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有情何似無情(二十二)
燈光一瞬間暗了下去,劇院又恢複到剛開始的平靜。
尹中霆朝著右上方的領隊輕輕的點了點頭,字幕這才開始暗下去,後台的人全都舒了一口氣,這可是在給大boss表演節目啊!萬一要是搞砸了後果……
兩個小時前領隊突然接到電話說需要一場表演,一聽居然是下幾場演出的唯一讚助商——尹氏集團的大boss,這可把他嚇的不輕,連忙將前天剛演出好的節目再調回來才趕上,廢了好大的勁,原本今天沒有安排,兩個學員趕不過來,找了兩個替演的這事才算完,如今心裏的石頭落了地,他整個人感覺都要內分泌失調了,這感覺比去年的世界級芭蕾聯賽的時候還要緊張!
其實尹中霆有些鬱悶,因為他當時安排的時候,隻是對他們說隨意就好,也隻是特意安排了要加個字幕什麽的,卻沒想到他們排的居然是這個。
現在他倒是有些擔心,她會不會閑他帶她來看的這個……有些幼稚了?
故事完了有一會兒了,嚴雨隻是撐著腦袋愣著,也不說話,讓他判斷不出是她太無聊了,還是真的被感動到了。
過了許久,她才愣愣的轉過頭來問他:“其實王子是喜歡她的吧?”說完又覺得不夠,再問了一句:“其實她最後沒有死對吧?”
看著她瞪著大大的眼睛充滿期待的看著自己,尹中霆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竟然……真的會問這樣的問題?
看來確實是自己高估了她的智商。
他目光帶笑的看著她,隻是含糊著回答:“也許吧。”
隻是三個字,她又低下頭思索了許久。
這時尹中霆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看屏幕,是陳宇。
大概是工作上的瑣事,他起身出去接了電話,留嚴雨一個人在那裏愣愣的坐著。
再回來時,他的神情已不似方才那樣輕鬆,他看了看他們對麵的那一排字幕,上麵的燈光還未撤下,偌大的宮殿似得劇場隻剩得他們兩個人。
他愣愣的盯著嚴雨看了許久,仿佛要從她的身上看出個究竟來,終究無果。
這樣一個故事,又有什麽值得她想這麽久。
他將目光移向舞台中央,淡淡的開了口,像是對她,也像是對自己。
“既然寫這樣故事的人,想要表達的是他們錯過了,便就是錯過了,想要表達的是她死了,”頓了頓,“那她就是死了。”
他的回答冷了她的心,同時也冷了自己的。
陳宇說,DNA的結果是,以前的顏夏跟現在的嚴雨,是兩個人。
他曾經對她那麽引以為傲的直覺,到如今,原都是錯的嗎?
回到了賓館,已是丹麥時間下午六點多,她現在心裏有些鬱悶,中午吃了很多也沒感覺出餓來。
不過店裏的服務員還是很貼心的送來了晚餐,說是今日搞活動優惠。
嚴雨沒有多想,兩位服務員將東西放在桌子上便出去了。
她大體看了看,大概附近能買到的都有,連她今天中午吃了許多的土豆燉牛肉都連鍋一起帶過來了。
唔,不得不說這家旅館真是相當仗義。
她隻是簡單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卻沒有過去,而是繼續她剛剛在寫的曲子。
雖然今天多少有了些靈感,但是她總感覺今天受了那段芭蕾配樂的影響,風格總有些偏向那邊,她有些納悶,為什麽明明今天的故事她是有很難過啊,尤其是尹中霆最後那個總結,她覺得他說的很對,但是她心裏卻是沒來由的難受。
可是為什麽今天這樣,譜子卻不像往日那樣來的又快又上口呢?
