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程楓傷好了之後也找不出理由纏著藍伊,以他的性格也很少會主動聯係別人,即使是很想見的人。他依舊每個周五下午去打籃球,依舊和譚天一起吃吃喝喝,該上課上課,該玩樂玩樂,生活沒有太大變化,可是程楓心裏還是有個愁雲,那就是藍伊要走了。
雅欣家在離學校80多公裏的地方,坐車要坐一個多小時。周末一大早藍伊就被她催著起來,到車站的時候太陽才剛剛有光。
“用得著起那麽早嗎?現在也沒有車啊”藍伊望著遠方,剛過地平線的太陽暖暖的光照著屋簷,高的樓頂又一圈光亮,矮的樓都罩著一片陰影,這個城市的每一個時刻都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坐最早的一班車回家就能趕上吃早餐,你忘了你上次還說想吃我媽做的早餐呢嗎?”雅欣說。
“誒,那不是譚遠嗎?”藍伊碰了碰雅欣,示意她往那邊看。
雅欣順著藍伊的眼光看過去,看到譚遠的車停在路邊,譚遠正和幾個女生有說有笑的走進飯店。
“大清早的就和女生出來,真不要臉。”雅欣把目光收了回來
“你幹嘛這麽生氣啊?”藍伊問。
“沒有生氣啊,就是覺得這樣的男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簡直是汙染空氣,隨便帶女生去飯店的男的都不是好人。”
“哦”藍伊語氣曖昧的說,“我說你怎麽突然變得那麽奇怪呢,原來是吃醋啊…”
“什麽跟什麽啊,我是氣憤,是氣憤!”雅欣把聲音提高了八度。
“我想起來了,那幾個女生好像就是迎新晚會上詩歌朗誦的那幾個美女吧,看來譚遠和她們關係真的不錯啊,能把她們說服去表演節目,還和她們一起吃早餐。”藍伊拍了拍雅欣,語重心長的說:“都是美女啊,競爭可真激烈啊,某人的壓力真大啊!”
“切,我才懶得管他和誰去吃飯呢,我看到車了,快快快,我們快走。”說著雅欣就朝前走了幾步張望著車來的方向。
藍伊看著雅欣的背影笑了,心想,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或者是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事,有些事情,不就是說破了就能得到答案的嗎,為什麽都喜歡把自己的真心藏起來,藏得那麽死還期盼著別人主動來發掘呢?人都那麽傻,她是,我也是。
車上的人不多,雅欣上車沒一會就困的睡著了。藍伊習慣了早起,並無睡意。窗外的風景逆著方向往後延伸,有幾個瞬間甚至分不出到底是自己在前進,還是被景色超越了。
早晨的景色是真的很美的,空氣也是全新的,可是這樣的美景會有多少人犧牲睡眠起來欣賞?
那邊的風景裏,程楓正在看。並不是因為自覺而早起,而是真的睡不著了,受傷的日子每天都窩在床上,把之前所有缺的覺都補夠了。以至於今天起的比太陽還早。
程楓把窗簾拉來,陽光斜斜的照射了進來。他躺在床上不知道幹什麽,掏出手機掃了一遍通訊錄,然後定格在藍伊的名字上,撥通了不到1秒就果斷掛斷,猶豫了好久之後隻給那個號碼發了一條短信。
藍伊聽到短信鈴聲後打開一看,“起床了嗎?”藍伊盯著這幾個字看了好久,是什麽意思呢。
“我在去雅欣家的車上。”藍伊回短信,同樣是很簡單的幾個字,也是不卑不亢的語氣。
“哦。”程楓回。
藍伊收到這條短信後就沒再回,語氣詞什麽的從來都是聊天終結者。她生氣的關了手機,心想:“有這麽不會聊天的人嗎。”
距離上次來雅欣家已經差不多半年了,這次再來其實心情很不一樣,
雅欣媽媽依然很熱情,對藍伊就像自家孩子一樣疼,一看到藍伊就大聲的說:“藍伊啊,你算算你有多久沒來阿姨家吃飯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媽!”雅欣大叫:“我也好久沒回來了,你怎麽不說想我呢?”
