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江湖落拓客 陌上美少年
洛陽西市街頭，一名牽著白馬的黑衣公子隨意走著，那公子纖瘦俊美、眉目如畫，肩頭還站著一隻翡翠羽毛中夾雜著寶藍毛色的綠毛鸚鵡。他牽著的那匹馬，渾身雪亮潔白，唯有眉心一彎黑月，一看便知是絕世好馬。這樣賞心悅目的一人、一鳥、一馬惹得路人頻頻注目，可那黑衣公子清冷淡漠，兀自走著自己的路，毫不關心周遭的目光，似是早將自己與這攘攘紅塵隔絕開來。
他走過燒餅攤、走過包子鋪，路過一個麵攤時，步子稍稍頓了一頓，後來他站在了一個掛著酒旗的小客棧門口。
小二看到這樣俊逸的公子，忙迎了出來，笑眯眯地問：“公子是要住店？”
黑衣公子微微抿了抿唇，開口道：“不了。”然後欲轉身離去。
“公子留步。”一道清朗悅耳如鳳鳴玉叩的聲音傳來。
黑衣公子停步轉身望去，眼前頓時一亮，叫住他的是一個美貌異常的少年，那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卻有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和一雙魅惑人心的眼，他笑嘻嘻的站在秋日洛陽的街頭，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小二暗道，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先是見到了方才那位清俊冷逸的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黑衣公子，又看到了這樣一位豔色逼人，美貌到讓人失魂落魄的美貌少年。
是那位黑衣公子最先回過神來，他淡漠的問：“小兄弟叫住在下，所為何事？”
那美貌少年笑嘻嘻的說：“兄台是沒錢住店吧？”他的笑容美豔到晃眼，也晃眼到欠揍。
黑衣公子卻隻淡淡道：“那又如何？”
美貌少年微微一怔，他還從沒見過沒錢的人也會這般理直氣壯。
黑衣公子欲轉身離開。美貌少年忙道：“把你這匹白馬和這隻綠毛鸚鵡賣給我，價錢隨你開。”
“不賣。”黑衣公子冷冷道，然後抬步離開。
美貌少年跟上去：“喂，你這人怎麽這樣，本公子都說了，價錢隨便你開啊，多少錢都行。”
“……”黑衣公子再懶得理他，徑自走自己的路。
“我都跟了你很久了，你好幾天沒吃飯了吧？”
“……”
“好吧，隻要這批馬行不行？”
“……”
“那這隻鸚鵡呢？”
“…….”
“喂，你說句話呀。”
“閉嘴，不賣。閉嘴，不賣……”黑衣公子將身旁的美貌少年當空氣，他肩頭的綠毛鸚鵡卻是忍無可忍了，撲棱著翅膀飛起來，氣憤地朝美貌少年大叫。
“嘿，這隻綠毛鸚鵡居然會說話，本公子喜歡。兄台，你說句話，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將它賣給我？”美貌少年幹脆擋在了黑衣公子的前麵。
黑衣公子驀然抬眸睨了他一眼。
美貌少年隻覺那道眸光極冷極亮，他還沒回過神來，眼前黑影一閃，黑衣公子已輕身躍上白馬飛馳而去，那匹白馬飛馳起來似乎蹄不沾塵，如同雪花一般瞬間飄遠。
“好鳥，好馬，好功夫。”那道黑白影已經飄遠，美貌少年依舊站在原地，望著遠處。半晌，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哼，我慕容衝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弄不到手的，放心，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
策馬離去的黑衣公子正是離開長安女扮男裝的吳洛塵。洛塵從長安一路東行，欲去尋王猛的軍隊。怎奈她雖有一身的好武藝，卻是第一次獨自出門，毫無行走江湖的經驗，一路上遇到過小偷、遇到過騙子，行至洛陽時已是身無分無。
