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孤獨

  小王子在水底屏住呼吸，抱著卵石，仰麵看著水麵上的幾人打鬧，心裏邊非常的寧靜，就像又回到了皇宮那邊學習的時候的那種狀態，有那種一塵先生正在給自己灌輸書籍時候的那種安寧感，能夠聽到自己心髒咚咚的跳動。


  清澈的江水包裹著他的全身，涼涼的。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柔軟發絲在水中來回飄蕩。天上的陽光從水麵射下來，變換成各種各樣莫名的形狀，這種形狀書中沒看到過，自己也沒有想到過，都五彩斑斕，很美麗。


  十八王子開始吐出胸腹中的濁氣，從鼻孔從嘴唇慢慢的讓它冒出一串串泡泡，很漂亮，他覺得自己就是一條在水裏麵的魚。那種感覺，周身都受到水的壓力，同時也感覺到水對自己的托舉，如果不是抱著卵石，肯定就會浮上去。


  他意識到人隻要安安靜靜，一動不動，本身就是要浮上去的。


  等吐完胸腹中的所有空氣，翻身扔掉石頭，從水裏邊站起，露出自己的鼻孔。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雙臂抱在胸前，仰倒在水裏。他就安安靜靜的保持著自己身體的平穩，心態完全的放鬆。江水一漾一漾的就在自己的嘴唇那個位置晃蕩。


  因為沒有抱著石頭，他就像一塊廢棄的木頭，飄在那裏，腳後跟接觸到了河床上的卵石。


  當然，他還是屏息呼吸，又試著把自己抱在胸前的雙手慢慢打開，成一個大字，仰躺在江水裏。


  再慢慢放鬆，呼出胸中氣體，就像自己在夜晚躺在床上，要進入夢鄉的時候一樣。身體任何部位，不要有任何的張緊。


  完全放鬆之後，自己沒有任何動作，仰躺在那裏，發現自己的嘴鼻還露在水麵之上，小王子就試著緩緩的呼吸。


  這就是一種人與水的信任，是水與身體的相互熟悉。接下來他又抱著石頭潛到水底去感受水完全淹沒自己的那種浮力。非常明顯，自己的重量都變輕了的感覺。


  萊麗抱著石頭在水裏蜷成一團。她還是有點抹不開臉麵，自己如果打開身體，這麽清澈的江水，身材全被幾個男人看光了。


  雖然說從宮裏麵出來已經是江湖兒女，應該放得更開一些，不在乎這些事。


  但是女兒家的心思總是要講究矜持。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馮天薇那樣故意炫耀自己的身材。


  她蜷在江底，感覺自己像個嬰兒，冰冷的江水浸泡著自己，有點冷。但她頭腦裏想的是：如果一塵先生在這裏守護著自己，那就好了。


  她很快拋開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盡量平息自己的心跳，讓自己在水底呆的更久。通過水流，她感覺到小王已經扔掉了石頭浮上去了。畢竟他還是個小孩兒，自己肯定會比他要屏息得更久。


  這種盡可能長的堅持是對自己能力的一種測試，這種測試對自己在水裏麵的行動是必要的。昨天跟秀竹聊了一些有關於學習遊泳的經驗。再加上自己讀的書當中有許多關於遊泳的學習描述，隻是自己沒有具體體驗過。


  這個時候她就好好的體驗水對自己的壓力，驗證自己身體因為在水裏麵變輕的那種要向上浮的力量，結合那些書中先賢們的感司，自己生出這完全就是，有點像在摘星樓窗戶那裏欲乘風而去的感覺。


  萊麗在水裏呆得太久了，馮天薇伸手下去，把她撈起來。萊麗實際上還可以再呆一會兒。但是既然馮天薇在拉自己，就先扔了石頭站起來，露出自己的頭，腳底踩著江水，有水魚兒不停地來親吻她的腿腳腰身，感覺怪怪的，有期待，還享受，既麻癢還想跳起來。