雅欣媽媽不屑的說:“你要是有藍伊的一半好,我就多想你一點。”
家庭的環境總是會對孩子有很大的影響,也正是有雅欣媽媽這樣心態很好的媽媽,才有了雅欣這樣開朗性格的孩子。
晚飯時,雅欣媽媽一個勁的給藍伊夾菜,邊夾邊說:“藍伊你快多吃點,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肯定是學校裏的飯菜不合口吧,也沒有什麽營養。”
藍伊看著碗裏已經快溢出來的飯菜,也撒嬌的說:“阿姨,要按你這個吃法,那我得多胖啊?”
雅欣爸爸聽到這話後說:“是啊,人家是女孩子,瘦一點好,不要吃那麽多,你要是嫌吃不完可以往我碗裏夾嘛。”
“去去去。”雅欣媽媽接話:“你也不看看你那個肚子,比我懷雅欣的時候還大了,還吃啊,還吃就該生了。”
雅欣一口飯噴到了桌上,整桌人都笑了起來。這才是家的味道啊。
晚上洗臉時,藍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好像是瘦了不少, 這段時間的日子在眼前轟隆隆的跑過了,是時候喘口氣休息一下了。
“藍伊你好了嗎?快出來吃水果啊!”雅欣敲了敲洗漱間的門。
“好了,這就來。”藍伊回答。
客廳裏,一家人圍坐著看電視,雅欣一直把水果往嘴裏塞。看到藍伊出來後把懷裏的一盤西瓜都塞給了她。
“藍伊啊,你出國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雅欣媽媽問。
“差不多了,等著學校安排好就走了。”藍伊回答。
“媽!”雅欣阻止了媽媽的問題,“你能不能不問這個問題啊。”
雅欣媽媽也覺得有點不太好,便換了個問題:“那藍伊,你是自己一個人去嗎?你男朋友呢?”
“媽!”雅欣再次阻止了媽媽的問題,“你怎麽那麽不會說話啊,不跟你說了,我們要睡覺去了。”說完拉著藍伊進了臥室。
雅欣跳上床,靠在藍伊身邊,撒嬌的說:“哎呀,好久沒有和你同床共枕了。”
“我可不想,你這個睡覺不安穩的,肯定又會把我弄醒。”藍伊嫌棄的說。
“哎呀,我會收斂一點的。”雅欣不好意思的說。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雅欣才小聲的問:“藍伊,你…你和翔宇見麵了是麽?”
“啊?…”藍伊支支吾吾的回答:“是…是啊,程楓受傷的事,多虧他幫忙。”
“所以…你們之間的心結都解開了嗎?”
藍伊歎了口氣:“我們這次總共隻見了三次麵,說了不到五句話,根本沒提以前的事。”
“其實我覺得,很多事說開了就好了,要是沒有人先開口,那個疙瘩可能就永遠都存在了。”
“沒那麽簡單”藍伊搖搖頭,“要是能說開的東西,當初也就不會為了這個誤會造成那麽大的傷害。”
“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和翔宇之間,可以很好的。程楓比翔宇,那差的不是一點點啊。”
“也許是你更合適呢?還是,你心裏已經有了別人了?”
雅欣聽藍伊這麽一說,腦海中居然馬上浮現了譚天的臉,然後她紅著臉說:“別胡說,我怎麽會喜歡他那樣身邊總是換不同女生的人。”
“哦,原來是個這樣的男生啊,我們身邊這樣的男生好像沒幾個吧。”
雅欣知道自己鑽進了藍伊的圈套了,假裝生氣的說:“都是你,把我引進去了,不想和你說話了,睡覺睡覺。”說完後伸手把燈關了。
房間裏瞬間黑暗,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氣氛安靜的有點令人窒息。
“其實我是真的希望我走了以後能有個你喜歡也能好好照顧你的人出現的。”藍伊自言自語一樣。
黑暗中,雅欣感覺到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了出來,枕頭上濕了一塊,像一塊印記似的提醒人注意,這裏有一段故事。
要從哪說起呢,有些事情,注定是刻骨銘心的記憶。
回憶:關於曾經,肖文和藍伊的故事
填完誌願後藍伊和雅欣來到校門口的冷飲店喝冷飲,這是她們以前最喜歡的地方,每次考完試都會來這裏坐坐,看看校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的坐著。人的喜怒哀樂總是很明顯的表現在臉上,有時候光是看看人群,看看他們的神色,就好像經曆了一場很悠遠的旅行,好像已經走進了很多人的生活,甚至走進了人的內心。今天校門口的人還是很多,一批批來,一批批走,有喜悅的,有沉重的,也有明明心裏很複雜卻表麵強裝輕鬆不在乎的。
雅欣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說:“對了藍伊,你知道麽,這次我們省的理科狀元也在我們學校誒,而且,你知道是誰麽?”雅欣忽然一臉神秘的把臉湊近藍伊,然後大聲說:“是肖文啊!”說完後把臉收回,又自言自語到:“這次兩個省狀元都在我們學校,看來明年會有很多不明真相的可憐學生莫名而來的,唉。”
藍伊聽完雅欣的自言自語後被逗笑了,“你幹嘛那麽難過啊,你的母校受歡迎,你不也跟著沾光麽。不過,為什麽沒看到肖文的紅色橫幅呢?”
