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有情何似無情(十一)
十五個小時前。
“中霆,我現在要跟你說一些事情,但是你答應我一定要冷靜。”陳宇的此刻的神情嚴肅,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雖說他一直不肯相信,但是眼下也不得不有些懷疑那個推斷的可能性。
一般他隻有在很重要的合同出了亂子,而且還是大亂子的情況下才會用這種口吻對尹中霆說話,而尹氏集團這幾年發展的很順利,上一次陳宇露出這樣的神情時,大概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五年前尹氏大危機,尹中霆從病重的父親手上接過尹氏的時候,那個時候尹中霆的父親被幾個公司高層算計,他被聯合氣倒了之後幾隻老狐狸便開始準備瓜分尹氏企業,卻被還剛剛大學畢業的尹中霆生生的攔了下來。
原本幾個老狐狸做的天衣無縫的計劃,被尹中霆手裏一張張白紙黑字的收據給硬生生的打亂,當時那幾個奔五的老頭說服氣那是騙人的,誰也沒想到他們精心策劃了那麽久的事情卻被一個在職場上可以說是乳臭未幹的小孩給破了局,但是在那之前,幾家向來跟尹氏交錢很好的關係都同時拒絕了於尹中霆的合作,那時候的陳宇,露出的大概就是像現在這樣的表情。
尹中霆皺了皺眉頭,他不太相信現在的尹氏會遇到與上次比肩的危機,但是陳宇的態度又不得不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說。”
陳宇又沉默了一會,從口袋裏翻了根煙抽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才緩緩開口:“我調查了嚴雨。”他頓了頓,“大概兩年前,嚴雨組織朋友去阿爾卑斯山滑雪,遭遇了雪崩。”
說完陳宇看一眼尹中霆,卻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繼續說下去,“當天隻有她跟一個男生被困,救援人員找了他們三天三夜,最後無疾而終,但是奇怪的是,過了三個月,一個自稱是救了他的男人找到她的家人,告訴了她所在的醫院,嚴雨就在醫院的病床上躺著。”
“他說因為嚴雨臉部被凍傷的麵積太大,所以當時嚴氏夫婦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臉纏滿了繃帶,但是通過對DNA的驗證,證明她確實是嚴雨。”
他這句話說完,整個房間裏一片沉寂。
許久,尹中霆才出了聲,“你是說,她現在的臉,是整過之後的樣子?”
尹中霆推測到這點,陳宇並沒有意外,跟這個男人說話做事就是省事,他的智商可以幫他無形之間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對話。
他點點頭,“所以現在一共有兩種可能,第一,嚴雨真的是變了樣貌,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是讓她變成這個樣的人必定不會是單純的目的,第二就是……雖然我還是不太相信,但是不排除這個可能,或許她根本就不是嚴雨,而是……”
那個名字他們都心知肚明。
尹中霆低著頭沉默了許久,陳宇知道他現在是在消化這整件事情的始末,從前他一直懷疑,如今真相開始一點一點的浮出水麵,以他以往的的作風,陳宇也不知道他會暫時先選擇哪一個做出決定。
如果是在商場,那他絕對會選擇相信第一種的可能性要多,他不會給敵人一點喘息或者有機可乘的機會,但是這是在情場,顏夏那個名字,一直就是能輕易打破他所有理智冷靜的存在。
“聯係好李祥那邊,說我現在要過去機場,讓他一個半小時以內必須趕到。”
陳宇表情微微一頓,“好,我馬上安排。”
他的語氣依舊冷靜,但是從他的行動上來看,他現在的冷靜純粹隻是裝出來的。
李祥是他私人飛機的總負責人,現在他們人在俄羅斯,一個半小時是最短的時間,他所規定的時間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迫切。
回到A市,尹中霆還要參加個緊急會議,他還記得這個,隻是他這個從來隻會拖延會議時間的工作狂,居然第一次早早將問題以最快的速度說完,提前十分鍾結束了會議,讓他的下屬不免都有些受寵若驚。
在送尹中霆去嚴雨家的路上,陳宇有些猶豫,卻還是說出了口:“你現在,是已經打算相信第二種可能了?”
他知道這話也許自己不該說,但是他怕他失去了理智,萬一是第一種可能,那這件事就很有可能是有人刻意為之,他們這樣做的用意,除了對付尹中霆,他想不出更好的原因。
“隻要有一點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但是你別忘了……”
“我心裏有數,”尹中霆接著說,“我知道該怎麽做。”
雖然知道他的意思,但陳宇還是忍不住提醒:“別抱太大希望,萬一……我怕你受傷。”
“沒關係。”尹中霆淡淡的說。
已經死了的心再次發芽,再死一次的感覺,怕是不會比第一次更痛了吧。
或者說,更痛了又能怎樣呢。
這些日子,每每與她在一起,他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對他喊,她就是她,她就是她,她就是她……
她與他說的第一句話,她還記得,或者她全部都不記得了又如何,既然她忘掉了一切,那他就有把握讓她再重新愛上他,之前因為另一個人的存在,讓他與她錯過了好多年,那時候他就在想,為什麽不給他一個公平一點的機會,為什麽不讓他早那個人一些遇見她,哪怕是同時,他也不會比那個時候絕望,但如果她真的不記得了,那這次的開始,對他無疑是公平的,他不介意再拿出第二個七年來慢慢打動她,第三個,第四個,他都可以,隻要她是她。
是啊,他真的希望,她就是她,然後他就可以真真的擁著她,而不是擁著那塊冷冰冰的墓碑,對著她說幾百遍,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人一旦知道自己可能永遠找不回的東西突然就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不管那個東西是罌粟還是毒藥,都會不顧一切的往那個目標靠近,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執念強到可以戰勝一切,那理智和陷阱根本就不能成為束縛和阻擋他前進的理由。
他看著窗外淡淡的笑了笑,嚴雨小姐,從今以後,我怕是更要想方設法的欠你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