  萊麗看到小王子仰麵漂在江麵上，一動不動。


  馮天薇告訴她，你也試試，完全放鬆，仰麵倒過去，感受水對自己的舉托。隻要完全不動，人是不會沉下去的。萊麗慢慢倒過去，但是一個浪打過來，她還是結結實實的嗆了一口水，一群人都笑起來。要學會遊泳，嗆水是必修課。


  接下來這群人手忙腳亂地教小王子和萊麗怎麽用腳打水，怎麽用手在水裏麵劃動，折騰半個多時辰，小王子和菜麗己能在江水中撲騰兩三丈遠了。這個過程當中，馮天薇又對陸生雲拋了幾次媚眼。看到陸生雲一個大男人羞答答的樣子，她開心的不得了。


  任靜踏踏實實的照看著十八小王子在江邊越遊越遠，跟過去教他換氣，教他劃水。陸生雲被馮天薇挑逗的不好意思了，離開那裏來照看小王子，任靜畢竟比馮天薇要正經的多，最起碼不會讓他難堪。


  馮天薇的正事兒，當然還是守護著萊麗在江水裏麵轉來折去，雖然她撲騰得不是很熟練，但是這比起其他那些從未學過遊泳的人來說，已經進步很快了！畢竟萊麗讀的書多，有許多書中的經驗可以借鑒，隻需自己去體會感悟，揣摩，然後實踐。再加上她的身材修長，雙腿練習過一息跑，很有力量，打水的時候又能掌握節奏，劃水也可以緩慢而又有力度。


  她一旦埋頭在水裏麵，隻管打腿劃水前進的時候，那速度是非常可觀的。馮天薇遊在他身邊，告訴他要放慢劃水的節奏，手要慢。


  在她嗆了幾次水之後要求她要注意呼吸，不要盡全力，要確保嗆一次水也沒大事兒。她甚至把萊麗帶到淺水區刻意地試了幾次嗆水以後的身體反應。


  慌亂是在嗆水以後的最大問題。經過20多次嗆水的體驗，以後來曆終於可以控製住自己的身體，不再因為嗆水而慌亂。她終於理解了因為嗆一口水想要立刻脫離水麵的那種亂打手，亂踢腳，其實會帶來更多的嗆水，接連嗆幾次，很容易更驚恐，然後更嗆，接下來就淹死。


  她理解了在嗆水以後隻要憋住氣，吐出嗆的水，心態淡定，漂浮在水麵上，保持既有的節奏。那嗆一口水就隻是個小事，完全不成為問題。


  按馮天薇的說法，在水裏，可以慢，但不能亂。不管是身體還是心態。


  你想啊，一動不動，人本身就沉不下去了。隻是因為動作越大，動作就會越亂，也就越沉的快，自然喝的水越多，嗆水越多，自然亂動得越厲害，死得越最容易。正所謂，無為而自浮於江湖。


  在水裏萊麗當然完全聽從馮天薇的教導，因為從這些教導當中，她體會到了許多書當中所沒有提到的細節。


  人在水裏，畢竟跟人在陸地上不一樣，在水裏麵的所有行動，所有行為都和陸地上完全不一樣，這是全新的法子，全新的技術要求。連呼吸都必須遵從水裏麵的節奏，靠自己蠻力亂來，肯定是行不通的。


  小王子玩的不亦樂乎，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全新的環境，一個全新的遊戲，自己從來沒有這麽自由自在過。


  不管讀書還是出來帶著這些英雄豪傑打天下，其實從來都談不上什麽自由。那是自己生下來就必須要有的命運，甚至自己都不可以拋棄。而自己在這江水當中劃水，踢踢腿，甚至嗆水，他天然的就有一種快樂，而這種快樂可能就是自己作為一個人真正的自由部分。


  小王子意識到這種自由對自己的重要性，但是這種重要性卻無法與其他人溝通言說，因為他們理解不了這種自由。


  在這方麵，他感覺到了一種孤獨。才三歲多，還不到四歲，但是能夠感受到孤獨，這絕對是一種完全冰涼的失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