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煙兒
送雲君歸去，夜空繁星點點，此時已是三更之時，楊燁望著眼前修好的客棧。
鳥鼠同穴，渭水出焉。
從山中而出的渭水環繞過一圈客棧，拍打衝擊著河中石塊緩緩向遠處流去，水聲潺潺他卻感到無比孤獨。
不想上山去了，楊燁走過客棧門口的木橋步入客棧，這裏完全是實木構成的，屋內帶著濃厚的木香。
客棧一共有三層，一樓是吃飯的，二樓是住宿的，三樓也是住宿的。
雲君做事很周到貼心，桌椅板凳一一俱全，臥室裏也備好了床鋪被褥，廚房裏各類蔬菜調料也準備妥當，就連客棧後院的馬廄豆草精料也備的充足。
在三樓一間臥室推開窗戶，楊燁舉目四望，隻見四周一片寂靜漆黑，那無盡的黑暗好似要將一切吞噬。
關了窗戶，楊燁沒有脫衣便躺在床上，仔細打理自己最近這半年所得。
鄔文化金剛身軀力大無比，卞吉殺氣滔天白骨幡，哼哈二將黃白二氣，獨腳鳥天賦不懼雷電，蝠休強悍的恢複能力，老和尚不滅金身和大日琉璃寶焰。
這本神書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立足的根本，楊燁也大致明白了它的用法，想著以後封神演義傳說中那些通天法術，覆海神通，楊燁不禁思緒萬千，迷迷糊糊睡著了。
清晨的陽光明媚舒適，透過窗戶打落在屋內，簡單的洗漱一下，楊燁便向山上走去。
彎彎曲曲三千台階，走一步口中吐出一口金色琉璃寶焰，楊燁一直瘋狂打磨肉身，而佛門功法最是對肉身適合不過。
一個時辰後楊燁終於踏上鳥鼠山頂，山上的屋有十多間，也都是純木打造，樓台亭閣都健全。
楊燁一個人生活其實不需如此構造的，但這裏屬於真正意義上他的家，長久居住的家舒適一點也好。
房屋後是一大片桃林，從別處移栽過來大桃樹，明年這個時候就可以結桃子了。
房屋多了也有房屋多得麻煩，十多間房屋打擾幹淨也需要時間，但好在無事可做，打掃衛生也挺不錯的。
房屋打掃完畢後楊燁簡單的給自己做了些吃食，躺在院外昨晚生長與峭壁上的葳蕤古樹上，懶散的吹著山風聽著山間鳥雀輕鳴。
鳥鼠山下二十裏有個小鎮，鎮裏不過百十多戶人家，祖祖輩輩定根於此，靠山吃山從未遠出過。
“阿爺，聽說山上來了個主人，以後我們是不是不能上山打獵了？”
一個粗壯黑麵的後生蹲在土坯房門口的木墩上，他姓張名阿生，對著眼前佝僂幹瘦牙掉了一半的老漢說道。
“聽誰說的？”
老漢曬著躺在一把破爛的椅子上曬著太陽，聞言起身驚奇道。
“衙門裏來人了，給鎮長通知了一聲，讓俺們不要再隨意進山，打擾了山上的仙長。”
後生起身，端起旁有這幾個缺口的碗喝了氣涼水，說道：“我剛地裏來，就被鎮長堵住，說這是從涼城來的仙人，要是以後遇見定要好好行禮，萬萬不可粗俗哩。”
“涼城來的仙人啊？那可是和大柱國老人家一個地方滴哩，你個憨娃子以後要是碰見了，可不敢得罪哩知道嗎？”
老漢從懷中取出一支旱煙杆，杆木是山裏最不值錢的木頭自己做的，杆頭是鐵的，小心的將煙絲放入杆頭，用火折子點燃，美美抽了口說道：“俺以前跟著大將軍打仗的時候，有辛見過一次仙人，雖然是遠遠的看了眼，好家夥不得了啊！唰的一下子就飛起來了，殺那妖將就跟切土豆樣，你說說要是殺人那還得了？”
