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蛛絲馬跡
下了飛機,停機坪上空蕩蕩的,隻有遠處的幾個工作人員在忙碌,似乎在保修那台銀白色的直升機。
元俏心裏大致明白了,這就是傳說中的私人機場。
一早有人在邊上等著,為首的男子一身黑色西裝身長挺拔,一臉的嚴肅謹慎模樣,尤其讓元俏注意到的是,他的頭發是規規矩矩的板寸,不像時下男子流行的燙發,加上這人站有站相,更加肯定了元俏的猜測,是軍人沒錯了。
“傅碩,這是元俏。”
賀莫年闊步昂揚,兩三步就縮短了距離,對著來人介紹。
元俏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側,點頭,算是對傅碩打過招呼了。
這人當真也刻板,隻是看一眼元俏便沒了其他的動作。
“先生,車子準備好了,直接回老宅還是……”
傅碩恭敬地詢問,賀莫年相對是有幾分隨意的,看得出這個傅碩身份不簡單。
賀莫年轉過頭,看了元俏一眼。
“我沒關係。”
元俏回答地輕鬆,卻也是滴水不露,已經到了這一步,遲早便沒有分別,何不大方一點。
賀莫年嘴角弧度加深,顯然元俏的回答讓他心情大好。
一行人上了車子,元俏對於車子的了解不是太多,除了知名度高的蘭博基尼法拉利,其他的沒什麽概念,他們車座的是香檳色的轎車,比起之前賀莫年的那輛,從車子的外觀線條到內部的細節,看得出要考究許多,自然也顯眼一些。
後麵一輛同色係的車子緊緊跟隨,是傅碩。
車窗外的景色倒是同蜀地的風光別無二置,隻是車子一路避開繁華的地段,向著郊區去了,不就盤山公路,四周都是蒼天古木,鬱鬱森森,幾乎看不見外麵的豔陽天,當真成了兩個世界。
賀莫年從上車之後,就握著元俏的手,揉捏把玩,閉著眼睛養生,對著周圍的一切全然沒有半分的興趣。
除卻開始的驚訝之外,元俏也沒什麽異樣的情緒,跟著賀莫年所有的事情如果都在她的預料之中,那才奇怪了呢。
“累了就休息一下,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
元俏臉都能皺在一起了,這是有多遠。
“賀家這是世外桃源都隱蔽啊。”
“老人家想法多,這樣免得外人打擾。”
元俏暗暗觀察,這一路車外的景觀都是再尋常不過的古木,隻是腦海裏不斷的回想,不可能現今有如此一片巨大的古木珍林不被世人發覺,唯一能解釋的說話,估計這裏是利用了風水和一些光學原理,作的障眼法。
隱隱血液裏流淌出來幾絲的興奮,這種以為隻存在於武俠小說裏的地方,當真還有。
賀莫年沒有錯過元俏眼裏興奮的炙熱,涼涼的出口。
“你要是看著我是這個眼神多好,沒出息。”
……
元俏無語半晌,她要是真這幅德性,早死多少回了。
掐架鬥嘴,兩個人都是性子涼的人,不可能急眼沒風度,偶爾誰輕飄飄的一句,也是足夠讓前麵的司機一陣的大吐血,如此一來時間過得也算不難麽煎熬。
元俏知道賀莫年是擔心她緊張,平日裏的他玩不可能做這麽無聊的事情,臉上雖然一副淡然模樣,心裏卻是沒有來的覺得甜蜜。
終於車子停在一片的茂密竹林外,看著前麵的幽靜曲折小道,估計是要步行了。
後麵車上下來幾個助理,帶了元俏的行李,陪著兩人走在身後,賀莫年攬著元俏的腰肢,步伐鬆散,一點也沒有歸心似箭的意思。
倒是賀家,估計等得有些著急,已經排了人前來打探,一個四五十歲模樣的夫人沒,體態輕盈穿一身對襟月白色素衣,隻有裙角下方一圈的水繡是滾著墨綠色的花紋,樸素清雅。
兩三步走近了,元俏才看清她的麵容,精致到一絲不苟的盤發,烏黑發亮,臉麵小巧是南方女子獨有的那種小家碧玉的風情,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歡喜,隻是麵上也拿捏的十分穩妥。
元俏不清楚來人的身份,莫不作聲,等賀莫年發話。
“翠屏姨,你怎麽親自出來了。”
賀莫年搭話,元俏偏頭仰視,男子的側臉線條明顯的柔和幾分,心知,這個女人不單是管家傭人那麽簡單。
“莫坻,你還知道回來啊。”
話說出口,眼睛便懸了淚,瞧一眼眾人不好意思地回頭閃躲,再轉過臉來,又是一派的溫文爾雅“那些丫頭傭子,做事我不放心,再說你慢得回來,我能坐得住!”
