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對你們沒有虧欠
顧家雖然家大業大，但卻並不像傳統的富貴人家那樣講究。
宋芷瀾自己就是出生在富人家庭的，盡管宋家的家底跟顧家比起來還差了十萬八千裏，但也卻是數一數二的。她記得自己小時候，雖不至於像偶像劇裏演的那樣出入有傭人隨行，吃的穿的都金貴，但在衣食住行方麵也是非常講究的。並且她接觸的其他權貴人家也基本都是這樣。
看起來高調奢侈，但卻透著沒有人情味兒的冰冷。
原本當初嫁來顧家的時候宋芷瀾都已經做好準備了，可能會進入一個更為冰冷無情的富貴人家。但是真的跟顧斯珵結婚了之後她才發現，很多事情跟她起初想象的都不一樣。
顧家並沒有那麽多非必要的所謂的“排場”，家裏也並不是傭人成群。除了一些必要的人，比如說清潔保姆、園丁、司機、門衛等，家裏大小事情基本都是顧老夫妻倆親力親為。
這是一個非常有親情溫暖的家庭，曾一度讓宋芷瀾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歸屬感。
姚淑麗作為顧家當家主母，合應該像其他富家太太那樣養養貓、弄弄花，盡情地享受生活。可她卻似乎對這些事情並沒有特別高的興趣。她喜歡做手工，喜歡研究各種新菜式。
顧家的廚娘或許是這個行業的人最羨慕的人了。不僅工作的強度很低，且還能領著高薪水。
以前宋芷瀾還是顧家兒媳婦的時候也嚐過很多次姚淑麗的手藝，甚至那時候為了討好顧斯珵她還跟姚淑麗學過一些。
現如今吃著這味道熟悉的飯菜，心中一時間竟是有些悵然。
飯桌上大家都很安靜。一是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基本禮節，另外一個原因……實在不知道說什麽。
宋芷瀾的全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想著什麽時候孩子能醒，一會兒看見孩子了第一句要說什麽……
雖說她跟煬煬已經很熟悉了，不至於陌生到連話都不會說。但畢竟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孩子。
現在心境完全與之前不同了，所以相應的，她也會產生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感情。她會緊張，會無措……
“我記得你以前最愛吃我做的涼拌黃瓜鹹菜。”姚淑麗忽然用公筷給宋芷瀾夾了兩塊黃瓜鹹菜放到了她的粥碗裏，“看你吃的那麽少，多吃點兒。”
宋芷瀾愣了下連忙用粥碗接住，嘴唇囁喏著說了句：“謝謝。”
姚淑麗看著她，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瀾瀾，我們是一家人，何必這麽生分？”
話音落下後飯桌上另外兩個男人也都抬起臉看向她們。
宋芷瀾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沉默了幾秒，然後淡道：“那是以前。”
顧遠東皺了下眉，剛要張嘴說什麽，姚淑麗連忙在桌下按住了他的手，對他淡淡搖了搖頭。最後顧遠東冷冷地哼了一聲，似是一瞬間沒有了胃口，將手中的飯碗放下，說了句“我上樓看看小遇寒醒沒醒”便起身離開了。
宋芷瀾身體一僵，立刻抬起臉看向顧遠東，那神情似是也想跟著一起去。
姚淑麗淡笑道：“讓你爸去吧，孩子要是醒了他會給領下來的。”
宋芷瀾頓了頓，便也隻好安心坐回椅子。
顧遠東離開了之後，餐桌上緊繃的氣氛似是舒緩了許多。盡管顧遠東現在已經基本完全放手集團的事務交給顧斯珵全權打理了，但作為上位者的威嚴卻已經深刻進骨子裏。哪怕他不言不語隻是在那坐著，也會給人形成一種無法言說的壓力。
宋芷瀾重新沉默下來，小口小口喝著粥，不知道在想什麽。
姚淑麗微皺著眉看著宋芷瀾，那雙飽經風霜卻仍然明麗的眼眸中盈著淡淡的心疼。
“瀾瀾，這些年……你去哪了？當初為什麽要一聲不響地離開呢？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斯珵他當時都急瘋了，滿涼城找你……”
“媽，”顧斯珵忽然出聲，“別說了。”
姚淑麗張了張嘴，最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宋芷瀾仍是沉默地垂著眼，用勺子攪拌著溫熱的白粥，看著熱氣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打算開腔的時候，她忽然抬起了臉，臉上仍是一副表情淡淡的樣子。
“夫人，顧斯珵跟我說他已經把那些事兒都跟您說了。所以我為什麽會選擇偷偷離開，您應該知道。”
姚淑麗一怔，繼而眸光暗淡了一瞬。她用譴責的眼神看了眼兒子，什麽都沒說。
作為老人，當時他們真的不太清楚這兩個孩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知道他們似乎吵架了，並且好像還挺嚴重的。他們不是沒想過從中調和，但那時候顧斯珵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抗拒和固執，甚至都不允許他們去探望已經懷孕了的宋芷瀾。姚淑麗隻能偶爾偷偷去照料宋芷瀾，卻也不能停留太久。
那個時候誰也沒想到事情最後會發展到那個地步。他們都以為這兩個孩子會慢慢和好的，至少等孩子生下來了，再大的矛盾也都會被時間和親情化解的。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宋芷瀾竟然拋下了孩子獨自消失了。
“那時候我被逼得無路可退了，所以不得不選擇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逃脫。我以為我的孩子死了，所以我選擇了孤注一擲。可現在看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謊言。”宋芷瀾深吸一口氣，“我唯一做錯的就是沒有搞清事情的真相便拋下了孩子。我對不起的人，隻有孩子。其餘人，我沒有任何虧欠。”
宋芷瀾定定地看著姚淑麗：“夫人，我很感激您和顧董在那三年給予我的親情，這份善意我會永遠記在心裏。但……也僅此而已了。這並不能化解我的怨恨，也無法抵消我所承受的一切。當初我會離開，到底是因為什麽，我們所有人都清楚。隻是你們都諱莫如深，不肯提起。”她扯唇一笑，眼神冰冷，“韓珈，這兩個字在顧家並不是忌諱，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不願意提起呢？”
姚淑麗一怔，神色略顯尷尬。她輕歎一聲：“瀾瀾，你真的誤會珈珈和斯珵的關係了。”
宋芷瀾笑了下轉過臉看向顧斯珵，眼神沉靜卻又極具穿透力：“我真的誤會了嗎？”
顧斯珵麵色一陣僵硬，沉默。
“你就是太偏執了，想事情也容易鑽牛角尖！你怎麽不想想，斯珵和韓珈之間要是有什麽早就該有了，哪裏還輪得到你？！”顧遠東的聲音忽然從二樓樓梯處傳來。
顧斯珵臉色一白，嚴肅道：“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