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她的妥協
以前宋芷瀾就喜歡喝蜂蜜柚子水，經常會在家裏備著，並且一存就是存三罐。
顧斯珵不喜歡喝這些甜滋滋的東西，所以這玩意兒全都是給宋芷瀾備著的。
在這座房子裏能喝到蜂蜜柚子水，代表著什麽宋芷瀾心裏很清楚。
顧斯珵說他愛她，起初宋芷瀾是完全不信的。畢竟顧斯珵在她這裏的信用指數非常低，她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語。可這段時間放平心態後，從很多生活的小細節中她都會得到驗證。
似乎……顧斯珵這一次並沒有撒謊。
宋芷瀾心裏有點兒亂。顧斯珵的感情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以為他頂多對她會有愧疚，卻從沒想過會是這樣深重的感情。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感動到流淚，可是現在……
宋芷瀾有些迷茫，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麽進行下去了。
她又捧著杯子喝了口裏麵的水。雖然之前中過招，但宋芷瀾也沒在意。就算這杯水裏也下藥了，顧斯珵能對她做的事也就是那檔子事兒。她不在乎。
以前宋芷瀾就喜歡在這落地窗前架上畫架，慢慢地畫畫，很享受那種安逸舒緩的生活節奏。可現在她人仍是在這裏，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不知道顧斯珵是不是能聽見宋芷瀾的心聲，他忽然說道：“以前我每次下班回來總能看到你坐在這裏畫畫。其實你不知道，我一直在你身後偷偷地看你。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那種滿足感是什麽……”男人忽然歎了口氣，“如果我能早些看清自己的心意，那麽我們現在……或許就真的會像今天在宋家人麵前那樣幸福了。”
宋芷瀾垂下了眼眸，並沒有說話。她深吸一口氣，故意轉移話題：“煬煬睡著了？”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沉默片刻，低低地“嗯”了一聲：“睡得很香。”
“你之前說……煬煬身體不太好。具體都有哪些症狀？”這是宋芷瀾一直關心的，隻是她一直不敢問。
明明看起來那樣健康活潑的孩子，如果……
她想她沒有勇氣去麵對。
顧斯珵的聲音也低了幾度，映襯著外麵的雨聲，聽在人的耳朵裏會讓人心神都不自覺舒緩下來。
“因為體質天生比較弱，所以煬煬從小到大雖沒生過大病，但卻是小病不斷。煬煬的抵抗力差一些，換季、氣溫驟變、著涼他都會感冒，並且養病的時間也要比別的孩子長一些，不那麽容易好。”
宋芷瀾緩緩吸氣然後又慢慢吐氣，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心髒的疼痛。
顧斯珵雙手插在褲兜裏，眼睛望著窗外的大雨，緩聲道：“這五年來，最嚴重的一次大概就是他一歲半那年得了小腸疝氣。那時候他還不會說話，隻知道咿咿呀呀說一些大人聽不懂的話。但後來有一天忽然開始發燒，並且哭起來不停。一開始我完全慌了，根本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喂奶也不喝，哄他也不好。後來給孩子換紙尿褲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孩子下身後麵多出來一小段肉塊狀組織。我當時嚇得手腳發涼，立刻送去了醫院。”
顧斯珵的聲音異常緊繃，似是回憶這些場景讓他非常不適。
“醫生說是小腸疝氣，並且這種病靠患者自愈的可能非常低，必須做手術。我記得我那時候應該狀態很糟糕。那時候我就想啊，他還是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孩子，甚至平時都是安安靜靜的一點兒也不吵鬧，絲毫不讓我費心。這麽懂事的孩子，為什麽要遭遇這些呢？他還沒有我胳膊長，就要在身上動刀子嗎？”說到這裏的時候顧斯珵似是哽咽了一下，“當時那位主治醫生沉默了一會兒後跟我說，這麽小的孩子要是就做手術的話，必然會傷了元氣。所以他決定先采取保守治療的方式，如果不行再開刀。”
顧斯珵深吸一口氣：“醫生采用的是中藥疝氣袋療臍疝袋法治療，就是……把中藥包對準突出的部分將其輕輕壓入肚子中，然後係緊兜住。這種方法可以避免開刀，但相對來說孩子就要更遭罪一些。那段時間孩子幾乎天天都哭，我也沒什麽心思工作了。要不是有爸媽幫襯著，我想可能孩子沒怎麽樣我就先倒下了。”
宋芷瀾轉過臉看他。
“畢竟是第一次當爸爸，我……什麽經驗都沒有，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就慌了。那次生病真給我嚇到了，但還好，最後好了，也避免開刀了。從那以後我就格外注意孩子的身體狀況，稍微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我都會叫醫生。現在給煬煬請的趙醫生就是他的專屬私人醫生，前些年趙醫生幾乎是每個月都要來一次。也是近一兩年孩子身體狀況好了起來，不再需要總看醫生了。”
宋芷瀾一瞬不瞬地看著顧斯珵，她忽然覺得眼前的顧斯珵有些陌生。而這種陌生卻不會讓她生出距離感，而是產生……一些說不清的情愫。她忽然覺得自己對顧斯珵還是不夠了解，或者準確來說，他並不是她所認為的那個冷漠無情的人。
他是個笨拙但認真負責的父親，他也會因為孩子而開心或擔憂。
他將他們的兒子照料得很好，連同她沒有付出的那份也一同做了。至少在此時此刻，她對他恨不起來。
或許人都是有多麵性的。宋芷瀾執著於顧斯珵讓她怨恨的那一麵，卻忽略了他也是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活生生的人。
以前的婚姻生活裏她能發現他可愛的一麵，而現在……又看見了他具有人情味兒的一麵。
顧斯珵也看向宋芷瀾。
宋芷瀾張了張嘴，嗓音幹啞：“謝謝你。”
男人挑眉：“為什麽謝我？”
“謝謝你……把煬煬照顧得這麽好。”
“我是他的爸爸，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頓了頓，“更何況，他是你和我的孩子。”
宋芷瀾似是歎了一聲，走上前了一步，毫無預兆地抱住了男人勁瘦的腰肢，將臉埋在了男人胸膛裏。
顧斯珵愣住了，身體完全僵硬似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一個晃神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此刻客廳裏安靜得隻能聽見男人一下快過一下的心跳聲，咚咚咚得回蕩在胸腔裏，是那樣的有力。
外麵的大雨依然還在下著，雨滴敲打著玻璃。有那麽一瞬間，宋芷瀾覺得這世上似乎什麽都不剩，隻有他們兩人。
她聽見自己沉靜的聲音緩緩道：“我接受你的條件了，我們……重新在一起試試吧。”
顧斯珵眼瞳狠狠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