“哦,聽說是他要求不要掛的,他這個人真是低調慣了,這麽大的好事也不讓人知道,就像喜歡你一樣,三年了,從來不掛在嘴邊說,這樣怎麽追的到女生嘛?”說到這,雅欣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說:“你們倆還真是絕配誒,兩個省狀元,依我看啊,你就從了他吧,他這麽好一個男人,也不知道你是在矜持什麽。”藍伊把喝完的可樂瓶砸向雅欣說:“這麽好的男人,讓給你好了。”
“我也想要啊,可是人家偏偏看不上我啊,誒,我就不明白了,王子怎麽就沒看上灰姑娘,偏偏看上灰姑娘她姐姐了?”雅欣猛喝幾口奶茶憤憤不平的說。
看著雅欣氣急敗壞的樣子,藍伊再次被逗笑了。
是啊,王子怎麽就看上灰姑娘她姐姐了呢?果然隻有在自己的劇情裏,才能知道下一步要發生什麽。
高一的迎新晚會,每個班要求出一個節目,連剛進學校的新生班級也不放過,藍伊和雅欣所在的高一2班在商討好幾節自習課後得出一個結論“高端”,決定排練一出英語短劇去表演,確定了主題後,接下來的事就變得簡單多了,經典的劇目也就那麽幾個,挑個最簡單易懂的就行。
“不如我們拍個《灰姑娘新傳》吧”,一直沒怎麽參與討論的英語課代表肖文提出來這個驚天動地的提議,在通過了表決後又自告奮勇的提出要自己編寫劇本。
幾天後,每個人手中都拿到一份改變後的劇本,劇本裏的灰姑娘不再那麽美麗動人,相反的事她的姐姐變得善解人意,落落大方,最後的結果就是,在王子去灰姑娘家尋找水晶鞋的主人的時候和灰姑娘的姐姐一見鍾情,但他們的感情卻一再收到阻撓,灰姑娘的媽媽希望把並不是很好的灰姑娘嫁給條件很優越的王子,所以一直反對王子和大女兒交往,就這樣在各種勢力的阻撓中王子和灰姑娘的姐姐最終分手了,再也沒有再見過麵。
就這麽爛俗的情節居然把班上的很多女生感動的泣不成聲,雅欣很不屑的說:“這情節也太單純了吧,應該王子和灰姑娘結婚了,然後姐姐成為第三者,破壞了他們的婚姻,最後王子和灰姑娘離婚了,和姐姐在一起了,但王子發現和灰姑娘的朝夕相處後他已經對灰姑娘產生了感情,而且發現其實姐姐並不像他一開始認識的那樣完美,正巧這時灰姑娘告訴王子她懷孕了…”
“行了行了”她還沒說完藍伊就連忙打斷,“要是按你說的這個排,我估計我們全班都要被退學了,而且,誰願意去演啊?”
