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東灣村
慕非言隻是心軟了一瞬，便硬起了心腸：“等你病好了，雖你怎麽看都可以。”
墨淺冰亮起的眼神，瞬時便暗了下去，她幽幽道：“也許……我再也好不了了呢？”
慕非言神色不善的看她：“你很想死？”
墨淺冰無所謂的搖搖頭：“不知道，不過……生死從來不由我做主。”
慕非言神色一緊：“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難道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時日無多了？
“沒有，凡事都要防範於未然，到時候才不會後悔，不會手忙腳亂嘛。”墨淺冰喝了口湯，抿了抿唇：“不是嗎？”
慕非言雙拳握緊，他將目光轉向一邊：“盡人事，聽天命！”
“非言？”
“嗯？”慕非言頭也沒回的應道。
“若我死了，告訴淺羽，我一生殺孽無數，得此報應也是應當，叫她莫要傷心。”
“墨淺冰，有什麽話，你盡可自己去傳，我不是你們的傳話筒！”
“……”
“你聽到沒有！？”慕非言募然轉身，卻發現，墨淺冰手臂垂在軟榻下，腦袋微微後仰，人已經昏睡過去。
慕非言見狀，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他上前為墨淺冰蓋好被子，看著她酡紅的臉龐，獨自呢喃：“怎麽又暈過去了。”
一路上，墨淺冰昏昏醒醒，情況時好時壞，但從那次之後，她再也沒提過看雪景的要求，慕非言對她也是越來越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這紙片一樣的人就因他的疏忽而死掉。
劉進也是愁眉不展，一路上趕車也越來越急，車子快了，墨淺冰每次都在明顯的顛簸中醒來，慕非言索性就將人撈進懷裏，讓她靠著自己休息。
一行人緊趕慢趕，才在這天落日時分趕到了東灣村，東灣村是個中型村莊，村莊此時被大雪覆蓋，顯得有些蕭瑟，村裏的人不知什麽原因，大都閉門不出，就連家畜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慕非言下車，敲響了一家農戶的門。
開門的是個小毛頭，七八歲的年紀，頭戴虎皮小帽，穿著笨重的冬裝，一臉好奇的打量著慕非言：“哥哥，你找誰？”
慕非言摸了摸孩子的頭：“請問，你們東灣村，可有客棧？我在這裏轉了一圈，也沒看到可以留宿的客棧。”
“哥哥是外地人吧？”小毛頭一個大大的笑臉，露出兩顆小虎牙道：“我們東灣村是沒有客棧的。”
“小虎，誰呀？”屋內傳來一個蒼老卻充滿慈愛的聲音。
“奶奶，是路過的客人，在問客棧。”
“咱村裏哪裏有什麽客棧啊。”老奶奶說著，便拄著拐杖走了出來：“這裏就我們祖孫倆住，公子若是不嫌棄，就住下吧。”
“奶奶，村長說了，最近不要留陌生人留宿”小虎有些怯怯的道：“上次在咱家留宿的那個姐姐，被土匪擄走，現在都還沒回來，村長說，要是這次再這樣，若人家裏人找來，我們沒法交代啊！”
“你大哥哥是男的，不礙事，再說了，你就忍心讓大哥哥露宿街頭啊？咱東灣村，方圓二十裏，都沒有宿頭。”老奶奶拍了拍自己小孫孫的頭，見他也一臉不忍，笑道：“還不快請哥哥進來？”
小虎歡快的應了聲，想幫慕非言拿東西：“哥哥的東西在馬車上吧？馬可以放在後院的牛棚裏。”
慕非言笑笑：“東西很重，我自己來拿吧。”
正說著，小虎已經手腳麻利的爬上了馬車，邊打開車門邊道：“沒關係，我有力氣。”
“我是全村小孩裏，力氣最大的，拿的……”動！
隻是小孩的聲音，卻在此時戛然而止，他愣愣的看著剛剛睡醒的墨淺冰。
墨淺冰拉了拉鬥篷，睡眼朦朧的，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馬車門口，她坐起身，將手裏的暖手爐遞過去，聲音帶著剛剛睡醒的慵懶，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這是誰家孩子？冷不冷？快暖暖。”
或許是沒了瓔珞閣的束縛，她也不用整天掙紮在殺人與被殺之間，她收斂了身上的戾氣，沒了功力，竟也和尋常女子有了幾分相近。
小虎愣愣的接過墨淺冰遞過的暖手爐，臉紅撲撲的：“姐姐比神醫姐姐還要漂亮，這下可糟了。”
“神醫姐姐？”墨淺冰心中一動，朝小孩伸出手，釋放出她僅有的那麽一點點善意：“小娃娃，過來！”
小虎羞澀的蹭到了墨淺冰懷裏，這個姐姐說話表情總是冷冰冰的，但他就是無法違背她的話，這是為什麽呢？
墨淺冰將小孩抱在懷裏，近距離看著他的眼睛：“你說的神醫姐姐，是不是雪域神醫？”
小虎連連點頭：“村長是這樣叫她的，她幫村子裏除了疫病，一直都住在我家的，姐姐人可好了。”
“你說雪域神醫住在這裏！”慕非言正好進來，聽到小虎的話，整個人一震，連忙看向小虎：“帶我們去見她！”
墨淺冰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笑容，她或許可以奢望再活些歲月？
隻是，小虎接下來的話，卻讓慕非言和墨淺冰大失所望。
“神醫姐姐被土匪擄上山了。”小虎撇著小嘴：“神醫姐姐治好了村子裏的疫病，本來是要在第二天離開的，可是當天夜裏，村裏來了土匪，見姐姐貌美，就給擄走了，村裏人去山上找了好多次，都無功而返。”說到這裏，小虎的眼淚便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姐姐對小虎可好了，嗚嗚……”
“山頭在哪兒？”慕非言臉色陰沉。
“慕公子，老人家已經將屋子收拾好了，帶墨姑娘進屋吧。”劉進站在馬車旁道。
墨淺冰放開了小虎，裹緊了鬥篷，緩緩起身：“或許是天意如此”她淡淡的笑道：“你已經盡力了。”
慕非言不說話，下車後便將墨淺冰打橫抱起：“不試過，怎麽知道找不到？不過是個山頭，我慕非言挑了它，又何妨？”
墨淺冰“咯咯”一笑：“非言（殺氣）收斂些，莫要嚇到小娃娃。”
小虎卻握緊了拳頭：“哥哥，到時候一定要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