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別怕,別怕……」皇甫御的呼吸很急促。他住在蘇靜雅樓下的第二層,傷口疼痛,讓他本來就很難入眠了,外加,蘇靜雅就住在他樓上正上方的那個房間,他時時刻刻都想著:現在她在做什麼?!應該是睡了吧?!如果沒休息,那應該在唱搖籃曲哄孩子睡覺……


  許久,他都沒有如此近距離跟她睡在一起,哪怕隔著兩層樓,他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氣息與存在。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他卻聽見樓下有動靜:驚恐到凄慘的女音。


  聽見聲音的那一刻,皇甫御大腦飛快閃過一系列的問題:為了不打擾到蘇靜雅和孩子們休息,他讓院長把這棟樓所有的vip病房,不管是普通vip,還是高級vip,都清空了。而他原本住在底樓,害怕被她撞見,於是搬到樓下的一般vip病房。


  所以,女音,不是蘇靜雅,就是兩名護工的。


  而……


  聲音明顯偏年輕化,外加,他十分的耳熟,儘管太過惶恐,而導致破音和沙啞,但是,並不影響他的判斷。


  「別怕,別怕,我在這裡。」皇甫御感受到懷裡瘦小的人兒,全身不能自抑顫抖得嚇人,於是,他放柔聲線,低聲安撫。溫熱的大掌,順著她的脊背,一上一下的輕撫著。


  他說話的時候,熾熱的氣息,從頭頂撲下,淡淡的幽香,混著很濃烈很凜冽且讓人安心的男性氣息,蘇靜雅緊繃到發麻的神經,一點點放鬆下來。


  她微微喘著氣,仰起頭,借著昏暗的昏暗綠色燈光,她看清了皇甫御的神色。


  「怎麼了?!」皇甫御見她大眼眸光閃爍得厲害,再次低聲詢問。


  蘇靜雅大力深嗅幾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穿著拖鞋的腳,竟然踩在他的腳背上。


  連忙退下,無意低頭一瞄,她才看見:皇甫御竟然連拖鞋都沒穿。


  心頭兀然漫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他怎麼在醫院裡?!聽見她的呼救聲,連拖鞋都沒穿就跑下來了?!


  「靜雅,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頭頂再次傳來他的詢問聲。


  蘇靜雅揚起小臉很認真,並且很驚慌地說:「皇甫御,這家醫院鬧鬼,我剛才看見有鬼,它在用電鋸抹脖子。還有……好多蛇,每一條蛇都好大,它們就在我的身後,一直追著我……」


  猛然回過頭,可是……什麼都沒看見。


  蘇靜雅有些不相信,呢喃道:「我明明就有看見。怎麼現在沒有了?!」


  皇甫御皺了皺眉頭,犀利幽深的眸光,飛快掃過蘇靜雅身後的走廊,雖然沒有感應燈,但是,借著安全應急燈的昏暗光芒,她身後並沒有所謂的「鬼」和「蛇」。


  往回走了幾步,蘇靜雅四處瞅,深怕皇甫御不相信她,她拚命強調道:「我真的有看見鬼和蛇,我沒有騙你,皇甫御,你相信我……」


  皇甫御淡淡看著她焦急解釋的樣子,英挺濃密的劍眉,微微挑了挑,隨即低聲道:「我相信你。現在先送你回病房休息,至於有沒有鬼,有沒有蛇,我會派人調查。」


  說著,他很自然的順手摟過她的*就要上樓。


  而蘇靜雅點頭,明明都上了樓梯,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她驚呼道:「不行,金金不見了,我必須找到他。皇甫御,你說,金金是不是被鬼抓走了?!或者……遭遇不測了?!」


  地下室。


  當看見金金和水淼坐在梯子上拿著ipad玩『遊戲』時,蘇靜雅第一反應是:眨了眨萌動的大眼。第二反應是:怒火中燒。第三反應是:七孔生煙。


  而第四反應,卻是……大力將一直摟著她,陪同她尋找金金的男人,卯足全力推開。


  「啊~……」不偏不倚,蘇靜雅的手,正好狠狠撐在皇甫御的傷口上,鑽心的疼痛,使得皇甫御狼狽往後退了幾步。


  他連忙抬手捂著傷口。


  「……」通過ipad,以及旁邊擺放的筆記本電腦,控制整個vip住院部電腦系統的水淼,通過走廊上的電子眼,看見蘇靜雅狼狽又凄慘的樣子,他真的覺得太大快人心,爽到不行。


