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南海紫瀾宮（三）
淩煙閣。
淩煙閣裝飾的雍容華貴正如它的女主人秋婉蓉一般氣質高華，她站在那裏光彩照人儀態大方，身後華麗的長裙迤邐曳地，當婢女把我領到她身後時，她一下子霍然轉過身來，我注意到她的眼神被驚了一下，繼而轉化為那種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這種不怎麽友好的眼神讓我感覺到很不舒服。
但是我來這裏是來求取玉清丹的，求人總得有一個求人的態度，所以我努力把自己陽光友善的一麵展現給秋婉蓉，對之莞爾一笑道：“呂夫人，你好。”
秋婉蓉聞言眉頭一皺道：“不要叫我呂夫人，叫我秋夫人。”
我微微一楞，隨即笑道：“好的，秋夫人。”
一個稱呼的改變，證明著這南海紫瀾宮，倒底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秋婉蓉認真的打量著我道：“你是李夢瑤？”
“是。”
“你是蕭沐什麽人？”
“蕭沐正是家師。”
“你說什麽！？”秋婉蓉用犀利的眼神緊緊盯住我道；“沐居然收弟子了？還是一名女弟子？”
我從秋婉蓉的眼神裏可以看到毫不掩飾的敵意，心想這是怎麽了？自己哪裏招惹到這位夫人了？
聽師祖講這個秋婉蓉以前和沐有過一段情感糾葛，這個女人一口一個沐叫的如此親熱看來是不會有假，現在秋婉蓉有如此的反應，莫不是她把我當成了.……她的情敵？
如果是這樣，那還真的是挺麻煩的。
“聽說他是為了你而受傷？”秋婉蓉毫不客氣的打量著我道；“聽彩蝶講，他為了你被獨孤恨打成重傷，幾乎性命不保？”
我能隱隱感覺到秋婉蓉話中的敵意，但事實如此，我也隻能如實回複道：“是。”
“所以你到我這來，是為他求藥來著？”
“請夫人成全！”
此時我的內心忐忑不安，聽這位夫人的語氣滿滿的敵意，恐怕要求取這顆玉清丹並不太容易。
秋婉蓉恨恨的瞪著我半響，繼而轉過身去：“你走吧。”
秋婉蓉讓我離開，但是我怎麽可以離開？沐昏迷不醒，什麽時候能醒過來都尚未得知，天下能解這毒的聖靈之藥隻有這玉清丹，玉清丹現在在秋婉蓉手裏，我必須得說服她拿到這玉清丹來救沐。
沐救了我三次，我難道連救他一次都不能？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秋婉蓉冷漠的背影耐心拜求道：“求夫人救我師父一命，夢瑤感激不盡！”
“誰來求我我都可以答應，唯獨你不行。”
我抬起頭，看到的是秋婉蓉那冷漠的背影。
我奇道：“小女子不知道哪裏得罪到夫人，還請明示？”
秋婉蓉轉過身來看著我冷笑道：“你是他的唯一弟子，他又肯為了救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你倒不如去問問他為什麽我不肯救他？”
我辨駁道：“他是我的師父，我是他的徒兒，徒兒遇到危險師父出手相救本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天經地義？”秋婉蓉恨恨的瞪著我，眼睛裏幾乎要淌出血來；“我為了他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他卻不肯來看我一眼，現在他為了救你卻可以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你告訴我這是天經地義？”
我一時語結。
四海八荒的地仙野怪都知道沐是一個冷心冷性的男神，肯讓沐冒著生命危險去救的，必定是一個讓沐認為極為重要的人物。
我不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但是沐一向對我極為冷漠，所以我也隻能想到我是他唯一的弟子，如果我有什麽失閃，他這個做師父的在麵子上總是過不去，所以才要極力救我。
做師父的救徒弟似乎也是很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也一直是這麽想的，但是經秋婉蓉一提點，我不得不重新審視我與沐之間的關係。
我第一次回貢城探親，他這個做師父的親自來接我，我第二次回貢城，他這個做師父的又來親自接我，哪怕我把他氣的不行了，他還是折返回來，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力抗獨孤恨。
如果隻是普通的師父救徒弟，這似乎也是有些過了，有哪個做師父的會如此的遷就徒弟？
難道他是真喜歡我的？
如今的我有些尷尬，我現在別說試圖說服秋婉蓉，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我自己。
“你是不是喜歡他？”秋婉蓉一雙明媚的大眼睛緊緊盯住我突然問道。
是不是喜歡他？我在心中捫心自問？
當然喜歡，從見他的第一麵起，我就喜歡上了他。
感情是沒有辦法自欺欺人的，原來自己一直喜歡他，隻不過因為他的冷淡，隻不過礙於師徒名份，自己的內心一直壓抑著這份情感。
