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賀禮
就在淩曦放鬆地斜靠在窗框旁發呆的時候，沈逸航突然“咦”了一聲。
“你看，那是不是你們淩府的馬車？”
淩曦回神，順著沈逸航所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瞧見一輛淩府的馬車停在街角處的商鋪門外。
“好像是家金店。”
正說著，兩人就看到一名熟悉的身影從店鋪內走了出來，掌櫃的與小二一路陪著笑臉相送。
看清對方長相，沈逸航低聲嘟囔了一句“晦氣”。
兩人看到的正是淩曦的便宜兄長。想著老夫人的壽辰就在後日，淩元沛很可能也是來替老夫人選賀禮的。
沈逸航收回了目光，“我說，宋旌華死了之後，你們家那繼母沒再惹麻煩了吧？”
淩曦搖頭。
這半年來宋嫣老實的就像是一尊石像，仿佛一夜之間徹底轉了性子。但偶爾不經意地一瞥，淩曦還是能從她眼底看出化不開的仇怨。
畢竟她們兩人之間橫跨的是不共戴天之仇，若是宋嫣真從良了，她也不會手軟的。
這些念頭瞬息間從腦海中劃過，隨後便被跑去一邊。
恰好崔掌櫃從一樓回來，恭恭敬敬地將一個長長的錦盒放在桌上。
“這就是淩大人要的東西了。”
淩曦鄭重接過，當著沈逸航的麵緩緩展開了錦盒。隨著畫軸的展開，沈逸航當即就驚掉了下巴。
“這，這，這不是董楠欽的畫嗎！？這也能被你們搞到？”
崔掌櫃說著便得意地翹起了尾巴，“小人派人快馬加鞭從南方送過來，一路上既怕磕著碰著又怕被賊人惦記，全然不敢休息。”
“辛苦了。”
董楠欽乃是赫赫有名的大畫家，他的畫最多出現在宮裏，同時也被王公貴族所追逐收藏。
淩曦能買到這樣有市無價的寶貝，還得多虧了自己與崔掌櫃的交情。她收好畫卷，小心翼翼地放回錦盒中，並且將說好的銀兩交給對方。
沈逸航沒看夠，一路像是聞著骨頭的小狗一般跟著淩曦走回到了淩府大門口，最後還是被淩曦無情地給趕走了。
……
兩日後老夫人壽辰，淩曦也難得給自己放假休沐。
從一大早起來，府裏就忙活不停。
瞧著下人們迎來送往，將一位位貴婦人引去映天苑，淩曦不由得想起了去年自己剛來淩府時的日子。
宋嫣嫁禍自己偷了皇後娘娘賞賜的東珠，結果反被將了一軍下不來台。往事曆曆在目，但如今自己的地位已經大不相同了。
“公子，老夫人命人搭了戲台子，待會兒就要和各位夫人們一起聽戲。您看咱們這賀禮是提前送，還是待會兒等人到齊了再拿過去？”
“現在拿去吧。”
淩曦一想到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夫人們坐在一起嚼舌頭，就覺得頭大。況且她現在還頂著刑部尚書次子的身份，又是大理寺的評事。
這樣年輕有為的形象，最容易招惹是非。萬一被哪家夫人看中，想要替她牽線做媒的，可就糟糕了。
打定主意，淩曦帶著芷柔前往映天苑。
“孫兒給祖母請安，恭祝祖母萬壽無疆。”
看到淩曦此時到來，老夫人詫異的同時也笑眯眯地衝她招手。
“淩曦來啦，快來祖母這坐。聽二姨娘說，你最近衙門裏的差事忙得很，我還以為你今日沒空休息。”
“怎麽會。祖母的壽辰，再忙也得來請安的。”
淩曦規規矩矩地選了個靠近老夫人的椅子坐下，親膩與客氣的平衡把握得恰到好處。
她從小並非老夫人看著長大的，在剛回府的那些日子，老夫人並不喜歡她這個孫子。
祖孫兩人的情義也不過是浮於表麵。
淩曦甚至清楚明白，如果自己當初科考的時候沒有上榜，沒有進入大理寺，那老夫人現在恐怕對她也是沒有好臉色的。
“芷柔，把給祖母的壽禮拿上來。”
壓下這些念想，淩曦直截了當地提到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老夫人聽到“賀禮”兩個字，眼睛就笑得眯了起來。
“你能來給祖母請安，祖母就已經很高興了。”
話這麽說，但看向賀禮的目光可一點兒都沒耽擱。
在明月的幫助下，芷柔與她一起將錦盒裏的畫軸取出。因為是古畫，所以紙張多少泛著陳舊的淺黃色。
老夫人還沒來得及看到畫軸展開，臉上的笑意就減少了不少。
“這是什麽東西？”
淩曦耐著性子解釋，“祖母可知道董楠欽？”
其實她隻是隨口問了一句，並沒有指望老夫人能認真回答。
然而問者無心聽者有意，老夫人臉色又變了變。
她本身沒讀過什麽書，都是自己兒子考上了狀元在京都做了官，為了不給兒子丟臉，才硬著頭皮認了幾個字。
聽到淩曦這樣詢問，老夫人敏感地認為對方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說話間的功夫，淩曦親自起身將畫軸展開。古樸且精致的畫作展現眾人眼前，光是這悠然的韻味就讓現場的丫鬟婆子們連連驚歎。
