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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場飯局

  \"哦……”吳若初頓了一下,“你們有孩子嗎?\"

  \"沒有。\"徐恩硯說,\"我太太天生不孕。”


  吳若初一顫,原本無意識放在腹前的手立刻挪開了,“這就是你們離婚的原因?”


  “當然不是,但……那或許是我和她結婚的原因之一。”


  “你對別人這麽偉大,卻唯獨對廖子君那麽吝嗇嗎?”吳若初一聲歎息。


  她無意再多說什麽,收好了下班的東西,將徐恩硯送出事務所。


  聶鼎的電話來得很準時,說司機正在路口等候,吳若初搭了車回到家裏,換上參加晚宴的服裝,再係了一條深色絲巾遮蓋脖間的紅線,對著鏡子畫了個淡妝,想調整出一種半虛半實的表情,以融進接下來的社交場子,卻發現自己眼中似乎蒙著一層水霧,隱含著焦灼的微亮。


  想著馬上就可以跟他見麵,告訴他那些事,她幾乎無法管住自己飛起似的步履,出門前抱著女兒親了一口,就火燒眉毛地跟著聶鼎去赴宴。


  司機載著聶鼎和吳若初來到了位於海邊的宴會地點,這是一座極為華麗奢靡的餐廳,在徐徐暈開的夜幕之下,勝似一顆奇異的夜明珠。整個建築是縱向伸展的,東西兩麵都是巨大的玻璃牆,如宏偉的電影熒幕,大廳裏的人可以透過它觀海望月,賞鷗看沙,再加上蟹螯在手,好酒在側,正是享樂的富人們喜於光顧的地方。


  吳若初聽說這個地點是徽野的袁總選定的,她挽著聶鼎找到大廳的長桌入座時,正好看到對麵的玻璃牆就如畫框般嵌著聶家商船在海上停泊的傲姿,婆婆邱燦華看了一定誌得意滿。


  徽野是請客的一方,自然來得比較早,魏榮光已經到了,立在窗邊跟幾個夙達的股東說著門麵話,袁勁也在另一個方向招待另外幾位貴客,二人就像梁忠文發出的兩枚錦箭,各司其職地命中在需要他們的位置上。


  梁忠文坐於正席,含笑望著自己教出來的兩個後生,與身邊的卞總耳語著,卞總順著梁忠文的話望去,目光在袁勁身上逗留,嘴裏雖是誇讚梁董之子大器將成,神情卻是一絲不敢苟同的隱憂——吳若初知道,卞總也是經常在公司裏和袁勁互唱反調的——隨後,那目光又移到魏榮光身上,這才終於變成了心悅誠服之色。


  由於邱燦華和聶棟夫婦還未到,以梁忠文的九五之尊尚無必要起身走動寒暄,一些想要攀結他的人紛紛圍過來對他極盡奉承吹擂之能事,梁忠文儒雅回應,時不時捏著手帕咳嗽幾下,額角滲汗。


  他的健康狀況似乎有些不佳,據傳,這次晚宴過後,他很可能從徽野退休,致力調理身體。吳若初暗望了梁忠文一會兒,手指揪著餐布上的穗子,心裏的推想還未有頭緒,就感知到魏榮光從窗邊轉過身來,發現了她。


  他和她四目相接。吳若初水汪汪的眼睛直視著他,似有百種柔腸,而他眼底是某種抑製不住的驚喜,仿佛在說,我沒想到你會來。


  這樣的場合裏,他們沒辦法說上話,連長久的對視也不敢再有。緊接著,袁勁也歸座了,邱燦華和聶棟夫婦踩在整桌人即將餓瘋的邊緣踏進廳中。


  開席之後,氣氛一度沸熱,邱燦華極為喧嘩,大顯聲威,聶棟笑出一臉褶子,讓人看著都覺得顴骨發酸,他的妻子就坐在吳若初旁邊,如同十裏洋場的一朵紅玫瑰,嬌笑連連,媚眼頻傳,對服務員卻是惡語相加,白眼亂拋。


  由於大廳的結構和桌椅的擺位,最方便上菜的入口正好就在聶棟之妻和吳若初的中間,因此服務員們沒少被這位聶家的大太太刁難。


  吳若初跟隨聶鼎敬過幾杯酒後,就一直食不知味地用餐,在餐盤間隙裏偷瞄魏榮光。他幾乎就沒有坐定過,四麵八方的酒盞如潮襲來,喝完了這一杯,那一杯就遞上來,而他絲毫不亂,在杯影人語之中旋繞自如,祝酒詞說得不落俗套。


  吳若初想起當年戀愛時,魏榮光是極孤高的性子,每次她在學校有聚會,別的姑娘都會拉著男朋友出來遛遛,但她知道魏榮光不想去,所以一次都沒有強迫過他。偶有的兩回,他為了讓她高興,跟著她去了,在席間極力表現良好,卻還是顯得不合眾。


