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示好
皇太後的寢宮內,韓遂貞一身常服躬身下拜,“皇太後陛下金安。”
“起來說話。”蕭綽語氣溫和,蕭綽仔細打量著麵前和兒子年齡相仿的少年,甚是喜歡。
韓遂貞儀態莊重,舉止沉穩,對蕭綽有關官職的提問應對自如,深有見地。皇太後聽了非常滿意,亦察覺到韓遂貞平日定是得到韓德讓的悉心關照,便在召對結束後,叮嚀道:“要深入理解你二伯的教誨。”“是,太後陛下,微臣記住了。”韓遂貞高聲應答。
宮門外,韓德讓朝服規整的等候侄子出來,見遂貞一臉輕鬆,心定了下來,不過仍不忘叮囑道:“不能出任何岔子,韓家丟不起人,百姓更受不了苦,明白了嗎?”韓德讓一臉嚴肅。
“是,遂貞明白。”韓遂貞堅定的回答。
“回去準備行裝吧,聖旨馬上會下達,這是你的第一步,走不好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是,侄兒記住了。”
韓德讓坐轎回府,剛剛坐定,雲兒就走進來稟告,“蕭將軍早,晨過並留下名帖詢問,王爺何時有閑暇,他希望過府一敘。”
韓德讓接過名帖,放到一邊說,“派人回話,本王身體不適,近來少參政務,更無力府中會客,請他近期不要來訪。”韓德讓命令道。
雲兒會意告退。
午後時分,蕭將軍聽了回話,心頓時一沉,強笑道:“既然如此,請楚王爺好好調養,等王爺痊愈後,末將再去請教。”使者剛剛離去,他就無力的癱倒在床上,心底長歎道:“完了。”
千齡節那天,天氣晴朗,眾臣個個歡欣,,皇後有孕,皇室雙喜臨門,皇太後和聖上犒賞群臣。
正殿上,皇帝和皇後高坐正位,接受百官祝福,山呼萬歲,如雷震耳。唯有蕭排亞列於朝班,心情沉重。
眾臣禮畢,皇帝高喊道:“眾愛卿聽旨。”正殿頓時鴉雀無聲,蕭排亞無比緊張的看著皇帝。
皇帝撇了眼皇後,說道:“皇後有孕,不宜操勞,更不能受驚擾,故此,自今日始,文武百官包括皇後的親族無朕的允許,不得前往中宮,
此話一出,眾臣麵麵相覷,見皇帝神情嚴肅,無人敢出言諫阻。紛紛領旨,皇帝手一揮,眾人紛紛退去,蕭排亞不敢抬頭看皇後臉色,隨著眾人一並退下了。
邁著沉重的步子跨進府門,正廳裏,雪兒正坐著喝茶,,一身藍色冬裝,非常得體,衛國公主一旁作陪,雪兒見排亞回府,放下茶碗,說道:“皇太後陛下賞賜的錦盒,你們二位好好收著吧。”說完不等回話快步跨出了府門。
“姐姐,母後陛下賞了什麽東西?”越國公主見雪兒離開了,微笑快步出來問道。
蕭排亞深吸兩口氣,拿起正廳桌上的錦盒,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麵放著兩張藥方和兩份供詞。
蕭排亞看完兩份供詞,臉色慘白,趴在桌上,“小妹她……做了…..”良久,抬頭欲開口,卻是連不成句。
衛國兩姐妹看了供詞,身體不住的顫抖。
原來皇後的心腹宮女供述,皇後因痛恨韓德讓的拜訪使父親氣倒在床上,所以借懷孕診脈之機,企圖刺殺韓德讓報複,誰料失敗了,皇後又生一計,利用韓德讓對皇嗣的重視,誘導他調整處方,騙取韓德讓字跡,請人模仿其筆跡,偽造處方,蒙蔽聖躬,誣陷韓德讓企圖用墮胎藥謀害皇嗣,而且皇後為此竟然真的喝下了部分墮胎藥,置自己的骨肉於不顧,更無視皇家後嗣,滅絕人倫。此翻舉動致使韓德讓驚怒至極,以侍奉如此過國母為恥,而不願立於人世,險些自裁,差點釀成國之慘禍。