如今這個秋婉蓉是和沐有著一筆前情舊債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視我為情敵，這事倒也不好辦了。
所以，我在內心告訴我自己，一定不能對她說實話！
我隻得和她打哈哈道：““喜歡，當然喜歡了！我師父可是這四海八荒中的第一男神，長生門的首席大長老，一身修為深不可測，這樣的師父誰不喜歡？”
“李夢瑤！”秋婉蓉極不耐煩的打斷我道：“不要跟我耍心眼，你應該知道我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啊，我當然知道了，我師父這麽帥，我當然是喜歡了，這四海八荒的女子又有哪個不喜歡？但我隻是他的徒兒罷了，平時想想也就算了，師父他老人家又怎麽會看上我呢？”
“是嗎？那你告訴我，他這麽一個冷心冷性的一個人，從來便沒有見他收過徒弟，為何獨獨收下了你這麽一個女弟子？”
“這個夫人有所不知，師父本也是不願意收我這個弟子的，平時對我可沒少詰難，隻因為我受師祖他老人家看重，師祖他老人家親自指定蕭沐做我的師父，我師父推托不開隻得收下我當他的弟子嘍。”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情，事實本就是如此，他一開始看見我那眉頭皺的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蚊子。
秋婉蓉看著我將信將疑。
看來我的說詞多少讓秋婉蓉的態度產生了一些鬆動，打鐵要趁熱，我並非是一個莽撞的女子，來之前我也是做了一番功課的，於是我看著她趕緊岔開話題道：“秋夫人，聽說南海的鮫人族為禍南海已久？”
秋婉蓉警惕的看著我道：“你什麽意思？”
“南海的鮫人族是當地的土著，這麽多年來一直靠著自己身強力壯的體質橫行整個南海欺壓當地的水族，可謂是無惡不作，南海水君呂清韋便趁著南海鮫人族內部分裂的時機出兵滅了鮫人一族，這南海從此便享有近八千年的太平，但當時逃出來的部分鮫人族餘孽在這八千年來也努力的開枝散葉，現在這鮫人族又成南海一患，水君數度派大軍去剿滅都未能如願.……”
秋婉蓉一時沒有說話，看來在這方麵她也一直頗有顧慮。
我繼續道：“八百年前鮫人族興師來犯，當時家師曾經幫著貴府擊退叛軍，但鮫人族餘孽未清，始終是貴府之患.……”
秋婉蓉霍然抬起頭來，剪秋一般的明眸緊緊盯住我道：“你在威脅我？”
“不敢。隻是秋夫人若肯救家師，長生門上下必感恩戴德，南海紫瀾宮今後若有平叛的需求，長生門也必定是義不容辭！”
秋婉蓉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不過是長生門的一個普通弟子，如何敢做這樣的承諾？”
我不卑不亢道：“我雖然隻是長生門的一名普通弟子，但師父卻是師祖他老人家的大弟子，長生門的首席大長老，南海紫瀾宮若救了家師於長生門便是天大的恩情，長生門看在這份恩情上一定會幫著平叛。”
秋婉蓉：“如若我堅持不救便是得罪了長生門，若鮫人族再次做亂，南海紫瀾宮想求助長生門，那是想都不要想，是也不是？”
我聞言微笑道：“禮尚往來，自古如此。”
秋婉蓉嬌笑道：“一顆小小的玉清丹，不但能換得貴派三件珍貴的禮物，更能換得貴派的鼎力相助，聽起來倒像是一樁好買賣，如果是旁人這生意便也做了，隻是換作你，還得另外加上兩個條件。”
我鬆了一口氣，她現在終於肯鬆口讓出這玉清丹，隻要她肯救沐，就算她再怎麽詰難於我，我都是可以接受的，因為我欠沐的實在是太多太多。
於是我看著秋婉蓉一臉平靜道：“夫人請講。”
秋婉蓉的臉色突然變的狠厲：“第一，我要你離開蕭沐，不再做蕭沐的弟子！”
我呆了一呆，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女人會提出這樣匪以所思的要求？這是什麽意思呢？我與沐若是真心彼此相愛，做不做弟子又有什麽關係呢？如果不愛，即使是在同一個屋簷下，又有何用？
那時候的我還是太單純，不知道這世上竟有‘日久生情’這回事，秋婉蓉擔心的不無道理，但她明顯越線了，她現在已經嫁為人婦，這事情不應該由她來管。
秋婉蓉看我不說話，疾言厲色道：“你答不答應？！”
我堅持道：“夢瑤得以拜入師父門下是師祖他老人家欽點，夢瑤不敢背叛師門！”
秋婉瑤：“是我這廂逼你，這惡人也是我做了，於你何幹？你隻須答應便是，更何況你不拜蕭沐，也可以拜在與你同行的方泰文或是江鶴軒門下，也不算是背叛師門，除非你心中割舍不下？”
我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複又睜開眼睛道：“行，隻要能得這玉清丹救我師父，我師父睜開眼睛那一日，便是夢瑤與師父師徒情誼了斷那一日！”
秋婉蓉冷笑道：“你最好不要抱有什麽僥幸心理，早些與你師祖那提出來，不要等到你師父康複，我找到你長生門再提此事，你就成了那無信之人。”
我平靜回道：“我明白。”
秋婉蓉看我應允，不喜反怒道：“好！你倒是為了你師父什麽都舍得，那麽聽好了，我這第二個條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