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都忘了吧

  繞著湖邊不知道走了多久，知道藍伊感覺有些累了，才停了下來，藍伊打了個哈欠，程楓偏頭問：“困了？”


  “還好。”藍伊搖搖頭，“隻是最近因為桃桃和小柚的關係，都不常熬夜，他們一睡著我也就睡了，所以有點不太習慣熬夜了，不然就算是整晚不睡，都不會困。”


  雖然藍伊說的很順很自然，但是程楓還是在聽到桃桃和小柚的名字的時候怔了一下，他看藍伊完全沒有意識到，他也很快的調整了情緒，沒有讓藍伊看出了破綻。


  “這也說明你老了吧，已經不能熬夜了。”程楓打趣的說。


  藍伊點點頭，不可置否。


  兩人正停在那裏，突然身後的人工湖中一束噴泉噴了起來，很高的高度，水花四濺，落在湖裏形成一個個圈，散開，很可惜的時候，沒有燈光，在這個黑暗的淩晨，根本看不清楚這些美景。


  程楓被突然噴起的噴泉嚇了一跳，藍伊看到他被嚇到的樣子撲哧一下子笑了起來，說：“這個噴泉每天會噴三次，很多人想看還看不到你，看來你運氣不錯。”


  “為什麽在淩晨的時候有噴泉呢？這個時候給誰看呢？”程楓疑惑的問。


  “給有心人啊。”藍伊說，“現在，已經5點了吧，隻有5點的時候會有噴泉。”


  “5點了？”程楓沒想到時間過的如此之快，他突然靈機一閃，說：“既然已經5點了，我們就不要在這裏閑逛了，我們去看日出吧。”


  “看日出？”藍伊抬頭看了看，說：“這裏全部是高樓，你去哪看日出啊？”


  程楓神秘的說：“你跟我來。”他拉起藍伊的手，迅速的鎖了車門，帶著藍伊飛奔向前，跑到一個連藍伊都沒有去過的地方，好不容易才停下來了，藍伊喘著氣問：“這是哪？”藍伊抬頭看了看，上麵還是高樓，根本就沒有能看到天空的跡象，更別說是看日出了。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程楓攤攤手，說：“在這裏是什麽都看不到，但是隻要上去，不僅能看到日出，還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全貌。”


  藍伊不相信的看著程楓，說：“我在這裏待了那麽長時間都沒有發現這棟樓有那麽高，你怎麽知道的？”程楓神秘的說：“這樓不是最高的，但他的地勢是最合適的，最合適抬頭看星空，也最合適低頭看腳下的風景。”


  藍伊看他說的一本正經，不屑的說：“你裝什麽文藝青年啊，既然能看到，我們就快上去吧，待會天都亮了。”藍伊說完就先往上走，程楓忙跟在後麵，兩人就順著樓梯走到了最高處，程楓沒有看錯，這棟樓上確實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頂層還有一個很大的露台。


  藍伊站上去以後，伸開手讓風迎麵吹來，深吸一口氣，說：“這裏的空氣，真舒服。”


  “新年快樂！”程楓在旁邊讓藍伊猝不及防的叫了一聲，把藍伊嚇了一跳，白了他一眼，“你神經病啊。”


  “你難道不覺得，站在這樣的地方，就是和大喊大叫嗎？”程楓越發得意了，提高了音量大聲喊起來：“新的一年你好，新的生活你好！我愛你！”程楓把最後三個字說的意味深長，他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隻是希望有心人能夠聽到，隻不過他希望的那個有心人一直是裝作沒聽到的樣子，藍伊走開到另一邊，找了個小台階坐了下來，遠方的天空已經有些亮光，太陽很快就要出來了吧。


  程楓走到藍伊身邊，坐下，藍伊偏頭看看他，把頭靠在了他肩上，眼神望向很遠的天空，說：“今晚上的星星真美。”


  “所以明天肯定是晴天吧。”


  “你知道嗎，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是金星，不管在哪，隻要抬頭，就能看到它在閃。”藍伊晃動著身體，說：“這是小景告訴我的，我在她家住的那段時間，她晚上總是睡不著就把我拉到下麵閑逛，然後抬頭看天上的星星，她說，她最開心的就是看到金星一直在閃，就好像能看到明天的希望。直到現在，每次隻要一抬頭，我就會習慣性的去找最亮的那顆星星。”


  程楓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說：“那你找到你生命裏最亮的星星了麽？”


  “也許，根本不用找，它也會在我身邊吧，就像金星一樣，即使你不抬頭，它也一直在天上，從沒消失過。”藍伊越說越沉重，提起了小景，又說起的是以前和程楓分手的那段回憶，不免會有很多情緒就莫名其妙的湧上來了。