三人互相對視,不知該如何向伯父稟告此事,上房恰在此時傳來呼喊聲,三人無奈隻得前去說明。
蕭排亞猶豫再三,最終如實稟告了事情原委,短暫的沉默後,蕭將軍放聲大哭,“是我不好。我對她太過嬌慣,我派人暗中調查韓府特殊情況的原因,在得知她企圖刺殺失敗後,我又驚又氣,病情加重但我還是以為為了自己的骨肉她會清醒過來,懸崖勒馬…..”蕭將軍聲淚俱下。
長壽奴這才知道原來伯父那日派去調查韓德讓狀況的侍從早就有回話了,隻是伯父沒有向小輩說明而已。
蕭將軍再次陷入昏迷,蕭府似乎將要遭受大禍。
那日皇帝關於皇後的命令,引得群臣猜測紛紛,那道口諭形同將皇後軟禁,與外界隔絕,這到底是為什麽?皇帝和太後究竟作何考慮,會有什麽後續動作?這些疑問都讓群臣不安。但是皇太後和聖上似乎並未察覺這種氣氛,之後數日都未再提及有關皇後的任何事情。
統和十年的正旦如期到來,上京城裏處處洋溢著歡歌笑語,中宮殿,爐火很旺盛,皇後披著厚厚的裘衣,愣愣地望著窗外,嚴密戒備的侍衛不停的來回走動,皇後長歎一口氣,摸著肚子,喃喃自語,“孩子你是娘還能活在人間的唯一理由,拜托你一定要是皇子,娘就能有一線生機。”
夜幕低垂,一騎快馬飛馳在通往上京的官道上,馬上的男子,身穿裝飾華麗的黃色錦裘,英氣勃發,騎術精湛,眉宇間流露著淡淡的不平、東方露白時,他飛速衝進上京的北門,直奔正殿,早朝還未開始,馬停在了大道邊,男子翻身下馬,在正殿外四處張望,景物依然,陳設依舊,隻是人心已不同。
剛剛踏上東京府的轄區,他猛然驚覺他中了激將之法,如有疏忽恐要被那個“討厭的人”一棍子打到底了,被“情”迷了眼的母後自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想通了這關節,他隻好靜下心,認認真真的處理政務,數月間,東京府的大小官吏和百姓都敬服於他在軍事安排上的獨特見3地,然而,麻煩也跟著來了。
蕭恒德對他的多處改變非常不樂意,兩人時常在府衙當眾爭吵,最終他都憑借下級官吏的支持取得勝利,但是上官失和還是嚴重影響了整個東京府的政務氛圍,故此他派人向上京遞送了急報,彈劾他的上司蕭恒德,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母後居然下旨召他即日返回上京,他不由尋思,難道母後不曾看到各級官吏誇獎他的奏章嗎?
腳步聲近了,他思量少時,轉身上馬離開了,他不願意在朝堂之上讓母後不悅。
正月裏的早朝總是愉悅而清閑的,很快就結束了。
蕭綽和韓德讓說笑著向寢宮走去,蕭綽特意要求隆裕夫婦今日進宮同樂,韓德讓自然是要列席的,蕭綽遠遠望見隆慶在寢宮門前徘徊,心中暗驚,“普賢奴怎麽那麽快就到了……”
韓德讓快步轉身向其他宮殿走去,蕭綽一個眼色,雪兒立即去接隆裕夫婦,讓他們適當回避。
蕭綽加快腳步,跨進寢殿,解下絲綢質地的紅色披風,坐在內間的書案上。
隆慶請音兒通報後,走進向母親躬身行禮,蕭綽輕輕笑道,“起來吧,普賢奴,坐,讓娘仔細看看。”蕭綽滿麵春光。
蕭綽仔細打量著數月不見的兒子,看著灰蒙蒙的淺黃色披風,笑著親自幫兒子解了下來,溫和地說:“傻孩子,你也太著急了,這麽冷的天,星夜兼程的趕路。”
“母後請放心,兒臣不要緊。”見母親的神情和語氣如此慈愛溫暖,隆慶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心中的疑問和不滿。
