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計中計卻引情中情
洛塵和離歌分道後,慕容衝卻一直跟在洛塵後麵。
“喂,你這個時候進宮去幹什麽?若是叛軍破了城,最危險的就是宮裏。”慕容衝閑閑的說。
“既然宮裏危險,你跟著我做什麽?”洛塵沒好氣的回他一句。
“我就是想看看你這蠢女人到底要做些什麽蠢事。”
“我做什麽蠢事,就不勞慕容公子您費心了。”洛塵冷冷道。
慕容衝抿了抿唇,麵上有怒色閃過,卻依舊不遠不近的跟著洛塵。
……
洛塵進宮向來是暢通無阻,這次卻被攔著在宮門外。洛塵拿出了苻堅給的那塊令牌,以這令牌連皇上住的東明殿也是暢通無阻的。守門的侍衛卻為難的說:“娘子,不是我等不放行,皇上特別交代下來,若是您要進宮,我等務必要將您攔下來。”
洛塵越發覺得事情不對,一時著急就要用輕功翻牆而入,手腕卻驀地被一人拉住,她以為是慕容衝,一甩手怒道:“放開我,你到底想怎麽?”
沒想到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卻沒被甩掉,轉頭正對上蕭逸略帶詫的黑眸。
“蕭逸,怎麽是你?”洛塵沒想到是蕭逸。
“你以為是誰?”蕭逸看著她一笑。
這麽久沒見他,他這樣笑看著她,竟如甘霖驟降一般讓她焦慮不安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洛塵,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蕭逸拉著洛塵走向旁邊安靜的樹蔭下。
不遠處的慕容衝本是閑閑地站在一旁看戲,可是看到那兩人牽著手的樣子,心頭無端的便湧起一股悶悶的怒氣,卻不知這怒這氣從何而來,又是為誰,隻甩袖生氣離去。
“你見到離歌了?”二人站定後,洛塵先開口道。
“嗯。在半道遇上的。”其實甫一聽聞叛軍圍城的消息,他便擔心她往宮裏趕,卻恰巧遇上了離歌。知道洛塵著急,便又分析道:“洛塵,你想想看,皇上是什麽樣的人,你小阿耶又是什麽樣的人,七萬叛軍何以這麽快便從成都直抵長安?又為何直到現在皇上還按兵不動?”
“可是小阿耶不在長安……”洛塵說了一半的話頓住,小阿耶真的不在長安?是啊,蕭逸分析的對,方才她是關心則亂,皇上這個時候生病生的蹊蹺,小阿耶的出征也走得蹊蹺。
抬頭一看,蕭逸正靜靜的看著她,黑曜石般的眸子澄澈清亮,卻滿含溫暖,洛塵的心驀地一跳,垂眸問:“蕭逸,你的傷無礙了吧?”
他的眼眸裏含著一縷淺淺的笑意,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他分明在她垂下眼眸前捕捉到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嬌羞,“嗯,一點小傷,早就好了。”
“……”小傷?洛塵抬眸嗔他一眼。
“去聖手堂吧,我們稍安勿躁,先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好。”
……
五更天的時候,洛塵從睡夢中猛然坐起來,她按了按額頭:怎麽就睡著了?
“醒了?”黑暗中的聲音嚇了洛塵一跳,這才發現眠床旁坐著一個人。
“蕭逸?”
“嗯。”蕭逸點亮案頭的燈。
“你怎麽不去睡覺?”
“三更天的時候,叛軍入了城?”蕭逸道。
“啊?”洛塵一驚,她睡得這麽死嗎?絲毫沒有聽到打鬥聲。
“叛軍不是破城而入的,長安城裏應該有他們的內應,是內應開的門。”
“現在怎麽樣了?”洛塵急問。
“你先別急。我想叛軍和內應都中了王景略的計中之計。皇上和王景略這是想關門捉賊呢。”蕭逸淡淡一笑,成竹在胸的樣子。
可洛塵卻有些不放心,蕭逸道:“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去看看?”
