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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亡國之君1

  半個月後,簡歆的武功進步不少,已能接陵王三掌,隻是經過辰寧宮,那哀憤的聲音不再響起,死寂得如同從未囚禁過澤觀亡國之君。


  是被暗中處決了麽?她心下一驚,忽然想看一個究竟。


  辰寧宮臨近練武場,周邊雖熱鬧無比,卻是最冷清的宮殿。院子裏擺放的花盆內盡是形容枯槁的花,土壤皴裂,已經很久沒有人澆水,稀疏的草擠占了小小一方之地,看上去更加荒涼。


  幸好院子由青磚鋪就,且嚴密無縫,不然,裏麵怕悉數是離離亂草了。


  大院正中位置長有一棵粗壯的大樹,葉子形似手掌但並非楓樹,叫不出名來,落葉鋪了一地,唯一的清掃者,唯有偶爾吹過的風。


  強國雖滅,但把君主囚禁在此實在是有些過分,甚至可以說是羞辱。


  教完最新的招式,陵王已回陵宮,簡歆趁著人少,捅破辰寧宮的窗戶紙,卻看到秦維洛著一身整潔的淡藍衣,發束高冠,一支青冷的發髻穿冠而過,另一部分長發儒雅地披在後肩。


  他盤腿而坐,目光,盯著眼前的一壺酒,近乎癡迷。


  竟似書生,冰涼的鐵籠子無損這一份詩意之美。她以為他頭發淩亂,衣衫不整,胡子拉蹅,沒有想到竟是這般模樣,與剛開始時大吼大叫的形象判若兩人。


  那鐵籠,想必用的是最堅韌的鐵,上麵有無數試圖擊斷的印記,隻是依然完整的鐵籠證明澤觀君試圖作出的努力徒勞無功。


  酒明明在眼前,他為何如此專注,卻遲遲不喝?


  莫非,這酒有毒,邵柯梵要下手了?簡歆忍不住“啊”地驚呼一聲。


  秦維洛敏銳地轉過頭來,捕捉到占據一個小洞的瞳孔,簡歆趕緊低下頭去,準備偷偷地開溜,但想到酒可能有毒,心裏焦急,拿不定主意。


  “吱呀”地一聲,門被一道白光擊開,“進來吧!”一個聲音平靜地響起。


  進去就進去。


  簡歆走進去,見是她,秦維洛一怔,卻似乎並不意外。


  “你果然來了,沒有白費我一番心思。”他開始朝酒杯裏倒酒,簡歆驚訝地發現,他的前麵有兩個酒杯,她的大腦一下子被攪成糊漿。


  他一開口她就莫名其妙,“不懂你的意思?被關在這裏,你倒是好雅興。”


  “昨晚夢見你來看我,今天就準備好酒等,這裏的環境很淒涼,如果不嫌棄的話,跟我對飲幾杯。”秦維洛右手端起一杯酒,穿過鐵籠的間隙遞給她。


  他,竟然夢見自己?他們,幾乎可以說是不認識。簡歆剛要問,忽然想到夢這回事,誰也說不清,隻是他竟然當真,置酒等她,她也竟然來了。


  多麽巧合!


  她猶豫一下,接過酒,也知酒無毒,隻是事情實在太奇怪。


  “喝!”他舉起酒杯敬她,眸子裏有著生為王者的高傲和自信,以及深不可測的其它東西。


  “好。”簡歆一飲而盡,然後看著他,準備好的安慰敗頹之君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


  他再次倒酒,動作優雅。


  “我被擒時,大殿上,隻有你不幸災樂禍,因此我一下子就記住了你。”秦維洛將第二杯酒遞給簡歆。


  是的,三百年的基業付諸流水,他以為會受盡嘲諷,卻不料在滅澤觀的蒼騰國,竟收到一束同情的眼光。


  “你不該打這一場仗的,即使公主被……即使公主發生意外。”關於伐桑之戰,簡歆曾幻想倘若當時秦維洛忍痛,不言報仇,那麽戰爭該不會發生。


  可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嗬嗬,丫頭,天下人都知道,蒼騰國想要統一莽荒之淵,澤觀隻是第一步。蒼騰大選醜女,而在此之前邵柯梵在邀請函裏鄭重提過結親一事,我便懷疑他想用醜女來激怒我,所以派妹妹化妝成奇醜無比的醜女,到時在宴會上趁其不備讓他斃命,結果被他識破。”


  說起公主,他眸子裏湧起難言的沉痛,端起酒,飲盡。


  “那,如果不派公主來,你又不受醜女的影響,應該打不起來的。”


  秦維洛笑笑,“就算這次計謀不成功,邵柯梵一定會重新打算,澤觀是第二強國,他一定要先滅,不然,澤觀與其他王國聯合起來,他的勝算會大大減少。


  “就算我不言仇,他也一定會以澤觀公主刺殺蒼騰國王為由發動戰爭。我之所以主動說戰,是因為他殺了公主,想以此激勵武衛隊,結果澤觀仍是逃不過亡國的劫難。”


  這位同樣重權的君主,在因妹妹死而悲痛的同時,竟然不忘利用她。簡歆心一涼,某一天,邵柯梵是否也會這樣。


  “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他不會要在鐵籠子裏待一輩子吧!

  “澤觀國,我一定要重建,你回去告訴邵柯梵,有本事放我出去,有一天,我會讓蒼騰全軍覆沒。”秦維洛一拳砸在鐵籠子上,眉頭緊縮,凝住充滿恨和痛的眼睛。


  簡歆怔了怔,“不可能放的,除非你答應擔任護澤使。”福蓁山已經並入壽倚山,成為綿延不絕的一個組成部分。由於蒼騰綠洲麵積更大,因此並在一起後,取中部位置的水源之靈仍在原來的蒼騰國綠洲內。


  澤觀國的綠洲,山澤以及沒有多大價值的荒原,已經完全處於蒼騰國的控製之下。蒼騰國的水源之靈逐漸減弱澤觀國的武衛隊、百姓原本受澤觀水源之靈影響的方方麵麵,使其完全成為蒼騰國的屬軍和民眾。


  這是秦維洛憂慮的主要方麵,隨著時間的推移,即使他武功練成天下第一,對澤觀的重建也隻是回天乏術。除非他占領蒼騰,讓蒼騰改名換姓,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倘若現在出來,澤觀還有一線生機,率領澤觀的武衛隊和高手作拚死一博,倘若贏的話,重新祭天,重獲水源之靈,重建澤觀。對比而言,第二種可能性,當然要大許多,雖然也是微乎其微。


  或許,擔任護澤使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你回去告訴邵柯梵,我自知澤觀複國無望,願意做蒼騰的護澤使。”秦維洛麵帶微笑,端起一杯酒,“我想通了,在鐵籠子裏鎖著,還不如喝邵柯梵的一杯敬酒。”


  “真的,那真好,那你就不用受到懲罰了,一國之君,待在籠子裏確實不好。”


  自己竟然說動了他,簡歆不禁暗自驕傲了一番。


  秦維洛攤開紙張,拿起毛筆,寫下數十行來字,將紙折好,遞給簡歆,“勞煩了。”


  簡歆接過,揣在懷裏,“我會把你的心願帶給他的。”


  “你是王後麽?似乎蒼騰國國王還沒有立後。”他盯著她的眼睛,似乎急於知道答案。


  “還不是,我現在還不想嫁人。”簡歆捂嘴笑。


  秦維洛俊美的臉上浮起莫測的笑意,“這半個月來,我一直在想你,你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啊……”簡歆驚訝地看著他,怎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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