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沒有規矩
“王衍的舉薦名額，乃是上舍唯一，複試過後便可直入辟雍的內舍，吳晨弟弟的胃口，也未免太好了……”
在東平府，陳家獨立於朱吳兩家，所以在東平學院，陳恒跟朱萬兩人的關係，倒也說不上有多親近。
“陳兄想多了，辟雍的複試難如登天，我又怎會讓吳晨弟弟為難？”
拍了下吳晨的肩膀，朱萬接著說道：
“所以王衍的舉薦名額，還請陳兄高抬貴手，不要跟我爭搶才是……”
“原來如此，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
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陳恒不禁點了點頭。
“那陳兄的意思，是不跟我爭了？”
“哪裏……一個王衍的舉薦名額，哪裏比得上，王家的鹽缺……希望一周後的府衙那邊，你們兩家，也能高抬貴手則個……”
“陳恒，你他媽，是不是想死？！”
身為朱萬忠實狗腿子的吳晨，上前就抓住了陳恒的衣領。
“就憑你，也配跟我動手？活膩歪了？”
逆著吳晨的手背，陳恒手指如鉤，頃刻就翻轉了他的手腕，使其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遠處頃刻便走來了十幾人，看上去各個都身手不凡……
“這裏是學院，我不跟你計較，府衙拍賣上，看你家老子，怎麽哭著回去！”
說完朱萬便轉身走出了人群，竟是看都沒看地上的吳晨一眼……
北宋末年，經濟得到空前發展的坊間，拍賣之風早已風靡一時。
最早是一些得道高僧，在圓寂之時，因無錢下葬而實行的無奈之舉，也就是俗稱的“唱衣”。
最後久而久之，就在民間流傳了開來，成為了很多典當行，專門進行質押物品的拍賣活動。
而很多那個年月的達官顯貴，則青出於來而勝於藍，在賣官賣爵上，也跟著玩兒起了這一套把戲。
其中東平知府陳文昭，這些年可沒少組織這樣的拍賣會。
隻不過會上的商品，都是一個個有名無權，幹吃俸祿的閑職罷了……
當然，今年可跟往年大有不同，出了王家這檔子事兒之後，東平府的鹽缺便空了下來。
而此時梁師成門下的王黼，則正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跟蔡京周旋。
便一直都沒有時間來理會東平府的鹽缺位置。
故此，一周後的府衙拍賣，也就成了今年東平府所有豪紳勢力的關注焦點，甚至連一個月後的秋闈都大有不如。
“當、當、當……”
東平學院的鍾聲響起，一腳踹翻了想站起來的吳晨，陳恒踩著他的胳膊，就走向了自己的齋舍。
“哼，朱家的廢物，也敢跟我玩兒這套。”
十幾人跟在後麵，此時的陳恒，看起來頗有一股誰與爭鋒的氣焰。
隻不過這份氣焰，在剛從盧院長書房出來的西門章台眼中，倒是頗有幾分老虎不在，猴子當家的可笑意味。
顯然在王衍出事兒之後，陳恒便成了整個東平學院，近百名學生裏麵最強壯的那隻潑猴……
“各位，今天跟大家宣布個事兒……”
陳設典雅的齋舍，坐著二十多位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學子。
其中家室相近的陳恒，朱萬以及最後進來揉著胳膊的吳晨，三人坐在最前麵的一排。
正是離講台上，教書先生最近的位置。
“張教授，王衍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
本就氣不順的朱萬接過話茬，直接就打斷了張教授接下來的話。
“你！”
在曆朝曆代，包括今天，哪有先生沒說完話，學子就插嘴的道理？
隻見那張教授，被朱萬氣得吹胡子瞪眼，但卻沒有任何辦法，隻能強忍下怒氣，接著說道；
“剛才朱同學說對了，就是關於王衍的事情。他的舉薦名額，已經另有人選了。”
“另有人選？！張教授，你是不是瘋了？！我們還沒分配完，你就說另有人選了？！”
本來還想跟陳恒，去盧院長那裏，再做一番計較的朱萬。
哪裏能想到，王衍才剛剛出事兒不過一天，他身上的舉薦名額就另有其人了？
當真是怒發衝冠，站起身就怒罵了起來。
仿佛整個東平學院，都是他家開的一般……
“你給我坐下！若是再這般沒有規矩，我便讓你滾回家去！”
雖然平日，這些豪紳家的子嗣，對自己從未尊重過，但是今天朱萬也實在太過分了些！
“讓我滾？！你個老東西，今天你要不說明白，信不信，我整死你！”
聽到讓自己滾回家去，朱萬登時就要衝上講台。
可就在這時，一隻手竟猛然從後麵抓住了他的脖頸，把他提溜到了空中……
“我說，你跟個跳馬猴似的，上躥下跳，這般沒大沒小，你家大人，就沒教過你什麽叫做禮數？”
“你他媽是誰？！”
艱難轉過頭去，朱萬就見身後站著一人，劍眉星目，兩顆晶亮的眸子，就像刀子一般，懾人心神！
“章台同學，趕緊放下朱同學，莫要在齋舍鬧事！”
北宋文人，鮮有膽大豪傑。
眼見朱萬被西門章台掐住了脖子，竟直把那張教授，給嚇得怒意全無……
“今天就給張教授一個麵子，我不難為你，不過再有下次，當場打殺了你，又能何妨？”
手上勁力一鬆，朱萬便跌坐到了地上。
西門章台指著他的鼻子警告了一句之後，便又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咳……你他媽找死！”
隨著朱萬的一聲怒喝，就見屋內猛然站起來五六人，竟直奔西門章台就撲了上去！
“好一個東平學院，就這學風，還他媽培養個屁的人才……”
在一個賣官賣爵瘋狂至極，官吏臃腫繁雜於前朝數十倍的年代。
要是這幫大戶人家的子弟，還能把學院當回事兒，那可就真奇了怪了。
所以眼見如此，西門章台除了無奈的歎了口氣之外，便隻能重新站起身，一個箭步就衝到了朱萬的跟前。
“給我攔住他！”
“砰！”
單手舉起，拽起朱萬的脖領子，西門章台抬手就把他，大力貫到了地上！
隨後抬起一隻腳，便踩到了朱萬的喉管，使其呼吸不暢，連白眼都翻了起來……
“呃……”
“你在我眼裏，跟條死魚沒有任何區別，你若不服，不需要在齋舍沒完沒了，咱們出去解決……對了，張教授，你可以把剛才沒說完的話，重新說完……”
看了一眼，早已被嚇得，喘不上氣的張教授，西門章台換了個和煦的表情說道。
“章台同學，莫要激動……各位，王衍的舉薦名額，已經給了這位西門章台，大家鼓掌祝賀一下……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