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總有人正年輕
一刀出後，柴刀盡碎，楊燁也腦袋一嗡，昏倒在地。
溶姬峰數百裏外，一駝背老頭，彎著腰背著手，緩緩的向溶姬峰行走，雖然看上去緩緩的，但他跨出一步，就出現在百裏之外。
他的身後煙塵滾滾，數百身著黑色玄甲，騎健壯龍馬的甲士奮力追趕，卻依舊被駝背老頭丟在身後。
忽的，駝背老頭停住腳步，微微直起身，那雙稍顯渾濁的眸子泛起光芒，定定的看著不遠處的溶姬峰，口中喃喃道：“好凶的殺氣，好神聖的神力，怪哉怪哉！！”
而後一個閃身就已出現在溶姬峰。
駝背老頭看著滿目瘡痍的山峰，走過去粗壯厚重的手掌將醜征抱起，那陰冷的寒氣宛似遇見天敵，頃刻間消散殆盡。
“你這孩兒，平時沙場征伐也是一萬人敵，今日在自己門口卻吃了虧。”
老頭話語平靜，看了眼身後追趕而來的騎士，將醜征遞過去，一黑甲騎士立刻躬身抱起。
“將醜兒帶回去，讓鳳先生看看，他身上的寒毒我已祛除幹淨，隻是內傷還需要好好調養。”
“諾！”騎士抱著醜征，半跪應道。
老頭這才回頭看了看戰場，一隻巨型蝙蝠身軀被燃燒的不足三分之一，頭顱破裂開來，綠色的血液腥臭無比。
老頭走過去，渾濁泛黃的眼睛微眯，仔細的看著蝙蝠屍體，許久才緩緩說道：“當真是神力？卻為何如此殺性滔天？好霸道卻又神聖的神力。
這老妖，年輕時也是妖族一方巨擎，萬妖窟在它帶領下，也輝煌過數百年，如今卻也過不了那天人五衰，畏懼生死，落得如此地步。可惜這具妖軀了，隻剩下這麽點了，帶回去讓兒郎們分的吃了，這空冥期的老妖，全身上下可都是大補啊！”
“諾！”眾騎士翻身下馬，看著老人目光滿滿都是崇拜。
在這西涼，在這西涼老兵心中，沒有什麽大秦皇帝，隻有眼前這駝背老頭，這位千年前為大秦開國橫刀立馬，開國後又保大秦邊境千年平安的西涼王，大秦唯一一個異性王，西涼王牧沉。
牧沉走到楊燁身旁，那看似渾濁的眸子，緩緩的掃過楊燁，有些失望也有些詫異道：“看來不是你，周身毫無靈力，腹中卻有一金丹舍利，可惜體魄雖然比一般人強壯，依舊還是一堆未經敲打的爛泥，隻是魂力卻深厚廣闊。
究竟是誰？我人族又何時出現了一個如此有殺性的凶神？而且有如此神聖靈力，卻有些像夏國神族的手段。”
“你們走吧！回涼城，老頭子我去妖族轉轉。”
牧沉一手提起昏迷的楊燁，對著眾騎說道：“老頭子我兩百多年沒有出西涼了，看來妖族的一些老家夥，以為我老了提不動刀了，居然敢跑到我家門口來狩獵了。”
“諾！“眾騎士眸中更是異彩連連。
“王爺，那這少年呢？”一騎看著被牧沉提著的楊燁沉聲問道。
“這小子被那蝠妖吸血，感染了蝠毒，隻有三月時間，需萬妖窟的青璃赤火丹解毒，老夫帶著他一起去吧！”牧沉揮揮手，轉身帶著楊燁從山峰跳躍，一個彈指間已然出現在了百裏之外。
楊燁雖然昏迷，但大腦卻無比清醒，在他揮出一刀後，昏迷過去意識卻來到神書。
這次書麵上翻過卞吉一頁，蝠休的頭像依舊小小的在右上角出現，然後中間不再是一人而是兩人，畫上兩人當真威武凶猛。
此二人正是哼哈二將，一人名叫鄭倫，一人名叫陳奇。
隻見圖畫之上，兩位神將睜眼鼓鼻，上身裸露，體魄健壯，手持武器，為蕩魔杵杵和降魔杵。其神態威嚴，怒視凡間。
右麵自然也有詩曰：二將相逢各有名，青龍關前定雌雄；五行道行皆堪並，萬劫輪回共此生。黃氣無聲能覆將，白光有影更擒兵；須知妙法無先後，大難來時命自傾。
左邊有神通法術介紹：鄭倫竅中有二氣，將鼻一哼，響如鍾聲，並噴出兩道白光，吸人魂魄。
陳奇養成腹中一道黃氣，張口一哈，黃氣噴出，見之者魂魄自散。
除此之外鄭倫有三千飛鴉兵訓練之法，陳奇有三千飛虎兵訓練之法，都一一記載。
楊燁不禁目露思索，這應該算是當今自己第一個接觸的神通法術了，卞吉的白骨幡雖然厲害，但主要是法寶的效果，本身無神通。
右上角出現的小小蝙蝠頭像，楊燁微微一點，就進入了蝠休的記憶長河。
南荒妖族有三十六聖地，七十二洞天，蝠休就是七十二洞天之一萬妖窟的洞主，妖王玄月陰蝠。
