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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是不是芳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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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棠雖然沒見過父親少年時的桀驁,卻也知他年過而立,骨子裏依然自負不馴。


  別說對上太子殿下沒有半分尊敬,就是上回見他在禦前,也未曾彎過脊骨。


  隻有齊國公,能得他畢恭畢敬的一拜,能得他鞍前馬後的效勞。


  不是因為齊國公對他仕途上多有提攜,而是為當年齊國公夫人對阿娘的救命之恩。


  可是如今,救命之恩卻成了個笑話。


  “……重金買通芳姑,在阿娘湯藥中加了一味……致氣血漸虧,髒腑衰亡……”


  趁病弱下慢毒,和盧遷毒害兄長如出一轍的招數,甚至於前世的衫衫也是這般送了命。


  一樣,卻也不一樣。


  蘇瑾是在蘇家動的手,盧遷也是在自家,他們有足夠的條件善後。


  而齊國公卻是能將手直接伸到別人家中。


  在池家,在爹爹眼皮底下,遊刃有餘地害死他最重要的人。


  而後整整八年,滴水不漏!

  乍然聽到這個消息,池棠悲憤之餘,隻覺骨血生寒。


  原來有的人殺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原來在自己家裏,也並不安全。


  這一整天,她都精神緊繃到了極點,痛著,恨著,茫然著,又萬分恐懼著。


  直到爹爹回來,才完完全全鬆懈下來。


  她伏在父親膝頭,一邊哭,一邊將壓著不敢訴之於口的秘密一一道來。


  從她說第一句話開始,池長庭就沉默了。


  待到說完,池棠才發現他已將坐榻的木雕扶手掰了一角下來,手背上青筋暴起,捏得木屑四落。


  池棠哭著拉過他的手,用力掰開,將扶手和木屑拍落後,捧著他的手仍舊哀哀不能自已。


  原來她不是命中注定沒有母親的陪伴,原來爹爹不是命中注定會失去摯愛的妻子。


  原來他們父女這些年相依為命的遺憾不是天賜的磨難,而是有心人的操縱。


  “為什麽……為什麽要害阿娘?”她真的想不通。


  阿娘隻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又體弱很少出門,能妨礙到誰?


  如果是李姝之流,池棠還能想通。


  可齊國公這樣的世家權臣,為什麽要對付阿娘一個弱女子?


  她捧著的那隻手猛地一顫,繼而突然握緊她的手,緊得有點生疼。


  池棠想抬頭看他,他卻突然俯身,將她的腦袋按進懷裏。


  “爹爹……”池棠哽咽喚道。


  他扶在她腦後的手用力按了一下,長出一口氣,鬆開手,道:“別急,凡事要有證據……”低聲恍若自語,又似撫慰。


  忽又問道:“芳姑呢?”


  “芳姑死了,她原本就隻剩了一口氣,說完這些就死了。”


  哭過訴過,又有爹爹在身旁,池棠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


  抬頭看他,隻覺眸色沉沉,如風雨欲來,然麵上卻無甚表情。


  “確認是芳姑?”池長庭看著她問道。


  池棠點頭:“我、夏輝、莫三、莫七,還有展哥哥都確認過了。”


  “屍體呢?”


  “莫三收殮了。”


  池長庭起身:“你歇著,我去找莫三!”


  “我也去!”池棠跟著起身。


  池長庭蹙眉:“我是去驗屍。”


  池棠抿了抿唇,道:“爹爹,你這次回來,還得走吧?”


  池長庭眼中閃過一絲躁怒,捏了捏眉心,點頭道:“是!我私自回京,不能讓人發現,至九月初,須與隨行同僚一起進京。”


  如果真有此事,這次的功勞將是他立身之本;如果此事有假,他更不能為此放棄這一趟的謀劃。


  “別怕,我走之前,一定把你身邊安排好!”池長庭安慰道。


  池棠搖頭:“我先前怕,是怕等不到爹爹回來,怕不能把這件事告訴爹爹,現在我已經不怕了。”


  一來爹爹已經知道了,二來,她相信太子殿下會保護她。


  池長庭聽著這話頗有些悲觀,皺眉正要嗬斥,又聽她道:“這件事才剛剛起了個頭,你走之後,也許又發生什麽需要我獨自麵對,我若什麽都不知道,豈不是失了先機?”她忽然又濕了眼眶,“何況,事關阿娘,我不能不知道。”


  池長庭心中一歎,終是點了頭。


  為保池長庭行蹤隱秘,前院書房不便點燭,於是將驗屍處放在了柳院正房。


  展遇、莫三、莫七以及七鳳穀三名弟子都來了。


  芳姑的屍體已經打理過了,甚至比池棠白天見到的還要幹淨一些。


  不過再幹淨也是死人,池棠看了一眼,還是犯怵挪開了眼。


  邊上朱弦嗤笑了一聲,道:“不敢看就別逞能,看個死人還能讓你特別優秀了?”


  池棠紅了臉不敢反駁,強自鎮定地去看池長庭。


  芳姑跟了阿棠娘多年,池長庭隻有比展遇等人更熟悉她。


  他盯著死者的麵容看了一會兒,問道:“芳姑身上可有舊傷或者胎記?”


  這話是問池棠和畫屏了。


  池棠同芳姑分開時不足七歲,還真沒留意得這麽細,隻能無奈搖頭。


  夏輝卻想起一樁:“姑娘四歲時,被齊國公府的十一郎拿草蚱蜢嚇著,芳姑護著姑娘跌了一跤,左上臂側下留了一道長約一寸的舊疤。”


  朱弦拔了竇淮的匕首,劃破屍體的左袖,看了一眼,道:“是她沒錯。”


  “還有其他特征沒?”池長庭問道。


  夏輝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搖了頭:“我當時還沒在內院伺候,同芳姑並不熟,恐怕要去問畫屏了。”


  朱弦不以為然道:“這樣還不夠嗎?人都死了,臨死還特意跑來騙你們一回?”


  池長庭盯著屍體看了一會兒,道:“派人去昌鬆查一下。”


  展遇應下。


  朱弦嘀咕道:“一個大男人,疑心這麽重……”


  池棠忍不住辯駁道:“事關重大,當然要謹慎周詳一些!”


  雖然她也篤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確認芳姑的身份後,就沒有怎麽懷疑。


  但爹爹和她不一樣,齊國公畢竟是爹爹效忠多年的恩師……


  池長庭看了她一眼,眸色微溫,隨即道:“提審銀燭!”說完卻心中一動,看向池棠。


  池棠愣了愣,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立即搖了搖頭。


  前世沒有!


  前世銀燭沒有帶她見過芳姑,甚至提都沒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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