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相知未相見
看著武矜憐上樓，李卜鏡很是哀傷，名花有主啊！自己終究是來遲了。
周圍的客人也小聲交談，但說出的話有些粗俗了。
“老板娘如此一朵嬌花，怎麽找了個病秀才啊！”
“是啊！糟蹋了一塊肥田，白白放著無人耕種。”
“你怎麽知道荒著？嘿嘿，自己家的種不了，別人幫著種不就行了。”
“哈哈，說的也是！”
話語悉悉索索，都是些粗俗不堪的語言，也是市井流民的囈語，人間百態不過如是。
楊燁和李卜鏡聽見也沒有製止嗬斥，也沒有猥瑣附和，隻是安靜的吃飯。人之言語是管控不了的，因為它隻是一個人的道德層次決定的，而且這些話語沒有深深的惡意，隻是讓聽的人猥瑣一笑，圖個開心而已。
但當這些話語控製不住，瘋狂傳播人口相傳，它們會變成一把不見血的刀子，讓受害者的靈魂奔潰。
所以儒家有三緘其口，佛門有閉口禪，道家更是認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出了獅子樓，楊燁和李卜鏡四處溜達，走走瞧瞧各處看看。在過一路口時楊燁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小院閣樓。
這個閣樓似曾相識，布局建築風格和他在藝阮縣見過的紫詠坊一模一樣，隻是招牌名字成了妙雪坊。要不是名字不一樣，他都以為自己來的紫詠坊了，那裏他有深深記憶。看這妙雪坊應該是新建的，還沒有開張，都能嗅到新木淡淡的木香。
李卜鏡見到楊燁一直瞅著這裏，目光中露出慈父般的笑容，頗有幾分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感覺，雖然笑容很是猥瑣。楊燁可是修煉體魄的，比他這樣純修道隻是修養神魂的人是不一樣的，氣血更是旺盛，精血自然也是，不想發泄才是有問題。
粗鄙的武夫也是這個原因，有時精血太過旺盛，大頭就被小頭所控製，導致徹底沒有了腦子。要是楊燁一直不找女人，李卜鏡就會懷疑楊燁是不是有問題，要麽就是喜歡男人，人啊除了起不來，要麽就是水道，要麽就是旱道。
“吱！”
朱漆大門緩緩而開，先是一圓潤白淨的手，然後一身白裙，接著女子全部顯現。她眉目細長，唇如塗朱，如清水芙蓉，嫻靜猶如花照水。
隔著一門檻，楊燁看著她，女子同樣看著楊燁。
李卜鏡本來也是驚豔女子的美貌，雖然沒有獅子樓小娘子那般漂亮，但此女子氣質完全不同，很是有著超然脫俗之感。可看著看著他就感覺不對，楊燁看著女子的目光是對美的欣賞，可女子看著楊燁有種見到熟人感覺。
一直盯著一個陌生女人是不對的，楊燁收回目光歉意一笑，準備和李卜鏡去別處，但女子卻開口了，聲音溫婉軟糯，又如娟娟泉水，一開口就讓人心思沉靜下來。
“妙雪坊妙雪見過八爺！”女子腿微微彎曲，給楊燁行了個禮，開口說道。
“妙雪，妙雪！”楊燁思緒翻騰，尋找著那絲熟悉，終於他想起來了，看著女子行禮說道：“怪不得走到此處感覺頗為熟悉，看到名字更是，原來是妙雪姑娘。”
這個溫婉的女子就是妙雪，紫詠坊的妙雪，唱著那首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的女子。是那個救了王紋，又親自教她識字讀書的妙雪。是那個寬容將兩個孩子包庇，讓他們每日可以偷偷相見的妙雪。
楊燁又是深深行了一禮，行的情真意切，行的堂堂正正。他敬重這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更是敬重她總能保持住的那份悲憫。有的人對於苦難自甘墮落，有的人在苦難中開出嬌豔的花。
這是楊燁第一次見到妙雪真人，妙雪卻不是第一次見到楊燁。以前在紫詠坊，楊燁翻牆來找王紋，她網開一麵，總是在閣樓上看著少男少女，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了楊燁。
本來她是要在紫詠坊孤獨終老的，或者最後也會開始接客，如同那眾多女子一樣，最後要麽自己把自己贖出去，要麽嫁做商人婦，成一名外室。
她的命運改寫和楊燁是有關係的，自從楊燁成了八爺，寒常宮得知楊燁的事後，獎勵的妙雪一份駐顏藥，又給了一門粗淺的修行法門，可這是寒常宮的粗淺法門，也比大荒許多散人的法門好太多。後來又升了她，讓她來到蓮峰縣，做了一坊主。
這自然是寒常宮的投資，也是一份善意，雖然這投資得不得到回報也無所謂。這份投資也就這麽大了，她們不可能把妙雪收入宗門，這些已經足夠了。
妙雪有時也是感歎，不經意間的一絲善意，就把自己的命運改變了。她是一個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的女子，從未想過得到回報。
妙雪坊內熱水翻騰冒著白起，妙雪泡了兩杯熱茶，請楊燁和李卜鏡坐下休息了會，也簡單的和楊燁聊了一會。
“霜鬆要是知道一定會很開心，上次見到她還和我說起妙雪姑娘你，本想來見見你的，可有宗門師伯陪同，不方便所以很是遺憾。”楊燁想起上次在王府和王紋在屋頂的聊天，笑著對妙雪說道。
“那妮子心思善良，性格質樸，在仙門過的如何？習慣不習慣？”作為王紋的半個師父，妙雪是真心喜歡王紋。
“她呀挺好的，比以前胖了許多。”楊燁喝著茶笑道：“比以前也開朗許多，不再見誰都怯生生的了，我看性子啊越發像妙雪姑娘你了。”
這是真話不是恭維，楊燁和妙雪聊了一會，越來越感覺和王紋很像，看來是王紋在第一次塑造自身性格的年齡，遇見了妙雪這個良師，潛移默化之下學著，慢慢就把自己塑造成這樣了。
一個人的性格不是一生下來就注定的，和後天的培養有很大關係，你走過的路，看過的書，你經曆的事，你遇見的人，它們都在改變你。
“是嗎？”妙雪又續上茶，氣態溫和不卑不亢，隻是淺淺一笑說道：“可能和那時候有關，和我接觸多了的原因，以後慢慢就不會了，她會有真的自己。”
“確實！很幸運當時她遇見妙雪姑娘你。”楊燁很喜歡和妙雪說話，總讓自己感覺心平氣和，心胸開闊之感。
“她最幸運的不該是遇見你嗎？”妙雪那雙似喜非喜秋水眸看著楊燁，如此說道。
“不，是我最幸運遇到她！”
楊燁很是認真的說道，一個窮的吃不起饃的小獵人，突然獲得逆天的能力，依舊能扣守己心，王紋就是那把關住心猿的鎖。
妙雪一怔，心兒就突然暖了起來，更有一絲羨慕，這塵世間彼此相遇本就很難，遇見一個彼此感覺幸運的更是艱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