“好。”
……
長安城很安靜,熟睡的百姓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王宮北闕門卻是燈火通明。
洛塵和蕭逸趕到時,北闕門樓下黑壓壓的站滿了京畿衛侍衛和不知何時被調來黑騎軍將士。被圍在中間的是跪在地上的叛軍。
地上還留有打鬥過的痕跡和未收走的屍體,城樓上高高地吊著一顆滿是血跡的腦袋,看上去格外駭人,樓下沒有了腦袋的屍體上穿的是將軍鎧甲。洛塵想,擒賊先擒王,這一定是行唐公苻洛了。
北海公苻重跪在地上驚愕地看著城樓上的那兩人,一個是原本病重的苻堅,此時卻威風凜凜的站在那裏;一個是本該出現在伐晉戰場的王景略,方才卻正是他下令殺了自己的弟弟苻洛。
難怪一路上連連戰勝,難怪這麽順利打到了長安又這麽輕鬆便入了長安城,自己真是被權欲衝昏了頭才會相信一個小丫頭片子的話。此時的苻重後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
“陛下,小阿耶。”洛塵和蕭逸落在北闕樓上。
王景略看她一眼道:“本打算悄悄的處理了這些叛徒再通知你,結果你不好好在家睡覺,卻跑來這裏。”
“小阿耶,你連我也瞞著。”洛塵微嗔。
王景略沒有答話,苻堅道:“既要甕中捉鱉,又要引蛇出洞,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又笑道:“洛塵,白天不讓你進宮也是怕事情萬一有什麽意外……” 他知道了洛塵白天硬闖皇宮的事後內心釋然,看來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他。
“嗯,我知道。”洛塵道,她又豈會不明白小阿耶和皇上想護著她的心思。
“陛下。”城樓下有軍士稟報。
四人向樓下看去,卻是苻法和苻妍被押過來。
這倒是讓洛塵有些驚奇,清河王苻法是皇上的大哥,當初推翻廢帝苻生,苻法功不可沒,當時還是的東海王的皇上甚至有將自己的這位大哥推上皇位之意。苻法拒辭,表示自己並無擔當一國之君的魄力,皇上這才罷休。
後來,苻法一直身居右相之位,朝堂之事卻大多是身為左相的小阿耶說了算,朝堂上的官員也逐漸被小阿耶所推薦的人才所占據,卻也從未見他說過什麽。
難道,他會是暗通叛軍的內應?
……
苻堅看到苻法,拾階而下,王猛、洛塵、蕭逸也跟著他下了闕樓。
在苻法麵前站定後,苻堅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大哥,為什麽?”
多年沒有聽到皇上這樣叫過他,苻法一怔,身子僵了僵,然後以頭伏地道:“ “陛下,都是臣的錯,臣任憑您處置。”
苻堅默然。苻妍卻突然哭喊起來:“父王,您總是這樣,以前護著讓著自己的弟弟,現在又替女兒擔著一切。我們都不配您這樣。”說完又冷冷地看向苻堅:“陛下,與行唐公苻洛內應的人是我,幫苻洛說通北海公苻重出兵的人也是我,與我父王無關……”
“妍兒。”苻法厲聲嗬斥道。
“父王,女兒做的事就讓女兒自己來承擔。”
王猛看著狼狽跪在地上的苻妍,心中升起一絲厭惡,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何就動了娶她的念頭,不禁冷冷嘲諷道:“郡主未免太高看自己了,社稷安危、百姓安樂,郡主擔得起嗎?”
苻妍聽到王猛的嘲諷,幽幽看向王猛,而後狀若瘋癲的大笑起來,直笑得淚流滿麵,才指著王猛道:“在你王景略眼中,最看重不就是你鞠躬盡瘁創造的這方清平盛世?其他的又算得了什麽?我苻妍一片赤誠的仰慕之心在你那裏算不了什麽,我拋下自尊以堂堂郡主的身份下嫁於你,那算不了什麽。那好,那我便以你最在意的天下太平為我苻妍的愛情和尊嚴來陪葬。”
洛塵聽得心驚,苻妍的愛竟然如此熾烈而偏激。
王猛卻看著狀若瘋癲的苻妍,眼神越發冷漠而厭惡,語氣亦冷得冰人:“膚淺,以你一人之喜惡愛憎便置家國百姓於不顧,置千萬將士的性命於不顧。妍郡主你還有何麵目在這裏振振有詞?”
王猛冷漠厭惡的眼神和語氣像刀子一樣刺穿了苻妍的心,這一刻她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大錯特錯,她以為這樣便可以引起他的注意,卻忘了他是一個多麽冷酷的人。她的方式真的是很蠢,可她真的是不甘心啊,他那樣高高在上、冷漠疏離,她隻不過是想闖進他的世界裏。既然不能讓他愛,那便讓他恨著她好了,她孤注一擲,恨恨道:“好好,我苻妍的感情在您大秦相國眼中卑微不堪入目,那她呢?”苻妍的手指指向洛塵:“她對你的愛就高貴了嗎?”
“住口,洛塵是我女兒。”王猛的冰冷的眸中升騰起怒氣。
苻堅亦皺了皺眉。
洛塵的臉色已刹那雪白,不自覺得握緊了手指。
蕭逸上前一步握住了洛塵的手,洛塵的手一顫,想抽出自己的手,蕭逸卻固執的緊緊握住。他手掌心的溫度,像是快要溺水的她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苻妍看著三人的反應卻咯咯的笑起來:“原來你不知道,王景略,原來,你竟是不知道的。你養的好閨女竟然……”
“住口!”異口同聲的怒嗬聲,同時來自苻堅和王猛。
“來人,妍郡主已經瘋了,將她拉下去關起來。”苻堅下令道。
“妍兒……”苻法擔心的看著被拉走的苻妍,心下歎息:妍兒自小要強,沒想到她對王景略的執念竟如此之深。
苻堅看了苻法一眼,下令道:“將清河王和其他人也關起來,聽候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