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六月初十,聶子辰等人啟程前往皇城。此次前往皇城的隊伍,分成了兩批人馬。一批是商隊,運送壽禮和貝殼加工廠新出的各種工藝品,隨行的還有幾名工匠,沈玲蓉可是計劃要在皇城好好賺一筆的。商隊速度較慢,所以提前十日就離開了。
另一批就是他們這一行人,沈玲蓉一家三口,林子浩,席遠,劍秋,劍蘭,還有項琴三人,再加上隨行的侍衛,大概有三十人左右。聶子辰一家一輛馬車,項琴三人一輛馬車,其餘人俱是騎馬而行。
百裏陌和楚一凡並未與他們一起,事實上,在“家節”後的隔天,那兩人就匆匆離開了。據劍秋打探回來的消息稱,當夜百裏陌酒喝多了些,拉著楚一凡不放,兩人便共宿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百裏陌便匆匆忙忙離開了,隨後楚一凡也跟著離開,但據說臉上好像有清淤的樣子。
他們倆該不會……咳咳……不能怪沈玲蓉多想,別人不知道他們倆的底細,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麽,可在知根知底的她的麵前,這事兒就值得思量了,更何況,當晚他們可是都喝了不少酒的……
沈玲蓉和聶子辰討論過這事,聶子辰很肯定地說,楚一凡不會做出格的事兒,不然他也不會放心地把百裏陌交給他照顧。所以出格的事兒沒做,不出格的應該是做了,對此,聶子辰保持了沉默……
雖然楚一凡喜歡百裏陌,但他並未和他挑明,每天和他像兄弟似的,讓一旁看著的沈玲蓉都為他們著急,這下好了,窗戶紙捅破了,希望他們能有個好進展吧。
沈玲蓉十分向往紅衣怒馬的颯爽英姿,可她那蹩腳的騎術,實在羞於見人,最後隻能與聶子辰共乘一騎,過過騎馬癮。坐上馬沒多久,沈玲蓉就被顛簸得暈頭轉向了,大腿內側也被蹭得生疼,強忍了一會兒隻能叫停,最後還是被聶子辰抱上馬車的。
沈逸傑騎著一匹小馬跑得歡快,時不時還衝著馬車揮揮手,在他身後楊寬和項梁共乘一騎。楊寬天賦不錯,隻是試騎了幾次,便能穩穩當當地禦馬而行。
項梁雖然比沈逸傑大兩歲,但習武時間短,還無法駕馭馬匹,隻能由楊寬帶著,即使這樣也讓他異常興奮。幾個孩子的追逐嬉鬧聲,讓這枯燥的趕路增添了許多生氣。
沈玲蓉趴在窗沿羨慕地看了他們一會兒,便往後一躺,窩在聶子辰懷裏不動了。
“蓉兒,怎麽了,還想著騎馬呐?”聶子辰靠在軟墊上,雙手圈著她,由著她撒嬌。
沈玲蓉挪了挪身,將臉埋在他懷裏,甕聲甕氣道:“不騎,我這細皮嫩肉的,隻適合躺在舒適的馬車裏。”
聶子辰看著別扭的人,搖頭失笑,搬過她的身子,讓她把臉露出來,怕她把自己憋壞了。“蓉兒,等到了皇城,我給你找一匹溫順的馬,再弄一個舒適的馬鞍,你隻要練習幾次就能自己騎了。”
“真的?”沈玲蓉聽他這麽說,立馬來了精神,“不許騙我哦。”
“嗯,真的,保證不騙你。”
“阿辰,你真好!”沈玲蓉一開心,捧著聶子辰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躲在他懷裏咯咯笑個不停。聶子辰隻是縱容地拍了拍她的背,擁著她閉目養神。
離他們一裏外的小山坡上,一名樵夫正賣力地砍著柴,等他們走遠後,從懷裏掏出一隻黃色的小鳥放飛。看著飛遠的小鳥,樵夫露出了笑容,可笑容沒維持多久,就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在他麵前,站著一名藍衣男子,手裏正捏著他剛剛放飛的鳥兒。若他沒看錯的話,這人是剛剛那支隊伍中的一人,他是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的?為什麽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樵夫一動不動地站著,眼睛緊緊盯著他,臉上的汗水像雨滴一樣不停地滴落,緊握的雙拳青筋暴起。從這人出現,他就知道自己跑不了,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他相信自己的直覺,隻要他稍有異動,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殺死。
林子浩平靜地看著眼前已經慌亂的人,目光透過他似乎看到了另外的一個人,黑衣纏身,目光冰冷,手裏握著一把細長軟劍,劍上染著鮮紅,那是還帶著餘溫的鮮血。
“你是青殺的人。”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正在尋找機會離開的樵夫,聽他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心中驚駭更甚。青殺,江湖中最神秘的殺手組織,隻要你出得起價錢,就沒有他們完成不了的任務,江湖中人無不聞其色變。
但讓人疑惑的是,三年前青殺突然消聲躡跡了,有傳言說青殺遭遇了巨大的變故,骨幹人員死傷無數,所以青殺解散了。但這也隻是傳聞,真相如何,也隻有青殺的人才知曉了。
“你是誰?”或許是太過驚駭,樵夫反而鎮定了下來,沉聲喝問道。
林子浩沒有答話,將手裏的鳥兒扔給樵夫,轉身離開,“回去告訴毒狼,不要打誠王身邊的人的主意。否則,我必血洗青殺。”
殺意淩然的話語讓樵夫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看著如一股青煙般消失的人影,完全沒有保住性命的喜悅。他將手中信鳥放開,看著它撲楞著翅膀,卻飛不起,仔細查看了一番,才在它的翅膀上發現一條細如發絲的傷痕。
絕不能與此人為敵!樵夫心中想定,將信鳥往懷裏一放,掙紮著站起身,他必須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首領,這人既然知道首領的名字,肯定與首領認識,如果可以,希望首領能放棄這樁買賣,不然.……
席遠看著突然出現的林子浩,已經沒有他消失時的震驚了,揮手止住屬下騷動,打馬上前,“林公子,怎麽樣?有發現什麽嗎?”
