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酒裏加了料
大皇子府就坐落在皇宮腳下，淩曦的馬車卻沒有從正門進入，而是走了極為偏僻的一個角門。
還沒等馬車停穩，車簾就被人粗暴地掀開了。
“下車！”
對方毫不客氣的厲聲嗬斥，擺明了想給淩曦一個下馬威。
而淩曦此時坐在車中閉眼沉思，瘦削的身材背脊卻挺得筆直，即便是緩緩睜開雙眸，眼底也是平靜無波。
相比之下，狐假虎威的下人竟是生出濃濃自慚形穢之感，對自己剛才的無禮感到羞愧。
淩曦恍若沒有看見對方神情的變化，如同往常一樣走下馬車。
前來接應的男人是大皇子身邊的管事，雙方上次見過。
淩曦唇角微微勾起，衝對方頷首。
“勞煩馮管事引路。”
明知大皇子召見是設下了鴻門宴，但淩曦卻依舊能保持從容鎮定。
馮管事做了幾十年的管事，識人無數，此刻也忍不住多看了淩曦兩眼。在欽佩她膽量的同時也心中生出遺憾，如此優秀的年輕人，今日怕是要吃苦頭了。
“淩大人請。”
相比起下人的粗暴無禮，馮管事倒是給予了基本的尊重。
一路走來，淩曦也不多看多問，閑庭信步間仿佛是受邀來做客的。如此堅韌沉穩的心性，更加引得馮管事側目。
猶豫了片刻，馮管事竟是主動開口。
“柳側妃與小公子過世，大殿下心情煩悶。還請淩大人待會兒多多安撫殿下，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淩曦側眸頷首，“多謝馮管事提點。”
不管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都領了對方這份情誼。
因著柳側妃身亡一事，府中各處還掛著白綢。然而淩曦卻沒從往來的下人臉上看到絲毫悲痛之色，甚至連衣衫打扮都沒換成樸素的款式。
由此可見柳府之人的行事的確是惹惱了大皇子，他才會連這點顏麵都不給對方。
七彎八拐走了許久，一方院門總算出現在眼前。
淩曦心中計算著剛才走過的路線，猜到這處院子處於大皇子附中最偏僻的角落。
院門仿佛是一道封禁，馮管事行至門前便停下腳步。
“沒有大殿下的吩咐，小人不敢擅闖，還請淩大人自行進入。”
“有勞。”
淩曦也不勉強，抬頭深深看了一眼院門口掛著的牌匾便提著衣擺跨入其中。
還沒走近，就已經聽到了一陣陣絲竹管弦之聲。
淩曦腳步微頓，透過大敞著的廳門看到了成群起舞的美豔舞姬，還有那坐在首位上端著酒杯一臉享受的大皇子。
對方也看到了她，沾著酒水的嘴角勾出嘲諷的弧度。
“淩大人來了，來，快坐。瞧瞧本殿下剛弄來的舞姬們，這可是精心調教過的，絕非那些秦樓楚館的庸脂俗粉能比。”
大皇子一邊說話一邊觀察著淩曦，就在他以為對方會像景煜那樣嚴詞拒絕自己時，淩曦卻從善如流地坐在了下手處。
侍女上前斟酒，她也沒拒絕，反而端著酒杯悠閑地欣賞起了堂上的舞蹈，仿佛真的是來作樂的。
妖嬈的舞姬們盡情展示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嬌軀，淩曦卻想起前院柳側妃的靈堂。她眉眼微斂，神色晦暗不明。主位之上的人不說話，她便端坐著不吭聲。
直到一曲完畢，大皇子才打了個響指讓人停下。
“淩大人倒是沉得住氣。”
這種不陰不陽的嘲諷並不會入淩曦的心，她隻是把背脊挺得更直了些，不卑不亢地看向對方。
“不知大殿下召見有何吩咐？”
大皇子嗤笑，“上次淩大人說願意以一人之力承擔大理寺弄丟本殿下側妃與愛妾的罪名，不知是否還作數？”
對方開門見山，淩曦也懶得虛與委蛇。
“柳側妃不是與小公子一同落水溺亡了？”
“那是對外的說法，實情如何淩大人最清楚不過。怎麽，現在知道怕了，想抵賴？”
“微臣說話算話，但憑大殿下處置。”
“那就好。”
大皇子開懷撫掌，大手一揮便有人送了十壇子酒水上桌。
“淩大人也不用擔心，同樣的招數本殿下不會用兩次。隻要你能喝完這十壇子酒水，咱們之間的恩怨便一筆勾銷。如何？”
淩曦挑眉，倒是沒想到大皇子居然會用這樣的手段。她視線掃過滿桌的酒壇，眉眼深沉。
不是她不會喝酒，隻是酒量再好之人也不可能一口氣喝十壇，那不醉死也得撐死。況且以大皇子錙銖必較的性子，準備的酒水肯定是辛辣無比。
瞧她端坐著不動，大皇子不悅地眯了眼。
“怎麽，做不到？也對，都說景煜手下的人都是潔身自好，品行清高。想來淩大人定是不習慣在這麽多美人的注視下飲酒。
