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園,我的夢想—繁體版盛唐煙雲結語
我的家園,我的夢想-——繁體版盛唐煙雲結束語
伴著安西軍戰旗的遠去,《隋唐》三部曲,就正式宣告結束了。首先,請允許酒徒借此處寶地,向所有關注著這三部書的讀者們,說一聲“謝謝”。書寫出來,是給人看的。如果沒有讀者的關注,酒徒未必能有毅力把這三套書,近五百萬字堅持寫完。也不可能在寫書的同時,享受到那麽多的樂趣。
其次,也請允許酒徒借此寶地,向酒徒的簡體和繁體責任編輯,郜宇輝、黃煜智兩位先生,說一聲“謝謝”。這並非禮貌性的客氣,而是真誠的感激。因為正是他們兩個在這五年多的時間裏,耐心地包容了酒徒的懶惰與拖遝,不厭其煩地幫助酒徒彌補疏漏,使得《隋唐》三部曲達到出版的標準。如果沒有他們,恐怕這三套小說,依舊會隻連載於網絡,旋即被淹沒於網絡文學的汪洋大海當中。
過去的五年時間說來不算長,卻是酒徒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段時光。在那之前,酒徒做電力工程師,忙著移民,忙於生計,很少有時間停下來思考。在專心寫書的這五年,酒徒大部分時間都坐在桌案前,一邊敲打鍵盤,一邊回想自己這人生三十餘載的經曆。不知不覺間,便把自己的許多感悟寫進了書中。盡管這些感悟未必正確,盡管這些感悟,在很多成熟的讀者眼裏,會顯得非常幼稚可笑。
酒徒曾經說過,酒徒一思考,讀者就發笑。但酒徒卻不能停止思考,因為酒徒長了一顆喜歡刨根究底的腦袋,酒徒對著藍天白雲時,常常會做一個愚蠢的杞人!
酒徒大學畢業之後,曾經在電力行業工作了很長時間。借出差之便,在大陸各地亂竄。幾年下來,居然遊曆了二十七個省。看到過很多日新月異的都巿,也看到過很多遠遠被甩在時代背後的農村。從一個地方匆匆忙忙走到另一個地方,頭一天還在偏遠的西部欣賞土坯房和炊煙,下一天已經置身於東部的摩天大樓。巨大的落差,經常使得酒徒精神恍惚,宛如進行了一場失敗的時空旅行,一隻腳早已踏入了現代,另一隻腳卻永遠停留在了過去。不知道自己究竟屬於哪裏,也不知哪個才是自己的家,哪個才是真正的中國?! 後來由於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酒徒寓居海外,看得更多,想得也更多,內心深處也更加迷茫。每當世界上有大事發生,酒徒都深切地感覺到東方與西方,傳統與現代,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政治與浪漫高傲的普世標準,彼此之間劇烈的摩擦與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令酒徒恐慌不安。
酒徒在惶恐於不安中,學會了一個新名詞,文明的衝突!