第四次扔掉手中的紙團,嚴雨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一陣糾結過後,她將這次的不順歸結於沒有琴在身邊,而且也嚐試說服自己大概是餓了,才放下手中的筆,走到那一桌的美餐麵前,掃過那一個個的菜樣,最後目光不經意的掃到了桌上的那一大袋曲奇餅幹。
今天中午吃太飽,一直沒有機會吃,她將袋子打開,發現裏麵有許多種口味的,翻了翻,還好,沒有果仁的,她對一些果仁過敏,上次吃了一點杏仁身上就起了一些紅疹,去醫院做了測試拿了藥,她好像對很多種果仁都會有些過敏反應,有些卻不會,醫生因為還不能確定具體是哪些種類的,所以要她最好盡量的避免食用這些。
其實她想說,那次過敏吃的那個杏仁餅幹還是很美味的,可惜自己沒有那個口服。
她將一塊外形像是花狀的曲奇拿了起來,細細的品了品,香甜的奶油味一入口便讓人不可自拔,不得不說跟自己在從前買到的確實有明顯差別,之前她吃過的要麽是太油,要麽卻是太甜,而今天吃的這個卻不同,果然正宗的味道還是跟山寨的很有出入。
她足足吃了兩盒曲奇,一個人解決了那一大碗土豆燉牛肉,摸著圓鼓鼓的肚子,看了看手機才發現原來自己這一頓飯已經吃了一個半小時。
雖然她承認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一直會有這樣吃不飽的感覺,但是今天……好像確實有些太誇張了。
現在是丹麥時間晚上八點四十五,還沒到九點,她看了看外麵的天空,原本是打算去看極光的,不知道現在會不會有,想了想,穿上一件黃色的短款羽絨服,係了厚厚的一條白色的圍巾,尹中霆說他晚上出去有事情,所以她隻帶著手機便自己出了門。
她忘性比較大,自打出門丟了幾次包之後她就開始變成個不喜歡帶包的人,即使是進入娛樂圈以後,若非是為廠家代言,她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會放在助理或者安林那裏,慢慢的也就愛上了這種無包一身輕的感覺。
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異國他鄉,她英文又一竅不通,頂多隻會說個“yes”或“no”,所以她也不敢走太遠,隻是找到個視角比較好的公園,找了個沒有太多建築擋住天空的地方一個人待著。
其實她這次出來,也不算是奔著極光來的吧,尹中霆說在丹麥有,但是很少,而且哥本哈根又不是多偏的地方,所以出現的幾率真的是很小很小吧。
月光很好,亮亮的,即使是在沒有燈光的陰暗處她也能看得出一些光亮來,在別的國家,看著這些不熟悉的建築,雖然很美,卻不如自己國家那裏來得親切,尤其是附近來來往往的全是高鼻梁的外國人,她一個人坐在那裏,倒顯得與這個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其實她走到哪裏,對於別人來講,都是多餘的吧。
“你知道嗎,你是個罪人。”
醒來以後,那個男人用著恨不得掐死她的語氣對她說。
如果她真的做了那麽多令人痛恨的事情,而偏偏又隻是她這個當事人不記得了的話,怎麽想她都該是讓人恨之入骨的存在吧。
她苦笑,可是為什麽那麽大的罪行,偏偏她自己卻是記不得了呢。
她靜靜的坐在那裏坐了很久,想了許多她之前不敢想的問題,想起那張腦海中曾經出現的一直是模模糊糊的臉,有時候與那個照片的臉是重合的,有時候,卻又不是。
她也覺得自己這一忘的太徹底了,徹底到她從身邊所有人的身上都找不出半點親切感。
這是不是證明,她的確是那個人說的那個做了那麽多錯事,任性,冷血,沒有心沒有感情的那個人。
她也不知道她在那裏到底待了多久,一陣冷風吹過來,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才意識到,大概是時候要回去了。
於是起身,按著原來她記著走過來的路線,準備回到旅館。
隻是走到一半,一聲尖叫突然傳到她的耳朵裏。
她轉過頭再去聽,卻又沒有了動靜。
不是聽錯了吧?
“救命啊!搶劫啊!!”
不對,沒聽錯!嚴雨回過頭,看著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手裏拿著一把水果刀和一個女式包沿著自己剛剛經過的那一條街,朝著自己這邊跑過來。
路上本就零散的行人看到他手裏的刀,都下意識的給那個男人讓了道,而嚴雨卻愣愣的站在路的中央,忘記了她這一瞬間是該讓還是不讓。
再反應過來,那個男人已經近在眼前,她有些嚇到了,下意識的轉過頭大叫了一聲,愣了三秒之後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邊叫著邊憑著本能反應下意識的往後一踢,隻覺得自己的腿踢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再回過頭去,那個搶劫犯就已經倒在地下暈呼呼的起不來了。
嚴雨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自己剛剛這是……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