  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一旁坐著等他買冰激凌的金金,耐心等了半個小時,竟然沒等到冰激凌,連續喊了要吃冰激凌,他只不過沒有反應,那小屁孩兒一怒之下,居然順手抓了一條線,用力一扯……


  很好,系統瞬間癱瘓了。


  水淼看著電腦屏幕漆黑一片,頓時勃然大怒沖著他咆哮了一聲。


  誰知這小東西,太不驚嚇了,獃獃望著他眨了三秒鐘的眼,便小嘴一撇,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後果就是:他教那小屁孩兒,用ipad玩遊戲,那種小孩子特別喜歡,卻特別幼稚的「打地鼠」,金金在旁邊外得開心得不得了,而他,正在賣力的修電腦,補系統……


  當聽見皇甫御沉悶的低呼時,他本能脊背一僵,旋即,木訥地轉過身,一眼就迎上:幾乎噴射著熊熊怒火的兇殘目光,並且是……蘇靜雅的。


  蘇靜雅咬牙切齒地看著水淼放在*上,正奮力修補的系統,正是,她在樓上看見的那個女鬼,以及,追逐著她不放的蟒蛇,她頓時……


  很清晰地感受到,有一股勢不可擋的怒火,倏地飆升至頭頂。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看見金金玩遊戲,玩得開心,連看見她的那一瞬間,都只是冷漠的瞥了她一眼,蘇靜雅咬了咬牙,直步上前,完全不顧金金的掙扎,她奪過他手裡的ipad,狠狠砸在地上,抱起他就上樓。


  金金見自己的『遊戲機』被砸壞了,當場就哭叫起來,撕心裂肺,很悲痛,他大聲叫著:「我的地鼠,我要地鼠。姐姐,你把我地鼠摔壞了,你是壞人,我討厭你!!!放我下來,我不要跟你走,放手……」


  「哎,蘇靜雅,你幹什麼隨便摔人東西?!」水淼見自己的ipad被摔壞,頓時怒了,倏然從階梯站起身,大聲咆哮道。


  蘇靜雅不想半夜三更浪費精力跟他們吵架,蠻橫抱著對著她又踢又抓還咬的金金上樓。


  皇甫御臉色隱隱變得有些蒼白,很難看,瞅見蘇靜雅生氣,他本能上前,想要幫她把孩子接過。剛才在找金金的過稱中,他們尋找了足足有一個半小時,期間,他一直是摟著她的。


  他覺得,她願意讓他親昵的摟著她,那就表示:她願意原諒他,他們的關係,得到了緩和。


  可是……


  「讓開……」蘇靜雅卻冷冷地對著他呵斥道。


  皇甫御英挺的劍眉,瞬間深深地擰了起來。那一刻,他有一種:從天堂,一下被踹人地獄的感覺。並且,深刻理解到「被利用」是什麼感受。


  害怕了,畏懼了,惶恐了,就乖巧倚靠在他的身邊,尋求庇.佑,一旦發現危險度過,便狠狠一腳把他踹開。


  在她心裡,他皇甫御,到底算什麼?!


  「靜雅……」皇甫御皺著眉頭,開口想要說些什麼。


  可是,蘇靜雅並沒有給他多餘說話的機會,她雙目血紅的冷嗤道:「皇甫御,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你縱容你的屬下,裝神弄鬼嚇唬我,還我把孩子拐走,到底居心何在?!他這麼小,就讓他迷戀上遊戲,我見過歹毒的,卻沒見過像你們這樣狠毒的人渣。我不想跟你們再廢話,讓開!!!」


  本來,在以為自己真的撞鬼了,皇甫御卻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她真的很感激,很感謝他,但是……


  她怎麼也沒想到,所謂的「厲鬼」,不過是他們用來欺騙她、玩弄她的手段。


  看見她被鬼魂,嚇得哇哇大哭,狼狽的四處躲竄,他們是不是很開心,躲在某個她看不見的地方開香檳慶賀?!

