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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助他複仇

  吳若初疾步向電腦走去,林阡涼笑一聲攔住了她,“二太太,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哪邊的?該不會是害怕聶家亡了,你自己過不了富貴日子吧?”


  林阡隻道她是個貪慕虛榮的金絲雀而已,但聶鼎當然不致這般誤解她,“若初,你先把話說清楚,我可以向你保證,即使聶家有難,我也會讓你跟著我過很好的生活,你何必去攙和這些爭爭鬥鬥的事?”


  “我不想妨礙你們。”吳若初的雙眼如紅寶石燒在這夜色中,“需要我跪著求你們嗎?”


  說完,她膝頭觸地,如同被巨擔壓垮的人,她的愛恨已是這樣重。


  聶鼎和林阡均是大驚。


  吳若初望向林阡,“我知道,你很介意我的存在是嗎?好,我會跟聶鼎離婚,把他還給你,我什麽都不要!我不是來跟誰作對的,那些資料……可能對我很有用!”


  林阡向來瞧不起這種卑乞的姿態,正待譏笑,卻似乎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種攝人心魄的強光,令他微微動容。


  “對你很有用?好啊,你倒是說出個讓人認可的理由來?”


  吳若初沉默,她怎能將魏榮光的隱衷示於人前?

  可一時之間,哪裏想得出以假亂真的借口?


  “說不出?很好。二少爺,你看怎麽辦?”


  聶鼎握了一握林阡垂在身側的手,如明誌一般,“若初,很抱歉……快別跪著了,地上寒氣重。”


  說著,聶鼎彎下身子要拉她起來,卻見她麵若無物地從衣下取出一把手槍,森光一閃,聶鼎臉上風雲變色,不禁大喊一聲。


  他急退幾步,隻想擋在林阡的身前,然而下一秒,吳若初的手槍卻徑直抵在了她自己的太陽穴。


  “若初!”聶鼎沒想到會是這樣,“你這是幹什麽!快放下槍!”


  林阡一時也消化不了這令人震驚的變故,那女人臉貼槍口,眼如荒塚,仿佛某一部分已隨著誰而死去。


  他雖一向覺得以命相挾的舉動太過蠢笨偏激,可是今天,對方神情中的勇烈,卻不偏不倚地戳在了他心上。


  “其實,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想要報仇。”吳若初看著林阡,聲音很低,如暗珠落盤,“我也恨某個人,甚至比你的血仇還要更深,他害死了我的三個親人,我或許隻有這個機會了……我不能再等了……”


  “是誰?”聶鼎與她相識五年,渾不知她竟有什麽仇人。


  “看在女兒的份上,聶鼎,看在我們有過的夫妻情分上……”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她情願卑賤至斯。


  這時,林阡從聶鼎身後走上來,輕手拂開了想拉住他的人,站到吳若初正前方,白衫灼目,“二太太,你想扭轉事態,不是應該用槍指著我嗎?你指著你自己,這算什麽?要是我們不在乎你的命呢?”


  “林阡!”聶鼎低斥一聲,“你少說兩句!”


  “不,我不會用槍指著你的。”吳若初回答。


  “為什麽?”


  “因為你是……你是聶鼎的……”吳若初笑了兩聲,“如果我拿槍指著你,我還有沒有良心呢?”


  林阡心神微震,更覺出這女子的不同。


  他忽地俯下了身,吳若初嗅到一陣深林般的氣息,以及甘澈的煙味,跟他言語中的狂傲不甚相符。


  “對了,你不是說,你要報仇嗎?”他向身後的電腦一指,“你用了它們,難道就能報仇?”


  “我不知道。所以我求你們,讓我看一看……”


  她話音未落,林阡的右手已經追風逐電地探向她的手槍,拇指擋住槍險,讓它不致扳動擊發,空手奪刃一般,轉眼槍柄就到了他的手裏,吳若初衝上去就搶,而聶鼎已經掰過她的肩,“若初,我問你,你是不是為了他?”


  吳若初隻覺悲從中來,扭掙著雙肩,想脫開聶鼎的掣肘。


  “我知道的,你就是為了他!”聶鼎加重手勁,逼迫吳若初直麵著自己,“你聽著,也許……也許我們肯幫他呢?”


  吳若初動作一頓,眼中的剛勇終於化水淌下。


  “你們在說哪個他?”隻消聶鼎一個眼神,林阡就明白了過來,挑高細眉,好像發現了什麽高級趣味,“原來……是他?”


