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再遇
壽宴開席牧沉卻沒有出去，他隻說自己老了不愛熱鬧了，按理來說這有些失禮，但在牧沉身上卻無傷大雅，按他的話是，都說他是死駝子大秦的獨夫，他也就沒必要虛與委蛇寒暄客套了，其餘幾個義子要麽是性格冷淡之人，要麽就是如同醜征一樣戰場廝殺的漢子，做不來笑臉相迎的事，剩下也隻能是雲君一人代表所有人出去照顧客人。
廳內自開一席，各種西涼獨有的美食美酒陸續上桌，西涼自古就是苦寒四戰之地，食物也和人一樣，大多粗狂豪邁。
酒是個好東西，就算楊燁與眾人不怎麽熟絡，在酒的調解下，漸漸地氣氛開始融洽。
牧沉坐在上位，一直很開心，好似一年到頭和子女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老頭子，滿臉笑意的看著幾個義子杯來杯往。
楊燁到現在還搞不懂為什麽明明有兩個義女，也稱呼為義子，讓楊燁以前一直以為前麵七個都是男的。
期間楊燁隱隱約約聽見好像是大秦太子也來給牧沉賀壽，是雲二哥出去招呼的，可自始至終楊燁也沒有見過這位太子一麵。
從中午一直喝到了晚上，客人也陸陸續續走的差不多了，遠來的客人要麽在客棧留宿，要麽在王府客房歇息。
楊燁搖搖晃晃的看著酩酊大醉的眾人，心中慶幸自己辛虧沒有提前把自己釀的酒拿出來，就這低度數的酒水，也架不住喝的多啊。
牧沉沒有喝多少，一直看著義子們喝，鳳先生酒量小走的比較早，走時已經有些微醺。
楊燁和牧沉一起走出廳內，夜空中明月如玉盤，清冷的月華落滿人間。
“小兔崽子，讓鳳先生當你師父怎麽樣？”走了出院內，在純木構建的走廊間，牧沉突然說道。
“嗯？”
楊燁的酒意被這話驚的消了十之八九，這個時代師父意義非同小可，當真是要當做自己親老子尊敬的人。
“怎麽？不願意？”牧沉看到楊燁臉上的驚異，眼睛一瞪道。
“沒有，隻是鳳先生收我嗎？”
楊燁看著眼前發絲斑白的老人，不過幾個月沒有見，他似乎更加枯瘦蒼老了。
修行者除非踏入仙門，才可與天地同壽，不然縱使你修為通天，也躲不過壽元枯竭，天人五衰的結果，可自絕地天通後，仙門緊閉，大荒這幾千年再無人妖魔鬼怪進入那長生之地。
可一般修士蒼老的速度不會這麽快，除非天人五衰中壽命之衰，修為已經壓製不住體內的死氣。
“我說一下沒有多大問題！”牧沉停下腳步坐在長廊中的木椅上，拍了拍旁邊的椅子示意楊燁坐下。
夜風吹過長廊，牧沉將身上黑色長衫裹了裹，視線看著光年以外的明月，緩緩說道：“別看我笑他打趣他，但他此生當真不愧鳳鯤兩字，他就是在夏國白馬書院裏，也是數一數二的讀書人，在這大荒讀書人裏他能排上前五甲。要是沒有他這千年的出謀劃策，我牧沉最多隻是一武夫，就算是最厲害的掌緣武夫又如何，也不過是萬人敵而已，何來護佑一方百姓，護佑一方人族的偉業。”
長廊寂靜無聲，隻有一個看著月色的老人娓娓說道：“是我拖累了他，讓他一生困於西涼，一身才學不過發揮出十之五六，如果他去了長安，去了那個我大秦最繁華的地方，定能和姓於的那書生爭一爭國師首輔，一身才華也能盡情施展出來，是我對不起他。可惜可幸，可惜了他的才華了，可幸是我先遇見他了。”
“好！需要我準備些什麽？”
楊燁來到這個世界越久，便越發謙卑，就是因為他有上個世界的記憶，他越發明白了自己的渺小。
就如單純的釀酒，有前世零零碎碎的記憶，也在廚房鼓搗了好些天才釀出來。
“不需要，太繁瑣了反而不好！”牧沉擺了擺手說道：“明日我去找他說說。”
“好！”楊燁同樣坐著看著明月，思緒萬千，這一輪明月可曾照到那個回不去的故鄉。
“走了！人老了熬不住夜了，你也早點休息。”牧沉起身佝僂的腰背，緩緩向長廊一頭走去，看到楊燁起身說道：“不用送了。”
楊燁立在原地，目送著牧沉離去，就是這個瘦小腰都伸不直的老頭，壓的妖魔不敢犯境，壓的楚夏兩國不得不自守一方，壓的整個大荒太平了千年，哪怕如今的他垂垂老矣，一日不死一日鎮守著大秦乃至人族的氣運。
九月的西涼夜間微冷，夜風間楊燁卻感覺無比舒服，酒氣一點點消散，躺在木椅上，盤算著自己的底牌，想著自己以後要走的路。
月上柳梢頭，這王府雖然冬日，可院落依舊四季如春。
楊燁起身向著雲君安排的房間走去，但尷尬的是他迷路了，王府太大了，庭院深深深幾許楊燁不知，但他已經走了好久了。
王紋托著腮在房頂上看著明月，碧鳥飛出劍中在她四周飛鳴，沒有腳的鳥一生無法落地。
她以為她這次可以見到楊燁，但她一天偷偷四處張望也沒有見到楊燁，腮幫子被氣的鼓得圓圓的，嘴裏喃喃道：“死楊燁臭楊燁，不來找我就算了，還躲著我不見我，要是見到你，我非……”
“非一劍刺死我？”
楊燁不知怎麽走到這裏的，迷迷糊糊就來到這裏，本想找個丫鬟夥計問問，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個朝思暮想的人。
她比以前胖了許多，以前瘦瘦小小的，身上沒有幾兩肉，頭發也是亂糟糟的，臉蛋紅撲撲幹裂。現在她胖了許多，尤其是臉蛋白白圓圓的，帶著點嬰兒肥，青絲挽起烏黑明亮。唯一沒有變化的依舊是胸脯，依舊平平的，看不出有長大的痕跡，但裙裳下隱約可見屁股翹翹的，是個生兒子的屁股。
“啊！”
王紋被嚇了一跳，碧鳥回到劍中，長劍出鞘，王紋回頭就看到十米之外的楊燁。
“幸好我耳朵還算靈，這麽遠順風就聽到有人偷偷罵我，丫頭你說我該怎麽辦？”
楊燁飛上屋頂慢慢向前，麵色平靜心中情緒卻如浪拍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楊燁！”王紋驚喜無比，笑嘻嘻的從屋頂一邊跑了過來，憨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耳朵熱，就順著耳熱的方向過來，抓到一個偷偷罵人的壞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