  這樣整她,把她當猴子耍,是不是特別開心愉悅?!


  當然了,潛意識裡,她已經默認了一種關係和模式:但凡皇甫御身邊的人,每做的一個決定,都是經過皇甫御點頭同意的。


  也就是說:水淼通過4D,裝神弄鬼嚇她,皇甫御也是知道的。說不準,皇甫御還是主謀。


  「靜雅,你聽我說,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皇甫御企圖解釋,見她抱著孩子就要進入電梯,他趕忙上前攔著她。


  對於這件事,他真的一點也不知曉。


  然而,處在盛怒當中的蘇靜雅,什麼都聽不進去,只覺皇甫御的聲音刺耳,模樣礙眼,於是……抱著孩子不方便抬手去推他,她索性曲起胳臂肘,用一股蠻力朝皇甫御撞去,想要把高大健碩的他撞開


  誰知……


  不知是她力氣太大,還是,半天不見,這個男人一下變虛弱了,他就那麼的……輕輕鬆鬆被她撞在牆壁上,痛苦地捂著腹部,佝僂著*。


  水淼見了,立刻怒吼一聲,他雙目腥紅的衝上前,一把推開似乎有些嚇住的蘇靜雅,奔上前擔心地扶著皇甫御,擔心地問道:「三哥,你沒事吧?!三哥」


  皇甫御似乎被撞得不輕,高大的身軀,緊緊貼著牆壁,借著昏黃的燈光,蘇靜雅見他臉色竟然慘白,面容上補上一層細密的冷汗。


  飛快揭開皇甫御的衣服,看見纏在腹部上的紗布被鮮血都浸透了,水淼當時氣瘋了,沖著蘇靜雅就驚天動地、怒不可遏地狂嘯:「蘇靜雅,你個該死的女人,是不是瘋了?!不知道三哥受傷了么?!你還這樣撞他!!!!!!你最好祈禱三哥沒事,否則……我一槍斃了你!!!!」


  吼完,水淼就攙扶著,好似痛得快要暈過去的皇甫御進入電梯。


  蘇靜雅怔怔地站在原地,腦子有些轉動不過來。因為剛剛水淼在揭開皇甫御衣服那一瞬間,她看見鮮血已經把紗布浸紅了,而且……此時此刻,她才注意到:一向酷愛黑色系列的皇甫御,竟然穿了醫院的病服……


  璽·上院。


  叭


  打火機點燃的聲音,陡然劃破一樓大廳的寧靜。


  白拓坐在沙發上,手指夾著一支還沒點燃的香煙,只是淡淡地看著坐在他對面,一句話都沒說,只是一支接著一支吸煙的男人,濃密的劍眉,微微挑動了下,他玩味兒地戲謔道:「三弟,女人追不上,也不用如此虐待自己的*吧?!沒意義真的,除了自己難受,那女人回在意么?!


  還有,我聽說,你跟陳書記鬧翻了,槍眼,還是陳老頭兒弄上去的?!我早跟你說過,陳老頭兒靠不住,你不信。行了行了,別抽了,傷口還未癒合,一切不良嗜好與行為,必須立即停止。說吧,找二哥來,到底想要幹什麼?!」


  皇甫御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支燃燒了半截的香煙,用力吸了一口,然後慢悠悠地吐出,他半眯起狹長的黑眸,在白色煙霧的映襯下,眸光愈發深邃可怕。良久,他才幽幽開口:「二哥,你說,用什麼樣的手段與方式,能讓陳煒金和陳孜孜,死得更快?!」


  白拓微微的有些詫異,順手端過一旁的威士忌,仰頭喝了一口,沉.吟半晌方才問道:「真的要陳煒金和陳孜孜,死?!」


  很清淡的一句話,疑問的語氣卻很重。


  之所以這樣詢問,完全是因為:他太了解皇甫御,或許在外人眼中,皇甫御太過冷血,太過無情,可是,了解他的人,大多清楚,他有情有義,並不是外界傳言的那樣。


  畢竟,陳煒金和陳孜孜跟他也有二十幾年的情誼。


  皇甫御抿著菲薄性.感的唇,直勾勾地盯著白拓,旋即,嘴角隱隱一勾,他反問:「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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