當科技將不同的文明越拉越近,衝突也就不以人們的意誌為轉移地發生。當其中一方對另外一方作附視狀,矛盾與撞擊便更加不可避免。而這種衝突,對弱勢一方,往往帶來的是悲劇與毀滅。 誠然,在當今時代,西方文明發展更快,更先進一些。酒徒從來沒否認,也無法否認這一點。然而在歐洲人登陸美州時,西方文明恐怕比當地文明領先更多,他們帶給印地安人的,卻不是進步。誠然,某些政客口中的宣言聽起來美麗無比,然而,毀滅美州文明的歐洲人同樣手握聖經。
仼何理念都是由具體的人在執行,你無法保證手握聖經者個個都是聖徒 這就讓酒徒無法不想,在可能發生的文明衝突中,我們古老的華夏文明,會不會落到印第安文明同樣的結局?!酒徒知道自己極大可能是在杞人憂天,然而對著隨處可見的誤解與謊言之時,這種危機感卻像刀一樣,深深地刺進酒徒的骨頭深處。每每回想起來,都不寒而栗。
那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生存危機,不深處兩個文明接觸邊緣,很難體味得到。
這就讓酒徒無法不去想,如果東西方文明真的起了劇烈的碰撞,自己所愛的人中,有幾個能獨善其身?!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酒徒,酒徒身邊每個人,酒徒所愛的每個人,恐怕都無法保證幸免於難。哪怕是置身在幾萬裏之外,哪怕是操一口流利的異國語言。
也許酒徒的擔憂是多餘的,也許酒徒是在杞人憂天。事實上,酒徒真誠地希望,酒徒的擔憂是多餘的,酒徒就是在杞人憂天。
但酒徒個人的所見所聞,卻讓酒徒無法不多想一些。哪怕自己想錯了,哪怕自己始終想不出一個正確答案。
那段時間,酒徒正在寫的網絡小說,就是《家園》,後經出版商的要求,更名為《隋亂》。但是我更喜歡《家園》這個名字,因為這是一個民族,一群人的故事。
在故事裏,酒徒借其中一名老將軍之口,告訴平民出身的主角李旭,城內的舞榭歌台是大隋,城外的茅屋草棚也是!他們根本就是不可割裂的一部分,雖然他們看上去有天壤之差。
在現實中,酒徒告訴自己和自己的讀者,北京和上海的高樓大廈是中國,西部的窯洞和草屋也是中國。雖然他們之間的差距,已經接近半個世紀。
當大隋在內憂外患中毀滅,城內城外,沒有幸存者。
如果華夏文明遭受了巨大劫難,東部西部,同樣無人能獨善其身。
無論真實的曆史還是小說中,大隋朝由盛轉衰,最終走向了毀滅。責任,當然應該由楊廣、宇文述這些昏君奸臣來背負。然而,受害者卻不止是他們。
無論真實的曆史還是小說當中,大唐帝國的轟然倒下,責任都該歸咎於李隆基、李林甫和楊國忠。然而,真正承受災難的,卻是半個華夏的普通百姓。
長安、洛陽,當這些千古名城先遭受叛軍的洗劫,再被李隆基父子出售給回紇人,以換取後者的援軍之時,恐怕城中百姓,無論富貴貧賤,都要麵臨家破人亡的慘禍。
當災難降臨之時,隻要是生存在那片土地上的人,都無法不受到波及。當然,其中不乏太原李家這種能在亂世中撈取好處者,然而,對於當時的大多數隋人和唐人來說,他們隻能承受喪家亡國之痛。承受血淋漓的毀滅與死亡。
於是,小說中的主角李旭,漸漸長大,選擇了一條無比艱難的路,守護!
於是,小說中的主角程名振,寧願舍掉所有榮華富貴,隻求那個無所不能的黃河老龍,肯讓自己換回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
於是百年之後的貴胄子弟王洵,幾經背叛和磨難之後,依舊選擇了橫刀立馬,擋在長安城的大門之前,質問試圖洗劫自己家園的回紇兵,“這天下不是李家一姓的天下,大唐也不是李家一姓的大唐,李亨有什麽資格,把長安賣給你們?!”
他們人生經曆不同,但最後卻都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他們都是守護者。
不是守護一家一姓之江山,也不是守護自己的功名富貴。而是守護自己的家園,守護整個文明。
讓家園不在外來衝擊中毀滅,讓文明在內憂外患中,保留一線生機。
小說中,當袁天罡勸李旭把握機會,問鼎逐鹿時,李旭的回答是,此身為鹿。
此身為鹿,最在乎的不是死於誰手,而是能在陽光下,繼續自由地奔跑。
請原諒酒徒任性,讓三個故事的主角都沒成就帝王之業,而隻是選擇了謹慎、小心、努力地活著。小心翼翼地守護著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小心翼翼地守護著自己的家園。
因為酒徒自己,也是鹿的一員。
酒徒
2012年9月1日於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