幾分埋怨的話,說得恰到好處,除了滿滿的寵溺慈愛之外元俏聽不出責備的意思,對著這個翠屏姨,更覺得佩服。
“母親可好。”
“夫人無恙,隻是向來嗜睡,你回來的這個時間不對,特地囑咐我迎迎你。”
賀莫年點頭,不再言語。
翠屏姨碎碎叨叨的講一些關於賀莫年母親的話,偶爾穿插一兩句賀宅的動靜,元俏眨眼,望著遠處密林叢中掩映的灰瓦紅牆,幾分忌憚。
這不單單是歡迎這麽簡單,翠屏姨的出場,分明就是為了給賀莫年透露一些消息,不禁的,元俏對於賀莫年的母親好奇了幾分,怎樣聰明剔透的女人,當真一副的玲瓏心思。
大宅大院,一進二進的,還見不到主子家的影子,三五步錯開的都立著端莊有禮的傭人,將高門大戶這幾個字凸顯得太過於精確。
元俏滿眼所見都是可以驚歎,拍著留作膠片的東西,此番景觀,與明家大宅,當真應了明成的那句話,在賀家的光環下,明家真的算不得什麽。
繞來繞去的,這一遭,等到了賀家主屋子元俏估摸都四十分鍾左右的時間,腳下雖然踩的是粗跟的高跟鞋,也耐不大理石鵝卵石的地麵,聽見遠處屋子裏隱隱傳來說笑的聲音,元俏覺得腳下一酸,手不自覺的抓了賀莫年的袖口。
賀莫年知道元俏不好瘦,隻是賀老爺子向來重視這些繁文縟節,這第一印象他不能插手,隻能靠元俏。
轉臉,視線下垂,看一眼元俏,他漆黑幽深的眼睛裏,有鄭重,有疼惜,元俏自己都沒察覺,在賀莫年轉身的刹那,她的眉頭就平展,臉上掛著笑。
傭人打起垂紗門簾,兩人買進去,翠屏姨隨著傅碩等人去了偏廳。
餘光瞥見這一動作,元俏心頭一跳,這才真的領略到了賀家的規矩。
邁腿,踏進主屋漆紅色的門欄,元俏就是一身的戒備,精神高度緊繃。
上位,兩把太師椅,左邊坐著一位精神爍厲的老人,一身的祥雲野鶴圖,富貴威嚴。
兩邊設立了兩個大圓桌,實木暗紅色的泛著光,一派肅穆沉重,挨個坐著賀家的年輕一輩,元俏掃一眼,沒有發現有與賀莫年年歲相當的,心下清楚這是真正的見家長。
“爺爺。”
賀莫年躬身,叫人。
元俏也隨著彎腰,問號,盡可能做到符合標準,不讓人對著賀莫年發難。
“爺爺好。”
老人也不說話,輕點下頜,表示一二。
倒是下手一個略顯富態的夫人,一身的絳珠色偏襟旗袍,搖曳一把折扇,開了腔“喲,莫坻,你這是哪裏帶回來的小姐,這麽隨隨便便的就喊爺爺啊!”
笑著說完話,這女人有折扇掩著嘴角,眼裏的鄙夷神色再明顯不過。
元俏沒有得到話,還不敢起身,彎著腰,眼睛看著地麵上的茶色地磚,脖子都紅了,羞臊的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這女人話裏話外的意思太侮辱人,也夠狠,元俏不曾想這樣的家室裏會有如此之人,將粗野不堪的話說得這般冠冕堂皇。
心頭一陣氣悶,也不願再收斂脾性,起身打算回嘴,賀莫年不溫不火的言語就落在了眾人的耳朵裏。
“大伯母,莫坻今年三十二歲,帶回來的女人自然是我的妻子,至於這一聲爺爺,您倒是說說不喊爺爺,叫什麽才合乎情理。”
最後那個合乎情理,賀莫年說得擲地有聲,一時間整個堂屋裏鴉雀無聲,好一會,賀老爺子才張嘴。
“什麽時候都輪到一個夫人在這裏嚼舌頭,老大?”
黑色的西裝也掩飾不了突然站起來的那個男人走樣的身材,小肚子上的肉一顫,顯眼是個撐不住事情的,當下額頭上一陣的虛汗,連連對著眾人道歉。
“得罪了誰,對著誰說,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賀家這麽沒了規矩。”
老爺子動了大怒,對於大媳婦的無動於衷十分惱火。
這時間,那個夫人端著婀娜的身段,緩緩起身,看了眾人一圈,笑得妖嬈媚態,奇怪的是卻不讓人覺得豔俗。
“父親說的是,隻是家宴之上我隨口一句玩笑,大家又何必當真,這多年來多少外來的姑娘,一進釧州就望而卻步,這.……”
話點到這裏,她轉身看才賞臉看了元俏一眼,從頭到腳的都是打量。
”這能不能進家門都不可知,我又怎麽去客氣啊。”
”伯母說得對,元俏受教了。”
元俏笑臉相迎,半分不悅都沒有,剛才差點中了這女人的全套,她要得就是元俏恃寵而驕,仗著賀莫年的喜歡,在剛才為了口舌之爭,鬧笑話,幸好。
元俏胸口還是驚險的喘息,側首,看一眼賀莫年,滿眼都是愛慕。
對虧這個男人剛才的那句維護,也多虧那句話的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