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會麵安可知(五)
王叔想不到話可以安慰,無奈,“隨你吧,你看我,我老伴走了之後不也是照樣活的好好的,我老了也不指望找個伴兒,我怕她生氣說我老不正經,嗬嗬,”他看著他,“可是你,你不一樣,你才二十出頭,大好的年紀,如果她知道,她斷然也不會希望你因為她耽誤了自己的一生,該走出來還是要走出來,心裏的痛拽著,隻是給自己找難過。”
尹中霆喝的有點多,已經有了醉意,卻還在一杯接著一杯的不打算停手。
“我知道,我也知道大概放不下不好,可是……可是,我總覺得她還活著,就在我身邊,”他輕笑,“很多時候,我甚至都能看到她的影子。”
他想起他今天早上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仿佛整個心髒都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緊張到不能呼吸。
他知道不是她,他知道她已經死了,但是他還是不能控製住自己的想要見到那個唱歌的人,或許他心裏還是抱有希望,可是隻有希望,又能有什麽用。
王叔聽他說完這些,心裏也難受的緊,“我老伴剛去世的那幾年我也常常這樣,但是,總歸還是要接受現實的不是嗎?這麽多年,我以為自己不能接受,到頭來不還是接受了嗎?”
他有些絕望,卻因為有些醉而不肯承認,“那個聲音,明明是她……”
“這世上人那麽多,總有那麽幾個相似的,就剛剛那邊的位置裏的女生,我聽著也很像小夏的聲音,興許是聽錯了,興許是真像,但是不論怎樣,她都不是她,不是嗎?”
不論怎樣,她都不是她,不是嗎。
她就住在他的心裏,每想一次,心裏就會痛一分,這樣的折磨一年來從未停止,他甚至從不抬眼看他身邊的除了親友以外的女人,他覺得她會嫉妒,她度量那麽小,他想,她一定會嫉妒。
“這裏的手藝,跟你的相比,怎麽樣?”嚴盛看著她品著剛上的菜問道。
嚴雨細細的品味著口中的魚香,時不時皺起眉頭,卻沒有回答他。
嚴盛有些奇怪:“不好吃嗎?”
半響,嚴雨才開口,“好吃是好吃,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不論是材料還是成色,跟我的做法和味道完全就是同出一轍。”
嚴盛這才放下心來,嚐了口糖醋魚,“確實好吃,你們做菜本來不就差不多,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你懂什麽,”嚴雨放下手中的筷子準備給他“授課”。
“每個人做菜都有每個人的味道,因為喜歡做飯的人大都會有自己的習慣,會跟別人不一樣,而且我做菜喜歡嚐試花樣,常常會加些不一樣的東西來調味增加營養,味道也隻不過是在那個原味的基礎上做出來的,”說到這裏她皺了皺眉頭,“隻是這道菜的感覺……給我的感覺就是,它像是我沒有加花樣的原品,而我的菜,隻不過是在它的基礎上做出來的子品……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嚴盛聽的雲裏霧裏的,嘴裏繼續品著菜,“明明都是一個味道啊……”
嚴雨白了他一眼,敢情剛剛那一籮筐話都白說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嚴盛將手邊的紅酒打開,分別倒在兩個杯子裏,將其中少一點的一杯遞給她,“反正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來幹杯,慶祝……”思索了一下:“慶祝我們找到了這家有嚴雨糖醋魚之母的感覺的飯店!”
嚴雨聽他找了這麽牽強的理由,無奈的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酒杯,“幹杯。”
吃到一半,雯姐打電話過來,說是有事情跟嚴盛談,而他應了之後卻堅持把這飯吃完了才準備走,她知他是在借此抗議,卻也拿他沒有辦法。
出了飯店,嚴盛卻還要堅持把她送回去,因為公司跟公寓是相反的方向,這一個來回又要耽誤不少時候。
“再不走,等會有你好看的!”
嚴盛撇撇嘴,不以為然,“送你回去怎麽了,我就不信晚到一會她能把我吃了。”
這個……還真說不準,嚴雨擺擺手,“你先走吧,我想在這裏轉轉。”
不隻是為了打發他,她確實很想在這周圍看一下,這個地方總讓她有種久違了的莫名的親切感,所以對這個地方,她有種莫名的留戀。
可嚴盛卻並不領情,“你一個女孩家家的,在這麽雜亂的地方亂逛,我不同意。”
把一個女生獨自留在這樣的地方,他肯定不會同意,何況那個女生還是嚴雨。
嚴雨無奈,“我就是想在這裏散散心,你天天說我多麽多麽辛苦了,要怎麽怎麽報答我,現在你讓我一個人靜靜的玩一會放個假,就算是好好的報答我了。”
“……我把車留給你?”
“我會開車來著?”
掏出錢包,現金不怎麽多,“……要不把卡留給你?”
“我打車刷卡?”
“那你等會,我去提錢。”
嚴雨使勁忍了忍,“你走不走?”
嚴盛去提錢的動作又倒回來,覺得很為難,“我……”
“你不走,我走!”
“哎……”他一把拽住她,“我走我走,”又覺得不放心又叮囑了一遍:“你自己小心點啊,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打車的時候挑個女司機的的士,別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尤其是糖,十點半之前必須回去,還有……”被她一瞪,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匯成一句話:“自己當心。”
嚴盛打開車門,又不放心的看了她好幾眼才戀戀不舍的上了車。
可算是把這個小祖宗送走了,嚴雨伸了個懶腰,背好書包往前麵的小吃街走去。
店裏,尹中霆喝的有點多,走路卻還能勉強維持著不怎麽打晃,這些年,不管是為了應酬還是為了解愁,他都過了不少場子喝了不少酒,所以現在,他想真正喝的酊酩大醉,還真真的有些難度。
王叔看他這樣,想要給他司機打電話,卻被他阻止,“我想出去走走,順便醒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