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偏方
初夏時分，水田裏幹不完的農活。
村裏不養閑人，哪怕是九十歲的老太太，幹不了重活也能幫著家裏看家看孩子。四爺爺隻是輩分大，論年紀其實也才七十出頭，村裏比他年紀大的老人也要下田幹活，他也是一樣。
葉村長更不用說，他這年紀可是家裏幹活的主力。村長又怎麽樣，一樣要下田幹活，這可不是早幾年吃大鍋飯的時代。他要不幹活，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家裏媳婦。
葉建剛臨時派人請他們到鎮上，傳話的人又不會說話，也沒有說清楚找他們什麽事，隻說有急事要他們跑一趟。說實話，倆人都不太高興。要不是看在葉楚楚的份上，他們還真不願意頂著太大陽跑這一趟。
葉村長想得多一點，“四爺爺，你最近給葉楚楚寫信沒有？”他和葉楚楚的關係有些遠，還是四爺爺出麵告狀比較好。他們是衝著誰的人情跑一趟，總要讓當事人知道，要不他們辛辛苦苦幫忙，當事人都不知道事，才是媚眼拋給瞎子，白費功夫。
四爺爺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汗，對村長的小心思他心知肚明，但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就不介意吐露一二分：“你放心，楚楚能考上京大，是個明事理的姑娘，有什麽事我都會寫信告訴她。”
葉村長被看穿心思也不計較，四爺爺肯寫信，他也不介意跟著誇葉楚楚：“那是，咱們村的第一個大學生，再沒有比他明事理的姑娘。上次過年，她給我送的茅台還放在那，我是一滴都舍不得喝。鎮上的領導到村裏視察，想開我那好酒，我都沒同意，最後倒便家我那親家。”
四爺爺聽葉村長提到酒，心情也好一點：“誰讓你拿出來顯擺，我可不同，誰也別想喝我那兩瓶茅台，我要留著八十大壽的時候喝。”
葉村長奉承道：“您老可別舍不得，楚楚都說了你要喝，以後每年都給您老送。”
四爺爺搖頭：“說是那樣說，可我一個糟老頭子哪好意思要讓她千裏迢迢背回來。小輩是一番好意，我這長輩不過沾點邊，哪好意思收這麽重的禮。”
四爺爺一輩子沒有出過村，以前是不知道茅台酒的貴重，還是聽村長解釋才知道茅台在城裏都是稀罕東西，要不那鎮上下來的幹部也不會饞村長的酒。
村長點頭，四爺爺都不收葉楚楚的茅台，他這個八杆子打不著親戚，更不好意思收啊。他要不是認識四爺爺幾十年，知道他是什麽，都會懷疑四爺爺是不是在敲打他。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倒也很快到鎮上。
葉建剛見到四爺爺和葉村長，按住激動的心情把他們迎進屋。
張秀梅知道四爺爺和村長要來，準備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他們倆，可惜在場眾人都沒有心思吃飯。葉村長見到桌上的酒菜，麵色倒是好很多。
四爺爺年紀大了，倒是沒那麽重口腹之欲，但是被人重視總是心情不錯。不過這份心情不錯，在聽完葉建剛的訴說後，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錯，但是看一眼身邊的葉村長，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不可能倆人同時聽錯。
他朝葉大牛和鄭冬梅瞧，希望能從他們臉上瞧出什麽，但是注定要失望。
葉大牛和鄭冬梅隻他們早幾分鍾進屋，倆人事先沒有得到倆個兒子的通氣，也是剛知道葉建軍找上門是什麽事。他們恨不得掐死這個不孝子，但是當著葉建剛的麵，什麽都不能做。不僅不能做，還得裝傻充愣。
四爺爺整理好思緒，把葉建剛的話大致重複一遍：“建剛，你剛才是說你的身世有問題？你大哥知道這事，但是不願意白白告訴你，找你要錢才肯說。你怕吃虧上當，但請我和村長當證人？”
葉村長聽明白後也恨不得掐死葉建軍，為了要錢什麽都話都敢說，騙親兄弟的錢已經是不對，還敢編這麽個故事出來。他都忍不住同情葉建剛，這是倒了什麽黴，和這樣的人做兄弟。
有這麽個兄弟，難怪葉建剛臉色不好看。他頓時升出一股微妙的同情心，也就不計較被臨時請到鎮上的事。葉村長以為葉建剛請他們來是為教訓葉建軍，不用他開口，他先作出保證：“你放心，這事不是葉建軍的錯，你想要怎麽做，我都支持你。”
四爺爺卻沒有葉村長的好心情，他被葉建剛的話勾起一些回憶。那個時候他年紀還不大，但早已經記事，葉建剛小時候的事自然也記得。他記得葉建剛從出生來就體弱多重，那個時候村裏人都說葉大牛家的老二活不長久，但是突然有一天，葉建剛的病就好了。
不僅好了，身體還很健康，比村裏同年的小子還要壯實。村裏人都好奇，紛紛向葉大牛夫妻打聽他家老二是怎麽治好的病，看的城裏哪個大夫。
葉大牛當時是怎麽說的？好像是說沒有看城裏的大夫，也是，他家那個條件，哪來的錢上城裏看大夫。哦，當時葉大牛好像是說葉建剛的病是用偏方治好。
村裏人好奇，追問是什麽偏方。他們卻說不肯說，隻說是鄭冬梅娘家找的藥方，他們也沒見過方子，是人家老大夫配好的藥。再問老大夫在哪，又說是雲遊道士給的方子，人早就不知道去哪。
村裏人當時還說葉大牛小氣，遇到好大夫也不想辦法留人家在村裏多呆幾天，背後可沒少罵他一家。後來看到他家老二養得結實白胖，更是心裏嫉妒不行，當著葉建軍的麵，沒少逗他，說他爹娘把好的都給弟弟吃了，才把弟弟養得白白胖胖。反倒是他這個當哥哥的吃虧沒吃到好東西，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豆芽菜。
四爺爺閉眼想了想，他記起來葉建剛是春上生的，生下來就體弱多病，葉大牛一家也沒敢抱出門，等病好抱出來已經是第二年夏天。在那之前，別說村裏人，就是葉大牛自家親戚也沒怎麽見過葉建剛，那個年歲活著都不容易，誰有心思關心一個病殃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