  現在,他看上去是那麽善於交際,投人所好,進退有節……他裝得實在太像了,又或者是他變了太多了。


  他和袁勁代表徽野,一直在跟夙達的人敬來敬去。杯杯濃酒入喉,越喝到後麵,越發收不住,別人敬給梁忠文的酒也多半由這二位代勞了。


  袁勁有些喝高,臉膛紅得像烤熟了一樣,留守在邱燦華的椅旁,興頭高亢地表決心,說想與夙達往更深遠的層次走……


  魏榮光也喝了不少,吳若初見他竟來者不拒,不免有些憂心,但他臉上倒看不出什麽醉色,眼睛依舊黑得清明,沒有一點雜色,在這種需得步步留心的時刻,他即使喝得再投入,也會留一份清醒。


  晚宴過半,第二輪大菜接連從吳若初身旁的空檔上桌,聶棟之妻痛斥服務員的聲音混著盤子的碰撞聲傳來。


  或許是被罵怕了,服務員上菜的姿勢開始盡量遠離聶棟之妻,偏向吳若初這一邊,尤其是當手上端著一盤油星四濺的鐵板鮑魚時,鐵板上劈裏啪啦的爆破聲一定會觸怒聶棟之妻,服務員一時情急,失了分寸,將鐵板往吳若初身側極度靠攏,動作出現了傾斜,盤裏的鮑魚一滑,激出了幾滴油點子,“嗖嗖”全噴在了吳若初的脖子上,還是裸露在紗巾之外的部分。


  “嘶……”吳若初吃痛,抬手去捂脖子,儀態萬方的臉色頓時抽縮了一下。服務員哇呀呀驚得連退幾步,吳若初忍痛側轉頭去看了看這個闖禍的服務員,隻看一眼便立刻愣住。


  對麵的魏榮光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吳若初被燙傷了,今晚他表麵上忙於交際,其實心思一直都在她身上。雖然隻是皮肉小傷,但他還是望著她就移不開眼睛。


  聶鼎就坐在她身邊,卻是遲了魏榮光一步才發覺妻子的異常,趕緊扯了濕紙巾遞給她,讓她潤濕和冷敷傷處,又順著她微驚的眼光望向那個正被聶棟之妻罵得一魂出竅二魂升天的服務員。


  此中年大媽麵黃肌瘦,一臉債台高築的賭徒樣,赫然就是偷竊吳若初的玉墜而被聶家開除的那個保姆!

  吳若初用紗巾擋了擋沒什麽大礙的燙傷,也護住玉墜,連多看對方一秒都欠奉,直接對聶棟之妻說道,“算了,讓她下去吧。”


  大媽逃竄而去,宴席繼續進行,新一輪的勸酒又展開了,吳若初和聶鼎心神遊離地接受了袁勁和卞總的敬酒,魏榮光就抓住這個時機端杯過來,站到了她的麵前。他身上除了紅酒的氣味,還有一陣陣涼淡的薄荷煙草香。


  “我敬二少爺和二太太一杯。”魏榮光弦外有音,“雖然在生意上,不曾與二少爺接觸,但二少爺確實……待我們不薄,我沒齒難忘。”


  隨後,又以很低的音量問了一句,“若初,剛才……要不要緊?”


  吳若初沒回答,隻是斜斜地看了聶鼎一眼,聶鼎上前一步,與魏榮光碰了一下杯,身體正好擋在桌邊,杜絕了席中人的視線。魏榮光不解何意,方才吳若初對聶鼎使眼色的樣子是那麽默契,令他不由得泛起一點醋意。


  然而就在這時,吳若初借著聶鼎作屏障,以極快的手勢將一枚紙團塞進魏榮光的西裝口袋,然後暈出一個笑,跟魏榮光碰了杯子,“別的不多說,就祝魏總萬事順心,得償所願……這杯,我幹了。”


  三人一同飲盡杯中酒。


  魏榮光回到自己的座位,麵無異色地吃了幾口菜,等到無人留意,才將口袋裏的紙團取出,在桌下展信一看,上麵是她潦草的字跡:到餐廳後麵來找我,我有事跟你說,不見不散。


  果然,沒過多久,吳若初就悄沒聲地出去了,魏榮光如坐針氈地拖延了一會兒,等到她已經走了一段時間,才胡謅了個借口離開。


  除了他們倆之外,桌上另有幾個座位也是空了的,離席的人或去抽煙,或去廁所,或去醉吐,他和吳若初應該不會招致太多聯想。


  他揣著即將與她密會的欣喜和怯慌,沿著餐廳後的沙路一直找,醉步時輕時重。很快,就在一座觀景亭的廊柱後瞥見了她的一縷裙角。


  她也看見了他,從亭後閃出身來,不等他走到跟前,就提著裙子朝他奔過去,濺起一路茫茫塵沙,在他麵前刹住腳,隻知淒淒地望住他。


  “若初,你生我氣了?”他趕忙拉著她一起隱入亭柱後,“我這麽多天都沒去找你,也沒去看芊芊,是有原因的,袁勁已經開始懷疑我了,這段時間我必須更加小心,什麽端倪都不能讓他抓到,上次我說想跟你重新開始,不是說說而已的,隻不過現在情況特殊,你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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