淩曦正要介紹董楠欽的身份，卻突然聽到老夫人生硬地回了兩個字。
“知道。”
淩曦頓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回答自己剛才隨口的提問。
“既然祖母知道，那孫兒就不做介紹了。傳聞此畫乃是董楠欽當初為其母親所作，其中的不老鬆、仙鶴等物寓意著福壽綿長。孫兒也想借此畫，恭祝祖母福壽安康，長命百歲。”
好話說了一堆，禮物也是格外得貴重。但不知為何，淩曦發現老夫人的興致似乎並不高。
“好，你用心了。明月，好生收起來，莫要弄髒了。”
“是。”
淩曦瞧著這樣一幅珍貴的古籍被重新放入錦盒中收走，心裏覺得有些可惜。但轉念一想，若是掛起來不小心損壞了，那才是真的可惜。
就在她思緒紛飛時，門外響起了另外一道聲音。
“給祖母請安，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光是聽到這聲音，淩曦就知道是誰來了。
老夫人也是眼睛一亮，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元沛，是不是我的元沛來了？”
“正是孫兒。”
淩元沛快步走進屋來，一臉喜慶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隻是在對上淩曦淡然的目光時，他的腳步不自然地頓了一下。
“淩曦也在啊？”
“是，過來給祖母請安。”
隻是簡單的幾句對話，氣氛就肉眼可見的尷尬起來。其中主要尷尬的還是淩元沛，而淩曦神情從頭到尾都偏於冷淡。
老夫人輕咳一聲，噙著一抹笑意把淩元沛招呼到了身前。
“待會兒就該看戲了，怎麽這個時候過來？”
“今日是祖母的壽辰，孫兒當然要提前來給祖母磕頭，再陪您去聽戲。”
淩元沛知道自己之前的差事是老夫人幫忙求來的，自此後便極盡能力討老夫人歡心。
“我們元沛長大了，知道孝順祖母了。走吧，咱們祖孫兩一起過去。”
“等等。”
淩元沛主動扶著老夫人的胳膊，把下人叫了過來。
“去將我給祖母準備的壽禮拿上來。”
老夫人詫異，“怎麽，你也要這個時候獻禮嗎？”
“著禮物孫兒一個月前就備下了，一直忍著才沒給您。好不容易挨到今日，孫兒實在是等不及了。”
他這麽一開口，瞬間顯得自己對老夫人的壽辰格外重視一般，哄得老夫人笑彎了眼睛。
“好，那就看看吧。”
淩曦本對這祖慈孫孝的場麵不感興趣，正想離開之際眼睛卻被什麽東西閃了一下。
隻見七八個侍女魚貫而入，每個人手裏都托著一個盤子，裏麵盛放的竟然是各種各樣閃瞎眼的金飾。
淩曦腦海中突然想起前兩日在南市金鋪門外看到淩元沛的身影，離開的腳步一頓，又留了下來。
此刻老夫人的眼睛瞪得滾圓，嘴角抑製不住地高高勾起。
“哎呀，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
淩元沛笑眯眯地揮手，侍女們就托著金飾依次呈到老夫人麵前。
“都是些小玩意兒，祖母不嫌棄就好。”
“這些都是你的一片孝心，祖母怎麽會嫌棄呢。”
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眼底的喜悅之色倒是比收到淩曦贈送的禮物時濃鬱真誠了不知多少倍。
“祖母年紀大了，哪裏還用得上這麽好看的金飾。”
“祖母說得哪裏話，您還年輕著呢。況且以您的身份與氣度，隻有這些金飾才配得上。”淩元沛說話間隨手選了根簪子，親自別在了老夫人的發髻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老夫人眼睛都笑沒了，抬手摸了摸簪子，感覺自己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讓你破費了。”
“孫兒以前不懂事，憑白讓祖母和母親操心。如今孫兒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自然該加倍地孝順祖母才是。”
“好，好！”
老夫人對這份不能再滿意，淩元沛也是從頭到腳都透露出一股子得意洋洋的勁兒。倒是淩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且不說這些金飾究竟是淩元沛提前了一個月就準備好的，還是臨時在南市隨便買的。
光是這價格，就讓人瞠目。
淩曦倒是聽說過老夫人替淩元沛求了份差事，卻不知他究竟做了什麽，居然能賺這麽多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