  程楓伸出手摟住藍伊的肩膀，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也隻能怔怔的看著遠方的天空說：“明天一定是晴天。”


  就在兩人說話的間隙中，已經有一束亮光跳出了地平線，光束很強烈的往這邊射過來，藍伊下意識的閉了一下眼。


  “天要亮了，你以前看過這樣的日出麽？”程楓問，藍伊笑笑，但很勉強，“以前總說要看一次日出，總是提前一天就去各種著名的看日出的景點，但總是在前天夜裏聊得太興奮，一覺睡過去就睡過了頭，從來沒看到過真正的日出，還真夠遺憾的。”


  “很快你就能看到真正的日出了，太陽一出來，所有的不愉快都會散開，所有的一切，都要結束了。”程楓聲音很低沉，好像用一種能預知未來的能力在說一件悲劇的事情，光亮越來越濃，正對著兩人的方向，藍伊被刺得睜不開眼，但是，即使是閉著眼睛，她也能感覺得到，那是一片很亮的光，能照開迷霧的光，也是能結束一切的光。


  兩人都不再說話，就這麽靜靜的依偎著，看著太陽慢慢的跳出地平線，看著眼前的一切從黑暗變明朗，看著腳下的那片湖越來越清晰，原來是那樣的模樣。


  太陽越升越高，兩人卻都不願意離開，也許不知道時間，電話不通也是件好事，讓他們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可以隻活在現在的這片小天地的，然而，事情總有結束的時候。


  程楓說得對，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當你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是充滿光亮的，你就必須看清自己，必須接受這個現實，不能在騙自己。


  藍伊先站起來，對著遠方大喊：“新年你好，我要新的生活！”喊著喊著一滴淚珠就順著臉頰滾了下來，隻是一滴，代表性的把所有的情緒都宣泄了出來，然後，就讓一切都歸於平靜。


  程楓這時候也站了起來，把藍伊拉到自己麵前，用很深的眼神看著她，嘴動了動，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來，藍伊沒有他那麽猶豫不決，直接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陽光越來越強烈，藍伊和程楓相擁的身影在這樣的光照下變成一個點，一個渺小的點。


  藍伊放開程楓的時候，心情很平靜，很平靜，就像現在沒有噴泉的湖水一樣，任憑太陽那麽強烈的照射著，也沒有一點漣漪。


  “你，要回去了嗎？”藍伊笑著問，這樣的笑容在陽光下看顯得特別的溫暖。


  “嗯，要回去了。”程楓點點頭，太陽出來了，就一切都結束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這裏離我家不遠，你還是早點回去吧。”藍伊說著轉身自己先走了。


  “藍伊，”程楓忙叫住她，“你要好好的。”


  藍伊沒回頭，隻頓了頓腳步，但是眼淚已經簌簌的往下掉，這一天的日子，情緒的變化實在太快，大喜大悲好像就在一瞬間。


  但是這一次，藍伊知道，這一走，就會是訣別。兩人都將回歸到原本的生活，或者說，回歸到比原來更進一步的生活。


  程楓看著藍伊的背景，一直舍不得移開視線。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楓才慢慢的晃過神來，深深的歎了口氣，走下樓，回到車裏坐下，眼前的人工湖又在噴泉了，多少人專門等著看都等不到，程楓就來了半天的時間，已經看到了兩次，這算是緣分嗎？還是隻是為了給要走了甚至永遠都不會再來的程楓一些值得回憶值得留戀的東西？

  藍伊是從這裏走回家的，來的時候是程楓漫無目的的開過來的，這個時候走回去並沒有那麽容易，還是很長的一段路程，但是藍伊卻沒有了知覺。雖然太陽已經在天上掛的很高，整個世界看上去是暖暖的，但是在這種冬天的早晨，就算是有陽光，也擋不住透心的寒意。


  藍伊拉了拉衣領，包裹著被冷風侵襲的脖子，自己一個人走回去的路，又漫長又沒有希望。


  這一個夜晚，過的好像恍如隔世，隻是平靜的夜晚，隻是相依偎著度過了一個晚上，沒有什麽轟轟烈烈，卻意外的刻骨銘心。


  也許，這個除夕夜，隻是生活中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天就能忘了，根本不需要去記得什麽，或者，去回憶什麽。因為那些，都是不被允許的狀況外的東西。如果非要去記起什麽，大概身邊所有人都會受傷吧。


  這個夜晚，是屬於藍伊和程楓的回憶，也是會永遠被封存起來的回憶。成為一個寶箱，隻要看到外觀覺得心安就好，不用真的打開去窺探裏麵有什麽，更不用像任何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