  陶氏麵館之約,吳若初午夜才至。魏榮光徑自沉湎在吞吐的青色煙霧中,似已脫離了時間。


  吳若初在桌前坐下,見他臉色白得缺血一般,才明白小陳說得沒錯,他廢得幾乎脫了形,那麽多年的鋼鐵意誌,都已鏽跡斑斑。


  為了讓他們獨處,陶阿姨並未現身。吳若初將三件東西擺在桌上,口吻平直無色,“我是來幫你的。”


  她拆開了一隻文件袋,裏麵是聶鼎今晚給她的資料,大部分都是有關這次軍火交易的,這是她能拿到的全部東西了。


  她不知它們在魏榮光手裏會派上什麽用場,但她沒有別的辦法了,無論如何,她不能讓他成為那隻下墜的黑鷹。這一生她勸過他,也怨過他,可現在她隻能來成全他。


  誰又能料到,她最想攔阻的這場複仇,最終竟是由她一蹴而就。


  她還帶來了一頁寫著許多姓名和聯係電話的清單,以及一張白金信用卡,前者是她投身尋人之業的幾年,在委托人中結識過的若幹莫逆之交——他們都曾在她的指路之下,找回了命中錯失的至愛,解開了半生痛愧的死結。


  這是她手裏的一筆人情債,他們無不看著她的眼睛對她說過,如果有什麽用得著的地方,即使風裏來雨裏去,他們也不會有一絲猶豫。


  清單上打頭陣的名字,令魏榮光感到些微眼熟,大約是十多年前統領過南方軍政部的一名少官,姓徐。


  那張白金信用卡上存著吳若初目前拿得出來的一百多萬元,她在事務所薪水尚算不菲,平素的開銷也不多,雖寄於豪門之下,攢下的也隻有這個數字。卡上尚有百萬的信用額度,不知是否填得飽他的胃口。


  “我能為你做的,僅止於此。”吳若初就像推動一隻賭籌似地,將東西推了過去,“清單上的人,隻要你報我的名字,他們會願意助你一償宏願。”


  魏榮光沒碰它們,“為什麽給我這些?”


  “因為我受夠了,我想要你結束它,你不是還有未竟的大業嗎?現在不正是一了百了的時候?你的親人會在天上拍手稱快嗎?”


  魏榮光似被先前過多的煙給熏辣了眼睛,連正視她都變得非常困難,“你今天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


  “你沒想到我這麽雪中送炭?”吳若初扶頤,仿佛天真地想要取悅他,“你是不是很高興?”


  “你拿回去吧,我不能要你的東西,我自己會想辦法。”


  “你從我這裏拿走的還少嗎?你聽著,其實我也恨梁忠文,我恨他把你變成了這樣!你就當作是我讓你去做的,這樣可以了嗎?”吳若初著力頓了頓,“還是說……你根本對他下不了手?”


  “誰說我下不了手?”魏榮光反問得很快。


  “既然這樣……”吳若初笑得額角生疼,仿佛那把手槍已射擊入內,“我們不就達成共識了嗎?”


  “不管怎麽說,你的錢我不能收,我也不缺錢。”魏榮光麵上沒有半點色彩。


  “你買下卞總的股份就是一擲千金,現在徽野正是最需要疏通關節的時候,你敢說你不缺錢?”


  “你讓我用女人的錢?”


  “我已經不是你的女人了,這是我借你的,就像放高利貸一樣。”吳若初輕語,那麽暴力地撕下了所有溫情麵紗,“你得到徽野後,可以雙倍、十倍、二十倍地還我,雖然我並不想要,但你還是應該還我的……”


  魏榮光腦中獵獵風響,一點也聽不懂她的話。他探身去觸她,卻隻握失她的一片袖角,“若初,你在跟我開什麽玩笑……”


  “別忘了,你已經做了你的選擇……”吳若初伸過一隻手停在他胸前,觸到了那塊冷玉,幾經易主,或許真的不如它的質料那般忠貞,“你看,我也做了我的。”


  舊城區的夜,黑得好似死亡時閉上的眼幕,兩人踏出陶氏麵館,魏榮光用陶阿姨留下的鑰匙鎖上店門,試了很多次也沒找準鎖孔,吳若初接過來替他完成。


  他說,“這麽晚了,我開車送你回家吧。”


  吳若初竟答應了,“好,我住嶽皚家。”


  魏榮光沒有立刻拉開車門請她上車,而是沿著眼前的荒街走出幾步,身影如失重一般,“陪我去院子外麵再看一眼,好嗎?”


  當兩人重新站在魏家小院前,借著點點路燈,能看見他們昔日的家。那扇殘爛的木門已經被人翻新了,漆上了藍漆,還加了鐵柵欄。攀牆而茂的海棠樹怕已認不出他們了,一年年過去,唯有它初心不變,矢誌不渝。


  重院深深,風過細蕊,葉打灰牆,他和她曾在這裏度過幾多韶光。到如今,院中已換了新的人家,人事皆非,正如舊年的枯枝碎花,合為微塵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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