,還要終日躲躲藏藏?崇明,豈不知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那韋正身上月白長袍隨風翻滾,單手指著崇明大喝道:“崇明!再問你一句,那寶物你交還是不交?”
“韋正!爾以為老夫懼你乎!想拿寶物那是癡人說夢!”
“好、好、哈哈.……”韋正氣極反笑道:“那就手下見真章,崇明,一別數載可有長進?”
說著,那韋正手中,憑空變出一根尺子一般的物事。
那尺子虛空懸停於韋正胸前。
尺身上有數道光芒,在黑夜中閃閃放光。
“去!”
韋正兩指虛空比劃,那尺子身上大放光明,如有人牽引一般向著崇明猛然衝去!
“好符器!來得好!”
崇明口中說話,手下不停。
他胸前也是憑空出現一根尺許長的短劍,嗖!的一聲向著那尺子撞去!
隻聽得叮!得一聲響,一尺一劍在半空撞擊在一起。
然後在二人隔空操持下,一尺一劍盤旋向後,在夜空劃出兩道弧線,又折返回來狠狠撞在一處。
隻聽得叮!叮!叮!叮!聲響不斷!
一尺一劍在空中已然相擊十餘次,黑暗中不斷有光芒閃爍,隻看得眾人心曠神怡不能自持。
隻片刻時間,崇明老道就已落入下風。
那短尺已然突破至身前丈許距離。
那韋正好整以暇,一把短尺劈點刺砸運轉自如。
再看崇明,他衣衫不整氣喘如牛,左支右擋已是險象環生!
“將軍速來助我!”
危急時刻崇明爆喝一聲。
而後奮起餘力,將一把短劍環繞身前兩步距離,上下翻飛護的自身密不透風。
聽到崇明召喚,楊石緊握手中長槍就要飛身助戰,一邊的王司馬卻突然按在他臂膀之上。
“我兒且慢,我兒乃軍中主帥不可輕舉妄動,待為父先去探探虛實。”
“義父?”
王司馬按住楊石,飽含深意的看了楊石一眼,低低聲音道:“當年我與你父同在邊疆為將,情同手足,你父臨終之前將你托付與我,是義父無能連累我兒受此災殃,若你有失,我還有何臉麵去見九泉之下的兄長.……”
王司馬望了望場中正在鬥法的兩人,又低聲道:“況且聽得剛才二人狗咬狗之言,此二人具非善類,我兒萬萬小心,勿要被人蠱惑亂了方寸。”
“義父所言甚是,楊石知曉,隻此時此地,還要仰仗這老兒,卻不容有失。”
楊石稍作思量又道:“這樣,義父帶領剩餘人馬傾巢而出,便有所傷亡,想來也能護得義父周全。”
“正合為父之意,雖然這廝仙法高妙,任他三頭六臂,咱們一擁而上,難不成他還能是鐵打的不成?”
“義父多加小心。”
三言兩語,父子二人商量妥當。
王司馬翻身上馬,帶領剩餘人馬整裝待發。
他抽出腰間長劍,高喝一聲:“打開路障,隨老夫殺賊!”
早有手下死士,七手八腳將路障兩邊分開。
王司馬領二十餘騎和一眾死士,風一般疾馳而去!
那一邊,沈太傅也望見王司馬這裏在點兵點將,也是催促手下做好了準備。
但又怕引的韋正上師不瞞,隻能扯著脖子喊道:“上師小心!有叛賊來擾!上師可需我等相助?”
“老夫今夜出手乃個人私事,卻和爾等無關,凡夫俗子,又焉知我仙法奧妙!待老夫離去之後,爾等之間的紛爭自行解決,卻無需爾等相助。”
那韋正和崇明老道二人鬥法正酣之時尤有餘暇。
看著殺向自己的一幹人馬,他卻雲淡風輕渾不在意。
雙方之間本就百多步距離。
說時遲那時快,王司馬帶領眾人越過崇明,已來到韋正身前,雙方之間,不足二十步距離!
“殺!”
王司馬揮劍高喝!
“殺!”
二十餘騎圍作一排,長槍泛起寒光,槍頭紅纓如血鮮豔!
“殺!”
一眾死士緊隨其後,舉起手中刀劍殺氣騰騰!
那韋正卻是視若無物,一邊單手遙控短尺,連續對著崇明重重衝刺。
另一隻手,卻拿出一張金黃色符籙出來。
“浩浩冥冥、庚辛伐利、近斬其身、遠斬其物!斬!”
恍然間,似有一道光芒閃過,又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
就在遠遠觀望眾人的注視之下,王司馬和一眾親信死士,連人帶馬忽然齊齊裂作了兩半!
沒有嘶喊之聲!沒有血液飛濺!
二十餘騎,五十多死士,就這樣在距離韋正身前不足七步之外,具被攔腰斬斷!
那韋正又取出一張紅色離火符,掐訣念咒,大喝一聲道:“燃!”
砰!的一聲,那符籙化為點點紅芒,落在眾人屍身之上,燃起熊熊大火。
隻數息時間,眾多屍首便已化為飛灰!
“上師威武!”
沈太傅見此情景,不由大為振奮,揮舞著手臂高聲道:“王定先攜其同黨皆已伏誅!”
“大哥!”
王貴妃目睹此情此景,不由得肝腸寸斷。
一息之間失去全部心腹。
自己的大哥死在眼前,又化為灰燼,不由得她痛哭流涕大放悲聲。
“義父!”
楊石隻覺得血往上湧怒發衝冠!
閉眼間往事曆曆在目,義父的叮囑尤在耳邊回響,二十餘親信還依稀站在身邊。
定眼看時,已然蹤影皆無化為了飛灰!
楊石撮唇長嘯!
唏律律!駿馬嘶鳴,一匹紅色戰馬,自身後密林之中疾馳到了身邊。
楊石提起長槍翻身上馬,他眼中有寒芒閃爍。
挺起長槍,楊石策馬向著韋正飛奔而去!
“老兒!今夜必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