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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我先那啥起來有錯嗎

  王鐸在京城時就知曉有一隊流賊打的旗號是“革命軍”。等他到山西長治出公差,又聽說了更多有關“革命軍”的事跡。貌似口碑還不錯,比傳言強太多了。


  黃河會不會決口暫時管不著,他對短毛大統領的興趣可不少,趁這次機會倒要好好請教一番。


  王鐸醞釀一下,開口道:“前頭先生說建奴入寇,最終得了天下。不知革命軍……”


  李自成笑,“此番既有我在,鼠輩再不能猖狂!”


  王鐸又道:“其他大小流寇……農民軍,禍亂秦晉,大統領作何感想?”


  李自成冷哼一聲,“這就是‘糟~得很’和‘好~得很’的區別。


  農民在鄉裏造反,攪動了士紳們的酣夢。鄉裏消息傳到城裏來,城裏的紳士立刻大嘩。


  我從陝西一路走來,會到各方麵的人,聽到許多的街談巷議……略去……矯枉必須過正,不過正不能矯枉……”


  李自成抄襲來的一番話洋洋灑灑,聽得王鐸虛汗直冒。


  他又繼續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天不公,人自公之;人不公,百姓自己公之。這可是袞袞諸公自己作的!”


  王鐸長籲短歎,“大明積弊已深,蠹蟲橫行。可也不能‘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成錦繡灰’啊?太過了!”


  他自己就是官僚加地主,豈不是也要被打倒?這可太可怕了!


  李自成一笑,轉而說道:“我曾經研究過個學說,說在固有的總利益下,增加其中一部分人的利益時,不能損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


  王鐸細細一思索,點頭道:“是這個理!”


  李自成搖頭,“那是空想。饅頭就這麽大,有人得到的多必然就有人得到的少,這是最淺顯不過的道理。


  全天下的總財富就是那個饅頭,占總人數百分之一的富人拿刀切去九成九,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窮人還有多少可分?

  所以富人富了,窮人窮了,乃至餓死。現在不允許從富人手裏搶奪饅頭,又想讓快餓死的窮人不造返,可能嗎?


  王鐸眨巴眨巴眼,“有道理啊……可是,可是……”


  他低頭想了想,慢慢道:“為什麽隻有一個饅頭?再找它五六十個不行嗎?這樣大家都有飯吃。”


  “老先生高見!”


  李自成誇完又反問,“那多餘的饅頭從哪裏來?”


  “這個……”


  王鐸搓著胡子,“……這個,我一介凡夫俗子自然弄不來。大統領學究天人,當有妙法。”


  李自成說道:“辦法麽,不要隻惦記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外麵的饅頭堆成山,還都是抹了蜜的甜饅頭。問題是怎麽把饅頭拿回來。誰去拿?”


  王鐸琢磨良久,回了句,“應當還有其他法子。”


  李自成一攤手,“沒了。外麵的饅頭拿不到,饑民們就隻能盯著眼前那一個饅頭了。所以,你說怎麽辦?不沙富濟貧,還能做到人人有飯吃的好辦法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王鐸擦了把虛汗,隨即皺眉道:“這就是鈞貧fu?可是有幾家的財富是天上掉下來的?少數吧?


  大統領,像我這種苦讀三十年聖賢書才出頭,我先富餘起來有錯嗎?我富了所以我錯了?


  我付出的辛苦你知道嗎?憑啥要分我家產?不然那大家都躺蘋啥都別幹了,就等著均富貧好了。”


  原始積累的過程都帶著血星。時代的那啥啥,落在個仁頭上就是1座山。這些都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這是共通的道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李自成不能繼續講大道理了,他反問:“老先生,你有沒有魚肉鄉裏?有沒有貪髒枉法?有沒有做一些生兒子沒屁yan的事?”


  王鐸急忙擺手急忙搖頭,“沒有沒有,絕無此事。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光明磊落!”


  李自成點頭笑道:“是啊,富人也分三六八加一等,革命軍殺的是惡貫滿盈之輩,你怕什麽呢?”