“阿爺你還見過仙人哩？”
後生聞言滿臉不信，也從懷裏取出杆煙槍，放上煙絲抽了口吐出口煙霧露出黃牙問道。
“那是自然！”老漢眯著眼睛說道：“你個瓜娃子不曉得，沒有見過那妖兵哎，你曉得妖兵啥子樣嗎？”
“不曉得！”後生連忙搖頭道。
“一個個就跟我們這屋子一樣大，力氣又大，而且尋常武器連它們的皮都刺不破。”
老漢好像回到了六十多年前的那場戰爭說道：“那時候跟著大柱國二公子鳶道鳶將軍在青峽關口抵禦妖兵，是何等的快意啊！”
“阿爺你給我講講以前打仗的事唄！”後生乖坐一旁說道。
“以前的事不說了，要是現在留在鐵鷹銳士運輸營還跟著鳶將軍多好。可惜俺腿被妖兵壓斷，要不是伍長救俺，那次俺也就死了。也怪俺不爭氣，腦子笨沒有那個命，其餘兄弟們都進後天初期，我就是死活學不來，拖了他們後腿，斷了也好不然遲早不是被淘汰就是拖累他們。”
老漢看著自己右腿空蕩蕩的褲腿，咧嘴笑道：“可就是舍不得哎！”
“娘，我不嫁，我不要嫁人。”
“你個死妮子，讓你嫁給劉大戶家兒子還不是為你好，嫁過去頓頓吃肉吃白麵饃你就享福了。而且你哥也要娶媳婦了，家裏哪有錢財？你就能為你哥想想？”
“嗚嗚，可他家兒子有癆病，而且還是個傻子啊娘。。”
“反正錢我們已經收了，今夜你就嫁過去！要是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後生準備繼續問，卻聽見旁邊院子的爭吵聲起身出去看了看，許久才麵帶憤色的回到院裏。
“咋滴了？”老漢看著因為憤怒麵色黑紅的後生問道。
“煙兒被她娘買給了縣裏劉大戶家，做劉大戶家傻兒子做媳婦，聽說劉大戶傻兒子得了癆病，準備衝衝喜，看能不能將癆病治好，就算治不好要是有了後也算給家裏留個血脈。”後生蹲在地上氣哼哼說道。
“哎，造孽啊！可惜了那俏丫頭。”
老漢歎口氣，卻沒有再說什麽，他們隻是背朝天的苦哈哈一個，連自己都過不好，就別說給別人出頭了。
要是自己腿好著，仗著自己同樣也是西涼老卒的身份，或許還能和劉大戶說說往日情分，可現在自己就廢人一個，不能也不敢出頭給家裏惹禍了。
“阿爺可是……”
後生還要說話，就被老漢朝頭拍了一巴掌，罵道：“有多大力吃多少飯，你給老漢我乖乖呆在屋裏，可不敢生事明白嗎？”
“阿爺你以前不是說過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後生捂著頭不服道。
“以前光棍一個，這命不值錢，可現在呢？老漢靠著每月一百文的補助給你小子媳婦取了，再過三個月你個兔崽子也要當爹了，我們不敢把自己命不當錢了你明白不？”
老漢大聲訓斥完，又摸了摸後生的頭說道：“你娘死的早，老漢隻求讓你娶妻生子好好活的。”
入夜隔壁鑼鼓喧天，一行人連夜將煙兒帶到了蓮峰縣，被綁成粽子般的煙兒靈動的眸子黯淡無光。她今年才十一歲，她不明白阿爹阿娘怎麽會把自己賣了。
一個月後，劉大戶家傻兒子病死，煙兒也染病，被劉大戶活活和自己的死兒子裝在同一座棺材裏，埋葬在裏鳥鼠山下不遠的一片鬆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