林子浩對那些侍衛或崇拜,或狂熱的目光渾然不覺,抬眼看了看不遠處追逐的幾個孩子,淡聲道:“你派幾個跟著小逸他們,不要讓他們跑遠了。”
席遠目光一沉,點點頭,向身後的的幾名侍衛吩咐了幾句,有四名侍衛離隊,往前趕去。隨後他又找來隨行了兩名侍衛隊長,吩咐他們加強警戒。
林子浩策馬走到沈玲蓉所在的馬車,低聲喚道:“夫人。”
馬車裏,正在閉目養神的兩人睜開眼睛互看了一眼,沈玲蓉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才開口道:“阿浩嗎?快上來吧。”
林子浩應了一聲,直接從馬背輕飄飄地落在車轅上,拉開車簾進入馬車。沈玲蓉和聶子辰端坐在車廂裏麵,林子浩進了車廂後,在外沿坐下。
“阿浩,發生什麽事了嗎?”沈玲蓉好奇問道,自從她與聶子辰確定了關係,林子浩為了避嫌,很少主動與她說話,若他主動找來,那麽必定是有什麽事。
林子浩沒有馬上說話,似乎是在考慮怎麽開口,半響後才道:“前麵有殺手,是青殺。”
“消息可靠?”聶子辰臉色陰沉道。
聶子辰點點頭,將剛剛樵夫的事說了,聶子辰待他說完,才沉聲道:“你認識青殺的首領?”
林子浩聞言,看了一眼沈玲蓉,歉意道:“夫人,抱歉,瞞了你這麽久,我原本是青殺的殺手。”
一直沒有說話的沈玲蓉,歎了一口氣,用手支起下巴,看著垂眼的林子浩道:“你終於肯告訴我了,你是殺手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看著他驚愕的表情,沈玲蓉帶著惡作劇成功的得意道:“撿到你的那天,光看你的裝束,我就猜你是不是殺手,一身黑的衣服,還蒙了麵,除了殺手,我找不到還有什麽人會穿成這樣。”
“後來師傅幫你清洗傷口時,看到了你身上的紋身,才知道原來你是青殺的殺手。不過那個對我來說,沒所謂啊,所以我一直沒說。”
林子浩總算明白自己被人耍了,在他清醒後不久,他原本是打算告訴沈玲蓉自己的身份的,可鬼醫卻對他說:“有些事不是說出來就好的,難道你要告訴蓉兒,她救的人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殺手,你這不是讓她良心不安嘛,既然你已經選擇重新開始,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沈玲蓉聽林子浩說完,嘴角抽了抽,對師傅的老頑童性格很是無語,“阿浩,你被師傅坑了,那時候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師傅的話,向來是隻能聽信三分的.……”
“算了,不說這個,之前怎麽樣,以後就還是怎麽樣,反正我知道你是林子浩,是我兒子的義父。”
沈玲蓉說完,轉頭看向聶子辰,“阿浩,你應該不介意吧。”
聶子辰搖搖頭,雖然對林子浩青殺的身份有些吃驚,但既然蓉兒已經認可他了,他也不會反對,他也總算明白林子浩為什麽會說自己不可能和蓉兒在一起了。
“蓉兒認可的人,我當然也認可。”
沈玲蓉滿意地點點頭,“那現在先說說青殺得情況吧。”
林子浩將自己滿腹的心思收好,點頭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