  王鐸鬆了口氣,又問:“那均那個貧富怎麽說?”


  李自成解釋道:“我不仇那個視富人。革命軍允許一部分人先那個富起來,先那個富帶動那個後那個富,最終實現大家那個共那個同富那個裕。”


  “共同那個富那個裕?”


  王鐸忍不住笑了,“你糊弄我呢。饅頭就那麽大,如何能共那個同富餘?”


  李自成道:“那是革命軍打下江山以後的事情了。咱先讓老百姓有飯吃,富裕日子會有的。”


  王鐸端起茶盞喝一口,點頭道:“行,我承認革命軍是好的,那別家流寇呢?大統領對他們作何打算?任他們禍害四方?”


  李自成道:“老先生提醒的好。奈何革命軍分身乏力,既要防官軍圍剿,又要救百姓於水火。一時應對不周。容我再蓄力二三年,當能維持秩序。宵小必然授首!”


  王鐸略思索,低聲問:“那藐山先生?”


  李自成稍微驚訝了一下,隨即擺擺手,“覺思兄不要多想。我確實拜訪過藐山先生,他並不清楚我的身份,也隻是和他隻談了些學問。”


  “……”王鐸鬆一口氣。


  他自己也不知為了啥鬆口氣。或許是慶幸張慎言沒“從賊”?若是從了呢?我王鐸如何自處?

  當晚無話。


  第二天,孟津縣裏士紳齊聚衙門。


  張爾葆跟眾人說有神僧預言,六月份會下地雨,黃河要決口。無論當不當真,人家已經捐銀五萬兩協助修堤壩,本縣地主們理應出點樂捐。


  土豪們可不樂意,誰信那些無稽之言。幸好有王鐸這位京官挑頭,首先站出來表態捐銀三百兩。土豪們交頭接耳後才紛紛解囊。最後募糧五百石,銀子八百兩。


  聊勝於無。


  張知縣預備征發民壯修堤,勞役本就是給官府白幹活。李自成說要發工錢,每人按月至少給一兩。從他的五萬銀子裏出。如果最後錢不夠,他還會再帶更多銀子來。


  壓榨貧民,到頭還是毀了自己的根。你糊弄人家,人家反過來也糊弄你。豆腐西施渣工~程就是這麽來的。


  李自成又說已經在黃河北麵招募了兩千人,這邊看情況再招個五六千或者七八千人。


  人多力量大,大幹快上,爭取在六月前加固五十裏長堤。餘錢再幫襯黃河對岸及上下遊。


  為防仍然決口以及雨患,縣城和鄉下村莊也要預先做妥善準備,掏挖河道水渠,修牆修房屯糧等等。都要花錢。


  另外還有我山東大曹那個縣,苦!


  去年黃河除了在河南原武、封丘決堤外,同時在不遠處“敗曹那個縣塔兒灣太行堤”。淮安一帶黃淮交漲,海口壅塞,河決建義諸口,下灌興化、鹽城,“水深兩丈,村落盡漂沒”。


  今年要再來一次,曹那個縣人根本沒法活了。原本曆史線,那邊的決口直到崇禎七年才完全堵好。


  太遠的地方也照顧不到,幫幫曹那個縣表個心意吧。


  ……


  四月十三日,袁宗第、穀可成諸將傳信,在濟源隻收了三萬多銀子。


  李自成已誇口有五萬,可不能打臉。他讓騎兵和火器營繼續在周邊化緣,收不夠就跟土豪們打借條;袁宗第帶兩千換裝步卒過河修堤。


  革命軍在黃河邊忙乎著,上黨那麵已經竄入四五家反王,興風作浪。


  他們為啥老喜歡鑽上黨?


  山多,方便流竄躲藏;又比呂梁富庶,有飯吃。


  寧武守備猛忠追至沁水,被農民軍殺敗,戰死。


  李過出麵跟各家反王講斤頭,對方挺給麵子,離開沁水,各自竄往陽城、高平、長子、澤州等地去了。


  張道濬帶著赤衛隊巡視各地,預防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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