壽數將盡天人五衰不可逃避，它想過如一個個先輩一般，用妖軀去撞擊天門，雖然如螻蟻撲火，但隻求為天地開天門。
或者去大秦、大楚、大夏，然後用生命最後的光芒去殺戮，削弱對方的力量。
但它不敢它害怕死亡，它想永久的長生，它下不了狠心，它舍不得這世界。
它的身軀已經開始發臭，毛發漸漸失去光澤，無垢妖身開始沾染汙垢，它不能再留在妖族了。
聽說吃修士可以延壽，它想去試試，哪怕機會渺茫，但它不想死，隻要有一絲機會，它也要去嚐試一下。
當那把柴刀劈入頭顱時，蝠休看著頭上明月，它想萬妖窟的青玉丹蘭了，現在應該盛開了吧！
我隻是想活下去，這有錯嗎？
從蝠休記憶長河退出，楊燁隻感覺過了很久，但其實時間不過瞬息。
在蝠休身上，他得到了一個天賦神通，名叫：月華。
月華具有很強的恢複能力，就算傷勢很重，隻要沒有死，傷勢會恢複的很快。而且月華天賦可以吸收明月之光華來促進修為的提升，可以讓自己修為速度加快不上。
這是一個很好的天賦神通，尤其是強悍的恢複力，這是楊燁所需要的。
……
出了西涼邊境，舉目四望，一片高山峻嶺，四處不見人煙，唯有孤墳野碑。
風嗚咽的吹過林梢枯枝顫抖，牧沉看著墓碑，眼眸有些悲涼，有些人有墓碑，有些卻連墓碑都沒有。
千年之前秦國楚國夏國三國聯合攻入妖族腹地，打的火熱時妖族金炎獅王勾結魔族嗜血魔王一同足有二十萬妖魔聯兵進攻涼州。
涼州守將朝風連同麾下五萬將士死戰不退，堅持半月等來了三國援兵，自己連同麾下五萬將士一起戰死。
牧沉看著眼前的墓林，朝風是他的發小，是個小胖子，為人豁達開朗，可死的時候連屍體都湊不齊了。
雖然眼前的這些墓碑，有些是西涼鐵騎，有些是楚國的甲士，有些是南荒妖族的妖將，有些是神族夏國的白馬銀槍，有些是魔族的魔兵，生前分生死，死後卻睡在了一起。
不是不收屍，隻是有些屍體收不回來了。
涼城有墓林，千年已來碑有三百萬。
這些兄弟，屍首已碎裂成塊，收不回來了，但有些人死了卻依舊活著，英魂不滅，英魂早已回家。
這四百多年，他不出涼城，一便是不願看到這些墓碑，好多老兄弟啊！還有好多老對手，見墓思人太傷情了。二來便是他年歲已高，不成仙便不得長生，身體一日日開始枯朽。
他老了的確老了，但現在依舊能飲烈酒數壇，能吃肉數斤，那麽他就容不得妖族欺負人族。
回首望了眼西涼，而後毅然飛向南荒。
一代人終將老去，但總有人正年輕。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之間半年已過。
南荒與中荒大夏邊界星清河，名雖然帶個河字，卻是一浩浩蕩蕩的大江。
一老一少望著眼前奔流不止的大河，老人盤膝坐在河邊光禿的巨石上，嘴裏叼著一俗世尋常白玉雕琢的旱煙杆，微眯著眼愜意的吸著，不時從口中吐出一口煙霧，煙霧有時似鳥，有時似蝶，飄飄然怡然自得。
少年腰間有一把木刀，連同木頭做的刀鞘插在麻繩褲腰帶間，他站在巨石下，左腳先踏出，而後拖著右腳，手中的木刀從腰間拔出，而後又插回腰間刀鞘，他就如此一遍遍拔刀回鞘、拔刀回鞘無數次。
“嗨，小兔崽子，你這麽練有啥意思？”
老者的目光從河對麵那隱約可見的青色城廓收回，看了眼滿頭大汗的少年沒有一絲驚訝，好似已經見過無數次少年如此練刀。
右手握著煙杆，左手扣了扣鼻孔，對著少年說道：“我說你還是別練了，就這樣能練刀？你看你站都站不穩，嘖嘖！還是繼續當你的和尚去，正好配上你的光頭，去修那個烏龜殼功夫去，可憐的娃啊！要不是老頭子我救你，半年前你都被那蝠毒死了。”
“隻要練總會有效果的！老頭子沒有聽過鐵棒磨成針的故事嗎？”
少年也就是楊燁，微微回口氣，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南荒炎熱無比，所以他圖涼快將長發便剃了。
抬頭看著眼前讓他對高手形象產生過質疑的牧沉，有些無奈道：“再說小子一直記得老頭子救命之恩，不需要老頭子你一路上天天提醒了，這幾天小子最少聽到你老說八千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