無妨，今日本殿下就叫這些人好好伺候你，叫你也知曉這其中的妙處。”
他說著拍了拍手，便有舞姬殷勤地坐在了淩曦的身邊。
“淩大人，請滿飲此杯。”
看著送到嘴邊的酒杯，刺鼻的辛辣酒味刺激著淩曦的頭皮。她心下暗自計較，大皇子今日估計就是想故意把她灌醉，看她出醜的模樣。
罷了，反正對方不知道她酒量的深淺，大不了提前裝醉就是。
接下舞姬遞上來的酒杯，淩曦還沒入口就先深深皺起了眉頭。
“比起飲酒，微臣倒是寧願受殿下幾鞭子。”
大皇子聞言更是暗自確定她不會飲酒，臉上浮現出的惡劣笑容更甚。
“那怎麽行，淩大人可是連景大人都看重的人，本殿下即便是看在景大人和太後的麵子上也要給你留些顏麵不是？
喝吧，淩大人。”
“看來微臣是拒絕不了了。”
淩曦低歎一聲，端著酒杯緩緩飲盡。
正如她所料，這酒水極為辛辣。足足分了三次才徹底飲下，期間痛苦的神情也並非全然作假。
看到淩曦這樣痛苦難受，大皇子卻是滿足得很。
“喝，繼續喝。這可是本殿下從北地草原上找回來的好酒，千萬別浪費！”
原來是遊牧民族喝得酒，難怪風格如此豪邁。
接連三杯下肚，淩曦就覺得腸胃都燒了起來。她放下酒杯欲歇息片刻，身側的舞姬卻不答應。
“大人，奴家喂您。”
一隻雪白的胳膊伸到跟前，隱約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淩曦同樣身為女子，對美色自該是免疫的，但此刻卻被晃得一愣神。她愣了一瞬，心中升起濃濃的戒備。
“我自己來。”
推開舞姬的胳膊，淩曦仔細地感受著自己身體的變化。腹中宛如一團火在燃燒，頭腦昏昏沉沉，連帶著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一開始她以為是酒水太過辛辣才會如此，但如今想來恐怕並非如此簡單。
淩曦低頭聞了聞杯中酒的氣味，除開那刺鼻的酒氣外，的確有一股苦澀的藥味。她自己也會些黃芪之術，豈能不知其中的貓膩？
舞姬還在勸酒，“大人怎麽不喝了？可是覺得這酒水不好？”
東西是大皇子賞的，她身為臣子豈敢說不好。注意到對方似笑非笑的得意模樣，淩曦舉起酒杯遙遙敬道。
“微臣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難為大殿下看得起我，還要轉程準備這種加了料的東西來招待。”
坐在主位之上的大皇子神情一僵，握著酒杯的手指驟然收緊。他撐起身子死死盯著淩曦，過了好幾秒鍾才又放鬆著靠回到椅背上。
“嗬，淩大人倒是多才多藝，沒想到這麽快就能猜到酒裏動了手腳。不過猜到又如何，已經晚了。酒裏加的是藥效最強的合歡散，本殿下自己尚且不舍得用，全賞給你了。”
聽到酒裏加的是什麽藥，淩曦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嚴峻冷厲。
“身為堂堂啟盛國皇子，使用這種手段對付臣子，是否太過下作？”
大皇子撐著椅子扶手站起身來，帶著一身酒氣走下來。
“你倒是高風亮節，卻害得本殿下被太後和父皇申斥，被其他幾個皇子嘲笑。若非你父親是刑部尚書，那景煜又高看你一眼，本殿下定要將你千刀萬剮。”
他踉蹌著踱步來到淩曦跟前，獰笑著把桌上的酒水掀翻，淋濕了淩曦的衣衫。
“隻是賞你喝點酒，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淩曦聞言也想起身，誰知剛起了一半便覺得腿腳發軟，整個人跌坐了回去。身邊的舞姬見狀立刻欺身上前將半個身子都壓在了她的肩上。
“大人這是喝醉了不成？”
淩曦用力抓住對方探過來的手腕，不讓她觸碰自己的身體。可她此刻已經被酒水奪取了體力，平日裏的力氣隻能使出三分。
大皇子瞧著淩曦臉頰漲紅的狼狽模樣哈哈大笑，“什麽大理寺的寺正，不過是個沒用的軟腳蝦罷了。”
他大手一揮，衝屋內的七八個舞姬下令道。
“好好伺候淩大人。”
“是。”
在一眾嬌軟的應聲中，大皇子俯下身來湊近淩曦麵前，囂張地放狠話。
“知道淩大人潔身自好，你放心，今日本殿下隻是讓她們招待你喝酒而已，卻絕不會主動碰你的身子，除非你跪下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