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山中墓穴
月華心中一怔,他不是素人麽?怎麽也會禦火術?而且那個七火和五火對他都很是尊敬,他到底是什麽人?
月華早認定百火的額頭有一百條火印樹冠一樣茂盛枝展,在托闥的描述中又該是殺人不見血的冷酷無情,怎麽也猜不到眼前這個滄桑不足俊朗有餘又對她很是溫柔的素人會是百火,所以雖然疑慮,也絲毫沒有往火族王者那個方向想。
煆熔三人踏著火軌一路前行,快比跑獸。
月華穩穩的坐在煆熔手臂上,竟沒有一點對火族人該有的戒心,趴在煆熔的肩頭睡著了。
煆熔低頭看看這個睡在懷中的孩子心裏又喜歡又可憐,如果自己也有一個這樣乖巧可愛的女兒,自己一定不會丟棄她,放任不管,她可以是素人,或者最好是素人,自己可以帶著她到處遊玩,給她做天下美食,教她養花弄草,擇一個良人托付終身,死前最後一絲王之力也要圍繞她左右保護她祝福她。
可惜,煆熔不會有孩子,終其一生不會有,因為他沒有愛人。
他的愛人活在一千年前,錯過了相見的可能,沒有相愛的緣分。
四人走了小半天,眼前出現一小片群山,海拔雖然不高,但是山體陡峭,像被斧頭劈開,直而滑。
最高的山峰中間突兀的長了一株鬆樹,樹幹粗壯傾斜向上,枝葉卻不甚茂密,透過稀稀疏疏的枝椏可以看見樹後有一個山洞,一人多高,展開雙臂可以觸碰兩側。
此時已經月上枝頭,煆熔想要放下月華爬上山,可是一要放下她,月華總會微微皺眉,嘟起小嘴,從喉嚨裏發出“唔唔”很不情願的聲音。
煆熔不想吵醒她,也不忍心她被打擾,隻好讓譙鸛和鎏銻等在原地,從譙鸛手裏取過繩索,抱著月華單手攀爬陡峭的山體。
煆熔毫不費力的爬到鬆樹上,進入山洞裏,點燃火把照亮洞穴。
這裏哪怕是來上一千次一萬次也還是會驚歎於它的奇偉壯闊,到底是怎麽樣的人才會設計出如此墓穴,又是怎麽樣的人才配入住這樣的死後宮殿,或許隻有她了吧。
洞口雖然很小,但是入洞之後卻別有洞天,這個山洞高不可攀,似乎直接到達山頂,鬆樹以下的山是牢靠的基底,鬆樹以上的山隻剩最外圍的岩石做殼,遮住日遮住月,留下這一片與世隔絕的淨土光怪陸離叫人稱絕。
月華在睡夢中突然覺得冷,像自己淘氣跳進沼澤中玩時被泥水包裹著的涼,她睜開眼,驚呆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夢是醒。
這是夜空麽,怎麽看不見月亮和星辰?可若不是夜空,怎麽會有這麽大的空間籠罩著她?
煆熔的火光已經很亮,卻仍找不到這裏的頂,隻看得見四周的牆壁上一幅幅壁畫,在講一個人的一生,畫的那麽逼真,讓人誤以為跟著畫走過了主人的一生。裏麵陳設了石桌、石椅、石床,石頭打製的小獸、花草,各種想象不到的小玩物、小物件。
月華看見最中央有座石棺,想到托闥教過自己那些話,心裏似乎明白了,這裏應該是一個墓穴,根據墓穴的大小和陪葬多少分析,墓穴主人應該是一個權位很高的人,或許是他們火族以前的王者。
可是煆熔為什麽要帶自己到這裏來?這裏又為什麽連一個陪葬或者陪葬石人都沒有,就讓墓主人那樣孤零零的待在這裏?美則美以,可是太過孤獨。
煆熔看見月華醒過來,對她笑笑“小家夥你醒了?睡得還好麽?”
月華點點頭,仍好奇的看著四周。
“你也覺得這裏很美對不對?”煆熔放下月華,“這裏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栩栩如生,山太高洞口太小,他們沒辦法搬東西進來,便就地取材直接用石頭造了這些。”
山洞麽?聽煆熔這麽說月華才注意到身後的一處光亮,原來他們此刻竟是在山洞中,山被掏空竟然不倒便是最大的奇跡,其餘的東西相比之下都不值一提了。
煆熔似乎對這裏格外熟悉,他領著月華坐在石椅上,從腰間拿出一壺酒,想遞給月華又收回手,笑道“你太小,不能喝酒。”
月華不服氣的一把拽住酒壺的一端想搶過來,奈何煆熔的力氣太大,隻好悻悻的鬆了手。
煆熔溫柔的責備她,“小小的人力氣還不小。等你長大成人我送你一屋美酒又如何?現在是肯定不會讓你喝。”
月華心裏偷笑,這種被人管教的感覺真好,像又回到托闥身邊,美美的像是吃蜜。
煆熔環顧四周,靠在椅子上,他這種放鬆的姿態就像托闥在樹島下睡覺一樣,看來他是常常來這裏了。
“已經不記得我是什麽時候發現的這裏了,五十幾歲還是六十幾歲?兩百多年了,我每年來這裏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但我都是一個人來的,從不讓別人跟我一起進來,你是第一個。
”煆熔看著月華,有點小激動,他覺得她該為這個第一而欣喜。
月華的反應也確實讓他滿意,可是話說回來,這樣的一個山洞,這樣一個墓穴,誰看到了會不驚訝不詫異不欣喜?
煆熔繼續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帶你來這裏,或許是不忍心打擾你睡覺,或許是時間太久我真的需要找個人傾訴一下,熟悉的人不合適,不熟悉的人又不信任,你出現了剛剛好,你陌生、弱小、不會說話,我會將你養大,然後等有一天我死了,你能找到這裏將我葬在這裏,同我的愛人一起。”
愛人?月華心裏狐疑,煆熔的愛人葬在這裏麽?那麽煆熔的身份應該是很高的,難怪那個七火和五火會對他這麽尊敬。
在月華眼中,火印就代表著威脅,火印越多就越該憎恨,所以即便知道了他們的名字,也隻肯在心裏稱他們七火、五火。
可是很奇怪,月華以為自己見到火族人會咬牙切齒啖肉飲血的那種恨並沒有在遇見煆熔他們的時候迸發出來,一邊告訴自己要恨他們要恨他們,一邊又覺得他們沒有什麽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