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媽媽漂亮嗎
顧遇寒眨巴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前方的父親。目光觸及到孩子那雙酷似她的眼睛，顧斯珵眸光暗了一瞬，撇開了眼，重新將目光投放在前方的道路上。
“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韓珈阿姨了嗎？怎麽今天跟韓珈阿姨這麽生分？”
顧遇寒歪了歪頭，似是在認真思考爸爸的問話，然後搖了搖頭：“我沒有。”
顧斯珵還想再說些什麽，就聽見他的手機震動了兩下，然後便又拿起手機開始擺弄了。顧斯珵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說。
他以為顧遇寒的意思是沒有跟韓珈生分，但他不知道的是，顧遇寒的“我沒有”這三個字，回答的是他的第一個問題。
車子行駛了一段路，顧遇寒手裏的手機也終於不再震動了。他將有些發燙的手機放到一旁的座椅上，然後揉了揉眼睛，張開粉嫩的小嘴打了個哈欠。
“困了？”顧斯珵看了他一眼。
“嗯。”小孩子乖巧地點點頭。
“困了就閉眼眯一會兒，到家了我叫你。”
然而顧遇寒卻沒有睡去，而是側著臉看著車窗外麵疾馳而過的夜色，猛然問了一句：“爸爸，媽媽長什麽樣子？”
顧斯珵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一緊，就連臉上的表情也跟著一僵。他忽然就想到了白天那個突然出現在世嘉會議室的女人，想到了……她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男人臉色沉下去了幾分，就連聲音也跟著冷下了好幾度：“不記得了。”
“她漂亮嗎？”
“……”
“媽媽一定很漂亮。”顧遇寒抿著小嘴笑，“她一定有著大大的眼睛和長長的頭發，她……”
“顧遇寒。”男人的聲音已經染上了不耐，“我早就告訴過你，你的母親在生你的時候就難產去世了。所以，以後不要再提她了，知道嗎？”
小家夥臉色一白，小心地看了眼前方渾身散發著不愉快氣息的父親，囁喏地“嗯”了一聲便不再問了。
因為夜間的車不算多，所以路上基本沒怎麽堵車，很快顧斯珵就把車子開進了景灣別墅。
“下車了。”男人打開後車門，安靜地注視著裏麵的小孩兒。
顧遇寒用自己肉肉短短的小手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然後便手腳並用地爬下了車，而全程顧斯珵都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若是別人家的五歲小孩這時候早就跟爸爸撒嬌求抱抱了，可顧遇寒卻連跟大人示弱的意思都沒有。即使很艱難，也全都是靠自己哼哧哼哧爬下的車。
若是外人看見了，必定會驚歎於孩子異於常人的自立能力。
“先生，小少爺，你們回來啦？”別墅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女人。
“王嬸。”顧斯珵衝來人點點頭，“帶遇寒去洗漱吧，早就困了，今晚讓他早點兒睡。”
“好。”婦人溫和地笑著看向顧遇寒，“走吧小少爺。”
顧遇寒邁開小短腿，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身看向身後高大的男人：“爸爸。”
顧斯珵不耐地皺起眉：“又怎麽了？”
“我明天中午不想在幼兒園裏吃了，可不可以讓阿剛叔叔帶我去外麵吃？”
阿剛是顧遇寒的貼身保鏢，曾經是一名職業的特種兵，退役後被顧斯珵高薪聘請來保護顧家的這棵獨苗苗。
顧斯珵挑眉：“去外麵吃？怎麽？幼兒園裏的飯菜不好吃？”
顧遇寒讀的是涼城有名的貴族幼兒園，說那裏麵的飯不好吃估計沒人會相信。
小家夥搖搖頭：“不是，我隻是……吃膩了，想吃點兒別的。”停頓片刻又趕緊補充道，“你放心吧爸爸，我就讓阿剛叔叔帶我去旁邊的商場吃，吃完馬上就回去，好嗎？”
因為這孩子太早熟，所以很少會像別人家的孩子那樣跟大人撒嬌提要求，今天的顧遇寒倒著實讓他親爸大開眼界了。顧斯珵倒也沒多想，以為這小家夥孩子心性，又想著有阿剛在身邊他也放心，於是在小家夥期待不安的目光中淡淡地點了點頭。
“吃完飯就趕緊回去。”
“好！”小家夥的眼睛一瞬綻放出光亮，甚至還燦爛地笑著在原地蹦了一下，“謝謝爸爸！”
顧斯珵看著兒子蹦蹦跳跳的歡快背影隨著王嬸進了別墅，不知怎的竟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他不喜歡孩子，生性冷漠薄情，很討厭這種需要人照顧的生物。可就算這樣，在朝夕相處中，也終於慢慢明白了為人父的快樂，體會到了當家長的滿足感。
即使是他這樣淡薄感情的人也會覺得孩子是可愛的。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個人……不自覺冷笑一聲。
原來這世上還有比他還要冷血殘忍的人。
***
“你好像不太開心，要不要跟我說說？”
吃完飯後穆清便自己打車回到住處了，暫時還沒提新車的肖奕安便隻能蹭宋芷瀾的車回家了。今天宋芷瀾異於往常的沉默，對她了解得比自己還深刻的肖奕安很快就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
“嗯，遇見了曾經認識的人。”
“是曾經……傷害過你的人嗎？”
“嗯。”
此時信號燈由綠轉紅，粉紅色蘭博基尼緩緩停在停車線前。肖奕安心疼地看著宋芷瀾，然後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男孩的安慰讓宋芷瀾心情好了許多，她對他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兒的。”
“嗯，我相信你。”男孩海藍色的眼眸盛滿了愛意，“我可是見證了你的蛻變，知道你有多勇敢多堅強。”
宋芷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朵有些紅。正巧此時信號燈轉綠，肖奕安自然地收回了手，下一秒粉紅色的超跑便駛了出去。
肖奕安的這番話似是勾起了宋芷瀾的回憶。
剛去英國的那段時間她處處不適應，再加上剛經曆了生產之苦和喪子之痛，整個人鬱鬱寡歡的。用肖奕安的話講，那時候的她好像一張紙片人，可能下一秒就會被風吹走了。
肖奕安性格開朗脾氣溫和，是他幫她一點點適應國外的生活，並讓她發覺到自己的能力和價值所在。
肖奕安是國際上有名的室內設計師，即使才二十五歲的年紀就已經拿了許多設計類的大獎了。宋芷瀾擅長繪畫，跟肖奕安很有共同話題，所以剛到英國的第一年她是一邊給肖奕安做學徒一邊讓自己的身體和心理狀態都恢複到正常水平的。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結識了肖奕安的大哥肖奕弘，赫伯特酒店集團總裁，英國當地赫赫有名的商人，擁有著一半英國血統，父親是英國家喻戶曉的頂級富豪阿爾弗雷德。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完全可以與顧斯珵匹敵的存在。那時候的她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讓自己成長起來，因為隻有羽翼豐滿了她才能重回這片故土，把這些人欠她的都討要回來。
她跟肖奕弘毛遂自薦，並無所不用其極地對他展示自己的工作能力，也終於打動了他。
肖家兄弟倆都是她的恩人，一個幫助她找到生的希望，一個幫助她發現自我價值，並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