沉默片刻,蕭綽笑道:“你風塵仆仆剛回來,還是先回府看看吧,孫兒還沒見過父親呢。正月第二天還沒樂夠呢,不談公事。”
隆慶心想母後說得也有理,他正好趁著正月私下觀察上京政事的情況,以免莽撞行事,弄巧成拙。
“兒臣告退了。”隆慶深施一禮,緩步退出。
蕭綽看著兒子的背影漸漸消失,心道:“陪都的長官果然是磨練人的,這小子知道藏事了。”
不久,隆裕夫妻在雪兒的帶領下走了進來,韓德讓跟在身後,蕭悅裁製贈送的裘袍穿在身上極為合體,蕭悅喜滋滋的看著,非常滿足,她知道韓德讓是有意怎麽做的,說明他對她的看重,但這些舉動並沒有讓她反感,這滿朝的文武都在盯著皇太後對兩位親王的安置,卻隻有相父從首次見麵就讓她擯棄了流言的影響而心生敬意,也是從那時起,她用女性的敏銳洞察了皇帝對相父真心敬愛的原因,更清楚的感受到舉手投足間散發的人格魅力,所以她徹底尊敬和孝順他,她心如明鏡,在獲得母後寵愛的同時,獲得相父的歡心,那麽諸事必定事半功倍,一生富貴安樂無憂。
眾人坐定後,隆緒牽著三歲的長子佛寶奴和尚衣大氏一起走了進來,尚眉開眼笑,好不自在。
席間,隆緒開心的哄著兒子,猶如平民家的父親,隆緒始終很遺憾長子無法獲得更多,他的母親可比皇後賢惠多了。
“緒兒,母後一旦臨盆,若是皇子由母後帶在身邊,若是公主則…..”
“兒臣以為若是公主交給李荷撫養為好。”隆緒接過話,這個孩子不會留在生母身邊撫養。
“嗯。”蕭綽笑著點頭,“尚衣近來辛苦了,朕敬你一杯。”蕭綽含笑端起了酒杯。
“臣妾不敢當,太後陛下實在折殺臣妾了。”大氏忙起身,低眉順目含笑回話。剛才母子間的對話並沒有影響她的情緒,佛寶奴出生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出色的完成了使命,因為皇子,渤海和皇族之間的政治關係牢不可破。她並不奢望得到不應有的位置。
隆裕夫婦見這般情景,相視一笑,“皇後終於自取其禍了。”
“相父您的肩膀……”
“放心吧,裕兒,好多了。“
“不過以後可不能受寒。”蕭綽補充提醒道,“不要一忙起來就忘記。”
“放心吧,太後陛下。臣記著呢。”韓德讓笑答。
蕭悅聽了這話,眼珠一轉,動了心思。
閑談,茶點,歌舞,歡樂祥和,溫馨舒適。
午後的陽光頗為舒適,隆慶站在府邸的花園裏,練著劍法,思索著未來的朝政。
派出多路心腹,摸底上京的各類情況,皇後的名存實亡讓他非常震驚,他想知道原因卻無從得知,皇帝除了下達聖旨,沒有給出任何原因說明。
飛龍遊走,劍術淩厲,許久,寶劍歸鞘,隆慶轉身大喊,“更衣,備馬。“
傍晚時分,隆慶在蕭將軍的府門前下馬,親自叩響了門環,仆人聽他自報家門,不敢怠慢,慌忙進去通稟,病中的蕭將軍,連忙出來迎接,衛國公主一驚,“二哥什麽時候回京的?!”越國公主不由擔心起自己的丈夫,“恒德他也一起回來的嗎?還是.....”
正廳裏賓主寒暄,衛國公主端著茶盤走了進來,一身紅衣,顯得十分嬌俏,“二哥,好久不見,幾時回京的?”衛國公主笑問道,“今天一早剛到了。”隆慶微微點頭笑答道。
“你們聊,妹妹就不打擾了。隻是....”
"恒德沒跟我一起回來,我現在不清楚母後到底怎麽想的。”隆慶解答著妹妹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