一路上有不少人打黑月和酒窩的主意，洛塵隻有兩個字：“不賣。”於是，酒窩最近練得最順嘴的兩個字就是“不賣。”然後，剛才還無師自通的學會了“閉嘴。”
……
洛塵帶著黑月和酒窩到了郊區，他撫摸著黑月的腦袋說：“黑月，辛苦你了。不過，隻能委屈你吃些野草充饑，等回去後再給你準備好吃的馬料。”
黑月蹭了蹭洛塵的手，似是在說沒關係，然後自去吃草。
洛塵隻在山裏找到了幾枚酸果，然後帶著黑月和酒窩去了附近的一個破廟。
酒窩嫌酸果太酸，隻吃了一枚便不肯再吃了。
洛塵覺得有些累，身子好像還有些發燒，雖已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卻也不覺得餓，便收起酸果，靠著牆角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腦袋昏昏沉沉的，身子也開始發冷，心想，自己向來是不懼冷的，今天怎麽會覺得這麽冷？想起身，卻頭重腳輕的，又昏迷過去。
……
洛塵是在一陣噴香的烤肉味中清醒過來的，看到火光後麵那張俊美到妖異的臉時，她有瞬間的失神，幾疑自己已不再人世。
火堆旁烤肉的慕容衝看到洛塵醒來，展顏一笑：“你醒啦？”
洛塵瞬間想起他是誰來，又看到他手中烤著一隻快烤熟了的烤鳥。環顧廟內，卻不見酒窩。莫非……洛塵盯著他手中的烤鳥，幾乎肝膽俱裂，瞬間飛身而起，白綾自袖中飛出纏上了慕容衝的脖頸。
“你……”慕容衝似是絲毫沒料到洛塵有此舉動，一手扯住白綾，一手還握著他的烤鳥，隻是滿眼詫異的盯著洛塵。
“你竟敢烤了我的酒窩？”洛塵拽緊白綾，憤怒地盯著慕容衝。
“不……不是……”慕容衝終於明白了眼前之人的憤怒何來。
“洛塵，洛塵，酒窩，酒窩……”酒窩一邊喊叫著一邊飛了進來。
“酒窩？”洛塵鬆開白綾。
酒窩飛到洛塵手上。
洛塵愛憐的撫摸了一下酒窩的小腦袋，感覺心還咚咚的跳著。
“咳咳，原來這隻綠毛鸚鵡叫酒窩啊？”慕容衝一邊摸著自己剛才被束縛的脖頸，一邊看著洛塵和酒窩說。
“嗯。”洛塵淡淡答，並沒有看向慕容衝，方才她誤會了人家，覺得抱歉，卻無法將那句“對不起”說出口。而剛才是拚著一口氣向慕容衝出招的，現在知道酒窩沒事，方覺得頭重腳輕，站也站不穩，沒想到病情愈發的重了。
慕容衝亦看出了洛塵的尷尬和她身體的不適，隻魅惑一笑，坐下來繼續烤肉。
洛塵也在一邊坐下來，聞著肉香方才覺得饑腸轆轆。
慕容衝似是自語般的說：“唉，本公子好不容易心善一回，看到某人生病昏迷，特地抓了藥，又去打了野鴿子，還想著好給某人補身子呢，不想卻差點做了冤死鬼啊。”邊說邊抬起漂亮的桃花眼幽怨的瞅洛塵。
洛塵這才看到這人身邊還放著一包藥，又消受不了他那幽怨的眼神，隻低聲道：“抱歉。”
“啊？你說什麽？”慕容衝裝作聽不到，大睜著無邪漂亮的鳳眼盯著洛塵看。
“我說，肉考好了，我要吃肉。”洛塵覺得這人簡直是不能抬舉，拿過他手裏的烤鳥，撕了一半便自行吃起來。
“唉，好心沒好報。”慕容衝撇撇嘴，也不知從哪裏翻出一個藥罐子，開始放在火上熬藥。
洛塵也不理他，一邊自己吃，一邊喂酒窩。
慕容衝可是受不了沉默，不消半刻便開口道：“你不想知道本公子的名字？”
“不想。”
“可是我想告訴你啊，我叫慕容衝。”
“……”
“你叫什麽？”
“……吳洛塵。”聲音清冷的不像是在介紹自己。
“嘿嘿，你是女扮男裝吧？”雖是疑問的口氣，可看到那雙桃花眼裏邪魅的笑，便知他是明知故問。
洛塵也並不打算瞞他，本想以沉默表示默認。可是看到他那魅惑到邪惡的笑，便忍不住開口揶揄道：“你也是女扮男裝吧？”
洛塵成功的看到：那抹魅惑人心的笑的僵在了慕容公子美豔如玉的臉頰上。然後，慕容公子憤怒了，站起來咬牙切齒的喊：“本公子是男人，堂堂正正的大男人！”
“嗯，大男人，你可以坐下來吃東西了。”洛塵斜睨他一眼，淡淡道。
待看清洛塵嘴角那抹似有若無的戲謔的笑，慕容衝終於發現：自己被戲弄了！
呃？這個冰塊似的女人也會開玩笑？慕容公子又被另一個問題困惑了。然後，他發現，她淡淡笑著的樣子……還挺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