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紫玉蓮生
一樣的天空,不一樣的味道。日光透過厚重的雲層,在蒼穹中印下幾道光痕,天地之中一片昏沉。忘川終南之端的祭台上,燒紅的銅柱翻騰著滔天的紅光,幹澀的熱氣蒸幹了周圍的水霧,發出嚇人的爆裂聲響。
忘川之水依舊輕輕流淌,不喜不悲,似乎靜待著一個生命開啟新的輪回,忘盡前塵。
在人群中央,一個妙齡少女雙手被縛,捆綁在銅柱之上,身上皮膚已經或是破損或是流膿,雖然不死,卻也飽受折磨。
銅柱有一個鑄造的秘密,柱體分為二層,柱核灌滿熔漿,連接地核深處的熔岩,依靠地理特性終年熔漿滾滾,永不熄滅。柱核與表層銅柱中間以真空隔出一道空白的地帶,隻有將銅柱的暗格以秘製機關嵌入銅柱之內,才會一起銅柱內部構造的連鎖反應,熔漿就會經過通道灌入真空層,瞬間將綁在銅柱上的罪人燒成灰燼。
“靜兒姐姐,求你了,你就說出那個人吧,我們不要你死啊,靜兒姐姐……”祭台之下的女子們已經哭成一片,或許,時光太過久遠,自從千年前那件事情之後,再也沒有人因為不貞而慘死在銅柱之下,從人性上而言,她們承受不了。
雲娘在眾人的擁簇之下出現在監刑台上,眼中的陰冷始終不曾褪去。她輕輕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杯中水不斷漣漪的痕跡出賣了她的內心,她雖然狠毒,卻不是無心之人。她無法相信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有人無視莊規,觸犯天意。如若不處死靜兒,恐怕千年前的天劫將會再次降臨,到時候整個忘川可能是一片死海,任誰也逃脫不了。
“莊主,時辰到了。”月兒一狠心,傾身伏在雲娘耳邊,眼中說不清是喜是悲,抑或是釋懷。
雲娘握著茶杯的手不由緊了緊,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後,她抬眸對上靜兒慘白虛弱的臉,心中一陣揪扯,不想才過兩個時辰,她竟然消瘦至此。
“靜兒,姐姐求你了,你就說出那個人罷。”
雲娘始終無法狠下心來,為了全莊的性命,而犧牲靜兒,她做不到。隻要靜兒說出那個人來,就算是拆了整個東莊,她也要將那個男人縛上著祭台,用他的血來化解那個災劫。隻要靜兒活著,哪怕以全莊人的命作為賭注,她也賭得起。隻因她虧欠靜兒的,即便是用自己的生命也是償還不了的。
“莊主,下令吧。我是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為我喪命,更何況受咒而孕,孕而不死,其胎必為妖孽。這個劫總要有人來承受,不是麽?”靜兒顫顫的閉上眼睛,容色卻是有著視死如歸的魄力。隻是她不敢再看雲娘,因為舍不得,放不下,那一句抱歉她始終無法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姐姐,對不起。你從來沒有虧欠過我,今後也請你好好活下去。”
雲娘終於還是閉上眼睛,纖細的手顫顫示意,天劫總要有人來承受,她想保護靜兒,卻沒想到靜兒一心赴死。靜兒如此坦露天機,無非是想逼著自己狠下心來。一旦天劫論在忘川傳開,那麽謠言一起,也就沒有人能夠救得了靜兒了。
人性,雲娘太過於清楚了,一旦危及到自己的性命時,人總是能夠那麽冠冕堂皇的保護自己,哪怕是犧牲他人的生命。現今的情形,即使她有千萬個不願意,終究也是由不得了。
雲娘手中祭出蓮狀紫玉,紫玉發出璀璨的光,射入雲端,穿過重重金甲,硬是將躲在雲層深處的太陽扯了出來。日光漫過雲,揚起片片金鱗,光芒折射到銅柱頂端,繼而天地之間響起滔天巨響。
雲娘偏過頭,眼淚滑了出來,“妹妹,對不起。下一輩子,你當姐姐,我當妹妹,姐欠你,隻有來世再還了。”
紫玉蓮生,陣法一旦開啟便沒有回旋的餘地。
一道紅光閃動,天地之間開起了無邊赤蓮,每一個塵埃,每一個空氣似乎成為一個蓮子,在天時地利之下瞬間綻放出美麗的蓮花。傾禾禦劍而行,右手中彈出一道金光,瞬間箍住銅柱,左手虛空一握,鬼斧神工的將雲娘手上的紫玉握在手上。天地一番動蕩之後歸於平靜。
傾禾劍氣一甩劈斷縛住靜兒的千冰索,身形遙閃,輕巧的將靜兒擁在懷裏,一個漂亮旋轉,雙雙踏在誅天神劍之上。神劍赫赫遊走,轉息之間,落於地麵。
傾禾摟著懷中虛弱的靜兒,眼中浮現出那個夜間熠熠發光的眸子,那樣有主見的女子也不過是個人罷了。
昨夜,傾禾自紫玉坊飛身而出,恰好禦劍雲娘領人搶修寒冰繩索,一時之間不想和她們發生正麵衝突,身形一轉,瞬間沒於碧山之間,卻很不湊巧的撞破一段風花雪月之情。
夜很暗,花叢之中一對男女相互依靠斜臥於木槿花下,女子嬌弱的喘息更進一步鼓勵男子的激吻。傾禾摸著發燙的臉,原本清透的眸子逐漸染上羞澀,本來撞破別人奸情就不是一件好事,卻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麽光明正大的偷窺,而且還窺得這般津津有味。
男子不知從哪裏摘了朵花輕輕的別在女子發間,很是溫柔的將她抱得更緊,“靜兒,我們私奔吧。”
傾禾心髒砰砰直跳,原來男人的表白竟然可以這麽幹脆直白,改天也得好好調教一下樞禾,誰讓那家夥總是那麽矜持,真是不懂,像他那麽淡定的人怎麽就不肯直接跟自己表白呢?
“影莫,原諒我。我不要你有事,我們違背禁咒一定不會有好的結果,如果我們就此逃脫,受苦的隻會是我們東西兩莊的人,我不要連累無辜。”靜兒美麗的眸子閃著執著的光彩,即使事敗身死,她也不要用別人性命陪葬。
傾禾很是讚同,一人做事一人當,何苦要讓別人為自己的事情受苦,眼前這個女人的確很聰明,也很符合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