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孩子的歸屬
在那一刻宋芷瀾的呼吸甚至都放輕了，生怕自己聽錯了。她被淚水模糊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身前的孩子，隻覺得整顆心髒都被揉成了一團。
煬煬抿著小嘴唇看著她，然後抬起自己短短的小胳膊，輕輕地抱住了宋芷瀾的脖子。
孩子暖呼呼的小手不是抱在了她的脖子上，而是熨帖在她的心上。宋芷瀾再也忍不住淚意，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她哽咽著也伸手回抱住孩子小小軟軟的身體，身體輕輕顫抖著。
房內其他人看見這一幕心中也都跟著酸軟，一陣唏噓。即使剛才他們劍拔弩張，氣氛一度僵硬到冰點，但到了這一時刻，卻是誰都無法再互相埋怨起來。
宋芷瀾和煬煬之間那層無形的隔閡似是終於去除了，隻是煬煬雖然全心依賴著宋芷瀾，卻是並沒有開口叫她“媽媽”。而宋芷瀾又對於這份失而複得的親情誠惶誠恐，一時間也不敢太過於激進，便想著隻要孩子不排斥她那就是好事。
至於改變稱呼……她會慢慢來的，也是給孩子一個適應和緩衝的時間。
不論如何，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回歸正軌了，剩餘的便都交給時間來慢慢糾正。
煬煬剛醒，還沒有吃早飯。而終於能夠與媽媽相認，並且又可以盡情地依賴媽媽，所以煬煬一直都緊緊牽著宋芷瀾的手從沒有鬆開過。
自然的，這頓早餐便由宋芷瀾來喂他。
宋芷瀾沒有什麽照顧孩子的經驗，都是一點點摸索著過來的。但總歸是照顧自己的兒子，有些能力就像是本能一樣。好像飯碗一拿起來，她就知道應該怎樣給孩子喂了。
這母子倆安靜地坐在餐桌前旁若無人地吃起了早餐，其餘人便也都坐了回來。一時間看起來倒像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顧斯珵看著眼前的一切，隻覺得陣陣心酸。他難得如此沉默。
顧遠東原本一臉怒容且對宋芷瀾那一番話頗有微詞，可現下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子如此依賴這個母親，他也說不出來什麽了。
因為宋芷瀾其實也並沒有說錯什麽。
吃完早飯後小家夥又黏著宋芷瀾讓她陪他搭樂高、寫字帖，直到後來煬煬的外語課要開始了他們才分開。
畢竟煬煬是顧家的未來繼承人，即使才有五歲的年紀，但身上的擔子卻是要比很多成年人還要重的。或許別人家五歲的孩子可以各種玩玩鬧鬧，但身為顧家長孫的顧遇寒卻不行。
哪怕現在是假期，他也不會一直閑著。不僅有專門聘請的外教給上外語課，還有禮儀課、思維課、兒童馬術課等等……
宋芷瀾從不是那種反對給孩子增加課業負擔的人，畢竟生活在這個吃人的社會，一味追求輕鬆快樂最後吃虧的肯定是自己。但她也不認同壓榨所有課餘時間應付功課。
但好在煬煬上的所有課都是經過教育專家嚴格計劃的，勞逸結合，且煬煬自己好像也挺喜歡的。所以宋芷瀾便也沒說什麽。
外教來了之後便帶著煬煬去了學習房學習，而宋芷瀾也隻好退出來。
顧斯珵今天沒去公司，所以電話便一個接著一個的。不過盡管這樣他也沒說要走，而是一直陪著宋芷瀾。因為他知道，宋芷瀾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全都待在煬煬身邊。
“一節課時間挺長的，下來喝點兒花茶歇一歇吧。”姚淑麗拍了拍站在學習房門口往裏麵看的宋芷瀾，語氣仍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平和。
宋芷瀾頓了頓，便也點了點頭隨她下樓了。
顧斯珵父子倆也在樓下。她們倆人一下來，這些個大人倒也聚齊了。
“來，坐吧。”姚淑麗拉了拉宋芷瀾的手讓她入座。宋芷瀾便低聲地說了句謝謝也就坐了下來。
由於之前的事，現在這些人重新坐在一起倒有些尷尬和無所適從。而冷靜下來後宋芷瀾也有些後悔。
她倒不是後悔自己說了那些話，她是後悔自己當時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畢竟人在情緒失控的時候做事情說話都是不過腦子的，那樣也更容易給別人送把柄，可能會讓自己陷入比較被動的境地。
其實這幾年宋芷瀾已經越來越能靈活控製自己的情緒了。可能是這個地方曾帶給她的痛苦太過於深刻了，所以她煉就的那些容忍能力便都破防了。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臉時臉上的表情已經是一片平靜了。她的聲音沉靜了許多，環視了桌子上這幾個人然後淡道：“之前是我太衝動了，說話欠考慮，抱歉。”
顧斯珵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作為一個理智的成年人，確實不應該揪著以前的陳年舊事不放。”宋芷瀾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異常的平靜，“其實我們都是煬煬最親最親的親人，基於這一點，我們也都不應該是敵人的關係。”
顧斯珵坐直了些，沉黑的雙眼看向宋芷瀾，似是在壓抑著什麽即將噴薄而發的情緒。
“我以前以為這個孩子已經永遠離我而去了，所以離開的時候毫無留戀。但現在看來……或許這是一個陰謀。但真相究竟如何，我現在也不是那麽在意了。”頓了頓，“我很愛很愛煬煬，我也為自己缺失了他的五年童年而感到悔恨和痛苦，所以我願意付出一切去彌補他。把他欠缺的母愛都加倍彌補回來。”
顧遠東聞言皺眉：“你什麽意思？你想把寒寒帶走？”
宋芷瀾看向他：“您會允許嗎？”
“自然不會。”顧遠東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
宋芷瀾淡淡一笑：“所以啊，我也根本沒有過這種打算。煬煬從小就與你們生活在一起，盡管我是他的親媽，但對他來說，我也不是他最親的親人。”
宋芷瀾的眼中劃過一絲落寞：“這個事實我認識的很清楚。我想，就算你們同意我帶走他，煬煬自己可能也不見得願意。所以我的想法是，暫時不改變他的生活，還讓他跟以前一樣與斯珵，與你們生活在一起。但……我會經常來看他，或者偶爾可能還會帶他出去玩，去我那兒住兩天。”
“當然，這隻是我的一個想法，我也是想跟你們商量商量。”
姚淑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睛凝著茶杯中的水紋：“瀾瀾，你能做出這樣大的讓步……謝謝你。可既然誤會都解開了，你和斯珵就不能……”
“媽。”顧斯珵出聲，看著自己母親淡淡地搖了搖頭。
宋芷瀾頓了頓，看了眼顧斯珵，然後淡淡一笑：“既然我們能走到這一步，那麽就代表我們之間的問題遠比大家看到的要多，並且都是不可解的。”
盡管接收到了兒子不讚同的眼神，但姚淑麗還是不能死心：“可是你們畢竟還沒有離婚，不是嗎？或許這就是天意呢？這些年來斯珵一個人拉扯著孩子，從你離開後也沒有再談過戀愛。過的生活……也滿是說不出的辛酸。你說，孩子也挺喜歡你依賴你的，就算是為了孩子……就不能考慮複合嗎？”
顧斯珵沉默了，沒有說話。
宋芷瀾看著姚淑麗：“斯珵他可以再找個比我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