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苦兒

  楊林帶著假小子，來到服裝店，給她挑選了兩套衣服。


  正是春寒料峭天氣，假小子穿著很單薄的衣服呢！

  然後，楊林帶著假小子回到家裏，讓她進去洗澡換上新衣服。


  黃婉秋見他帶了個乞丐回來，很覺好奇，跑過來看，問道：“楊哥，那人是誰啊？是你弟弟嗎？怎麽髒兮兮的啊？”


  “嗬嗬，不是。她和你一樣，是個小姑娘呢！”


  “不會吧？她頭發那麽短！怎麽可能是個小姑娘呢？”


  “她頭上因為長了虱子，所以把頭發都給絞了。等她頭發留長了，就和你一樣了。”


  不一會兒，假小子出來了，忸忸怩怩的，低著頭走到楊林麵前來。


  楊林道：“抬起頭來。”


  假小子抬起頭來。


  楊林倒是一怔，好清秀的小姑娘，小圓臉，大眼睛！


  “你叫什麽名字？”


  “沒有名字。”


  黃婉秋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啊，你怎麽可能沒有名字呢？”


  假小子咬著嘴唇，凶巴巴的道：“我就是沒有名字，怎麽了？我從小就成了孤兒，我都不記得我有沒有名字。”


  黃婉秋道：“這麽凶！不理你了。”


  假小子瞪眼道：“不要你理！”


  楊林道：“認識你的人呢？他們喊你什麽？”


  “喊我苦兒。”


  “苦兒？”楊林道，“這可不像個名字。”


  “我覺得挺好聽的啊！”苦兒說道。


  黃婉秋道：“那你還不如叫苦瓜呢！嘻嘻！”


  楊林道：“苦兒，你姓什麽也不知道嗎？”


  苦兒搖了搖頭：“你叫什麽叫名字？”


  楊林道：“我姓楊，單名一個林字。”


  “那我就叫楊苦兒好了。”


  “楊苦兒？”楊林道，“你真喜歡這個名字嗎？”


  “反正我也過得苦！就叫苦兒吧！挺好的。”


  黃婉秋笑道：“那你以後要是過上甜蜜的新生活了呢？是不是要改個名，叫楊甜甜？”


  楊林道：“我覺得楊甜甜挺好聽的，要不給你取個名字叫楊甜甜？”


  “不好，我就叫楊苦兒。”


  “好吧，你喜歡就行。那這樣好了，人除了名字，還有字號，那你就叫楊苦兒，表字甜甜吧！”楊林道，“這樣一來，你既可以叫苦兒，也可以叫甜甜了。”


  “隨便！反正都可以，有口吃的就行。”


  楊林笑道：“好，肯定有你吃的。小秋，讓苦兒和你一起住行不行？你倆正好有個伴。”


  黃婉秋道：“她不吵我就行。”


  苦兒道：“我才不跟她睡！她是個女的！”


  楊林笑道：“可是，你也是個女的啊？”


  “我一直把自己當男人！我要和你睡！”


  楊林擺手道：“那不行。這樣好了，你一個人睡西廂房吧！那邊有床。怎麽樣？這樣大家都不會打擾彼此了。”


  “行！我巴不得一個人睡！”


  “得給你上個戶口。”楊林沉吟道，“不然你就是個黑戶。”


  “黑戶是什麽？”


  “就是沒有戶籍，沒有身份證，你什麽事也幹不了。”


  “我說了我不工作。”


  “你不工作，那你以後總得嫁人吧？你還這麽小，你還可以去上學呢！”


  “我不上學！我也不嫁人！”


  黃婉秋道：“你是個傻子吧？你不結婚的嗎？”


  苦兒道：“我就不結婚！好好的人，為什麽要拿去結婚？我為什麽要嫁給別人去伺候別人啊？”


  黃婉秋咯咯笑道：“果然是個傻子，說的都是傻話。”


  “哈哈哈，苦兒，你說的話，還挺有意思的。”楊林笑道，“那你還得上個戶口，不然你以後什麽都辦不了。糧油本、煤氣本，看病什麽的，都需要戶口。有了戶口，你才能算是真正的人。所有進步的社會運動，都是從身份到契約的運動。戶口就是你的身份。”


  苦兒當然聽不懂這麽高深的言論，擦擦鼻子道：“隨便，有吃的就行！”


  楊林道：“你先住下，等明天我有空了，帶你去趟派出所，問問上戶口的事。”


  就這樣，苦兒就在楊林家裏住了下來。


  在80年代，沒有人重視戶口這個事情，大家把戶口遷來遷去的，也不當回事。


  因為沒有人覺得，這個東西有多麽重要，直到90年代，隨著各地教育、房改的推行，戶口瞬間成了香餑餑，成為了人人爭搶的“指標”！

  幾十年後，它仍是指標，並越來越少。


  “身份”，從人一出生開始，影響並左右你以及你的下一代。


  在“契約社會”，人們推崇的是競爭，不講身份，人人平等，通過自由訂約去設定自己的權利義務，去謀求自己的發展，去主宰自己的命運和前途。


  而我國的戶籍體製改革進程，正是這樣一條從身份到契約，從“控製”到“解索”的社會轉型。


  幾十年後，在我國的文化與政治之都，盡管一些在計劃經濟時代附體於戶口的職業、教育、居住限定已剝離殆盡，但新的“特權”購車、購房的“內外有別”的限定卻又逆勢而來。


  楊林帶著楊苦兒，去派出所谘詢落戶口的事。


  因為這年代對戶口的管理並不太嚴格，楊苦兒可以落戶，但必須找到一戶願意接納她的人家，把戶口落在別人戶口簿上。


  楊林便找到黃婉秋的父母，將苦兒以黃家養女的身份落了戶，並給了黃家一筆錢做為酬金。


  養女的戶口紙上，關係一欄寫的是“養女”二字。


  不管怎麽樣，苦兒成了一個有身份的人。


  她口口聲聲說無所謂，不需要，但真正拿到戶口紙的那天，她捧著看了好久。


  楊林問道：“認不認字？”


  “不認字。”


  “我教你，這就是你的姓名，這是你的身份證號碼，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真正的北金人了！這個身份很難得的，你以後就知道了。”


  “嗯！”苦兒的眼睛濕潤了。


  楊林住的房子，經常來串門的人，有三個。


  一個是破爛王，一個是艾幼清，一個是鐵公雞。


  破爛王是楊林的師傅，艾幼清是楊林的知己，鐵公雞是楊林的跟班。


  這天，鐵公雞來楊林家裏，看到苦兒後，悄悄的對楊林說道：“這個小姑娘，隻怕不是什麽好人。你得小心了。”


  楊林笑道：“你眼睛真毒，她以前的確不是好人，而是街麵上的一個小偷。現在被我收編了。”


  “人的本性很難改的。”鐵公雞道，“我一生識人無數，看人不會有大的差池。恩公，你還是小心些好。”


  楊林俊眉微動，緩緩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