“我就願意啊,委屈一下演演灰姑娘好了。”雅欣一臉得意。
“那就沒人敢演王子了吧”藍伊輕描淡寫的說,不顧雅欣咬牙切齒的目光。
肖文很堅定的不在乎反對的聲音,他拿著劇本走到講台上說:“大家都看過劇本了吧,我根據我這一個月對大家的了解,初步分配了一下大家的角色,大家看看有什麽不合適的我再做調整。下麵我念一下演員名單:灰姑娘母親:沈微 ,灰姑娘姐姐:藍伊。”藍伊正錯愕著,雅欣回頭用嘲笑的語氣對她說:“原來那個變了樣的姐姐是你啊,恭喜恭喜啊。”可惜她的幸災樂禍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肖文念了接下來的演員名單:“灰姑娘:雅欣。”雅欣顯然比藍伊剛才還錯愕,她怔怔的說:“原來那個被第三者插足的可憐的懷孕女人是我啊。”藍伊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後背說:“你胡思亂想什麽呢,你真以為是用你那個不著邊際的劇本啊?”聽到藍伊這麽說,雅欣拍拍胸口說:“還好不是,還好不是,誒,那那個王子呢?王子是誰?”
肖文在講台上繼續說:“王子這個角色我還沒有確定下來,大家有沒有什麽好的人選推薦一下?”
藍伊仿佛聽到雅欣咽了口水的聲音說:“嘿嘿,英語課代表,就你吧,你英語那麽好,長得也那麽帥,嘿嘿,就你演王子吧。”
聽雅欣這麽說,大家也紛紛表示讚同,畢竟排練是件很費時間的事,如果沒攤到自己身上當然能躲就躲。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被選到的人開始在每天下午放學後聚到一起排練,因為是英文劇本,念台詞成了最難得事。不過還好有肖文這個英語神童在,隨時糾正大家的發音,幾天下來,大家都練得很有默契。也是在不到半個月的排練時間裏,大家變得很熟絡,肖文經常大方的在排練完之後請大家吃晚飯,雅欣也總是花癡的纏著肖文說“要不你就從了我吧”。但是其實大家都看得到,有些關係就是那麽微妙的發生著變化,有時候王子喜歡的,偏偏是那個姐姐而不是既定的灰姑娘,因為我們的人生,是自己的劇本。
正式表演那天,大家標準的英文發音,默契的配合,自然的演技獲得看全場師生熱烈的掌聲,這個節目也獲得晚會的一等獎。而男主角肖文也因為這個戲成為學校的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整整三年,糾纏他的女生兩位數可能都沒辦法記完,可是,卻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和哪個女生真正的在一起過。三年來,大家就這麽心知肚明的相處著,一直沒有捅破最後那張紙,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樣的相處是最好的。
回憶的鏡頭被電話鈴聲打斷,藍伊拿出手機,雅欣偏頭看了一眼,有些曖昧的說:“喲,真夠心有靈犀的,剛說著他呢,他就來電話了。快接吧,你們這對天造地設。”
藍伊接起電話,肖文的聲音從聽筒裏傳過來,“藍伊,你填完誌願了嗎?”
“嗯,剛從學校出來,現在和雅欣在東尼喝冷飲呢”
“哦,我來拿資料,現在正出校門呢,我來找你們吧”
“好啊”
30秒以後,肖文出現在兩人麵前,一臉喜慶。他先開口說:“剛來學校就看到你的橫幅了。”
雅欣很大方的推了一杯咖啡給他,說:“請你喝的。”
肖文一臉笑意的坐下,問:“你們兩報了哪所學校?”
雅欣接口說:“我們都報了嘉禾,以後還會在一起四年,怎麽樣,羨慕吧,你呢,你報了哪?”
“我…我準備去美國,已經拿到簽證了,明天下午的飛機。”
“啊?”雅欣有點驚訝,“那麽重大的消息,你怎麽現在才說啊,那是不是意味著,現在這頓冷飲就是我們的散夥飯了。”
“嗯,大概是吧,今天來學校拿一些需要的資料,明天準備一下就出發了。”
“那今晚應該開個歡送會什麽的吧”雅欣滿眼發光的說。
“呃,歡送會就算了吧,不想驚動大家。”肖文一如既往的平靜。
“也是,低調才是你的風格。”
“那我們就隻能祝你一路順風了,到了美國也別忘了我們。”藍伊說。
好像就是這樣的,隻是一轉眼的時間,大家就長大了,從那個隻知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孩子,變成必須考慮世事艱辛的成年人。以前那些天真單純的想法也不複存在,帶著那些回憶,一去不複返了。人總是要長大的吧,隻是長大的路上,匆匆走過的太多人都隻是匆匆而過,真正一路不停前行的,隻有我自己,一個人。而那些男生,擦肩而過了,還會再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