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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神秘女子

  荒原一望無際,莽莽蒼蒼,目盡淒涼,但卻容易讓她找到錫林郭勒大草原的感覺。


  很久沒有騎馬去荒原,這對一個在馬背上成長起來的女子而言確實是一件煎熬的事,但為了不帶給邵柯梵任何麻煩,簡歆每次都生生忍住了這種渴望。


  然而,她依然隔幾天去看亞卡,那雙深邃的眸子,不知隱藏了多少為馬的心事,所有無法說出的語言,都通通凝聚在裏麵了。


  “亞卡,化作人形。”她撫摸著亞卡飽滿的前庭,卻沒有再將這句話說出,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對它是什麽感情了,是把它當人還是當馬?


  亞卡總是靜靜地看著她,倏而睫毛輕顫。


  騎馬的渴求越來越強烈,那種飛馳的暢快淋漓之感伴隨著她長大,如今卻像是丟失了一件重要的東西,內心空落落的。


  “我想騎亞卡去荒原。”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來,等於是在征求意見。


  邵柯梵放下手中正在批閱的上疏,抬眼看她,“你要去就去罷,沒有誰會攔你。”


  “你——都不關心我的安危,要是我被別國擄走了,你又得費事。”


  簡歆有些生氣,她特意來告訴他這件事,為的就是要他陪她去,孰料竟然得到這樣的回答。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去,我成為你的累贅了,讓你身心不自由,實在對不起,不過正好……”邵柯梵停住不說,目光泛起一絲愧疚。


  簡歆愣了愣,她還因為自己騎馬可能會對他造成不利影響而內疚呢!


  “要是有人來抓我,我打不過人家怎麽辦?”見他又拿起上疏,她雙手蒙上他的眼睛。


  “我會派一個人專門保護你,以後,她就是你的貼身護衛。”邵柯梵拔下她的手,將上疏合上。


  “貼身護衛?誰呢?”簡歆不禁好奇,又覺得新鮮。


  “她是殺手,亦是保鏢。如今受雇於我,聽我差遣。”


  “武功很高嗎?”


  “相當於五十個你。”邵柯梵挑眉,輕蔑一笑,眼神卻很溫柔。


  “那,讓我見見他。”


  “她在你身體內。”詭異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什麽?”簡歆以為他開玩笑。


  “舒真,出來罷!”


  邵柯梵的中指和無名指纏著一條銀色鏈子,鏈子上鑲著一顆小若珠花的鈴鐺,隨著手輕晃發出“叮叮”的聲音,宛如細蚊嚶嚶。仿佛受到召喚,一股來去自如的氣流從簡歆身體內竄出,與此同時,一道藍光從鈴鐺口躍出,與氣流相融合,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的藍衫女子落在兩人的麵前。


  頭上纏著黑紗鏤花巾,濃密的頭發自後背傾瀉而下,頭巾向下延伸的部分罩著飽滿的額頭,粗細相宜的橫眉亦隨著頭巾的掀動忽明忽暗。


  她的腰間,別著一把古青色的劍,劍鞘普通,色澤一般,看不出特別之處,但佩戴在她的身上,更加讓人聯想不凡。


  她的眼睛,掩藏著濃鬱的殺機,這讓原本明亮的眸子蒙上一層灰霧。


  “拜見國王,主人。”舒真向兩人略微斂襟施禮。


  此時的簡歆,已經驚詫得口瞪目呆。


  這女子——從她的體內——出來?

  “免禮!你的責任是保護簡歆的安全,對打她主意的人,格殺勿論。”邵柯梵麵無表情地注視眼前的女子,似乎在看一件工具。


  “是,舒真一定不負重托。”藍衫女子的聲音同樣冰冷。


  “可是……”簡歆終於回過神來,“她在我體內……”


  她覺得有點恐怖,萬一,萬一自己的意識被人控製了怎麽辦?

  “主人放心,舒真隱於主人體內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與主人互不幹擾。”舒真不急不緩地解釋。


  “可是——我平時做什麽都被你看到,我覺得不自然。”簡歆大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邵柯梵站起身來,解下手鏈,纏在簡歆的中指和無名指上。


  “舒真隱在你體內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的魂魄,魂魄處於休眠狀態,需要鈴鐺的召喚才會醒來,情況緊急時,你晃動兩下鈴鐺,她就會出現在你的麵前。”


  “國王說的是。”舒真恭敬地垂頭。


  “那——”簡歆還是疑惑,“她的身體哪去了。”


  這丫頭,有點好玩,舒真的嘴角也不禁動了動。


  邵柯梵微微一笑,指了指鏈子上的鈴鐺,簡歆想起那道藍光,不禁恍然大悟,忍不住驚呼起來,“在鈴鐺裏麵?這是什麽武功?”


  “回主人,人魂分離術,舒真自十歲時練,二十五歲練成。”


  “那這鈴鐺……”簡歆翻轉手掌,驚訝地將鈴鐺看來看去,猜測倘若想要雇她,是否要千辛萬苦地找到這種鈴鐺。


  “這是舒真的喚魂鈴。”舒真掃一眼簡歆的手指,卻仿佛在看跟自己無關的東西。


  “負責保護誰的安全,就將喚魂鈴給誰,身體隱於鈴,魂魄隱主人身,往往能出敵不意,再加上一身高強的武藝,舒真至今還未失過手。”邵柯梵微啟茶蓋,飲一口茶,合上,輕輕放下,“我會越來越忙,不能總是保護你。”


  “那,怎麽把舒真收回來。”簡歆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看舒真一眼。


  舒真依舊麵無表情,那雙蒙塵的眼睛遮住的不僅是殺氣,仿佛隱藏了太多的東西。


  “同樣,晃兩下鈴,人魂分離。”邵柯梵向後倒在靠椅上,眼角的餘光淩厲地瞥了舒真一眼。


  五箱美玉,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她將要受雇兩年。


  這個女人,隻愛兩樣東西,錢和殺人的快感。


  “那——”簡歆狡黠地看舒真一眼,果真晃了兩下鈴鐺。


  一道藍光,飛快收進鈴鐺裏,一股看不見的氣流竄進她的身體,讓她一顫,但很快,不再有什麽感覺。


  藍衣舒真已經不見蹤影。


  “真的!”簡歆激動地看著手指上的鈴鐺。


  “休眠之後,她隻對鈴鐺有反映,至於你做什麽,說什麽,她都聽不見。”邵柯梵幽幽道。


  “要是她的主人一直讓她休眠,不讓她醒來呢?”簡歆突然想到這個重要的問題。


  舒真的人魂分離術,可是把自己的命交給別人啊!這得多大的勇氣。


  “你想多了,主人既然雇她,就表明會用到她。”邵柯梵漫不經心,淡淡地道。


  但她還是從語氣裏聽出了異樣,是感慨,是苦楚,是無奈,還是其它?


  她想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她,但想到她保證的那句話:他不願說,她不勉強,便將話咽了下去。


  “梵……”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有一件事你得記住,不管有沒有危險情況,每個月的第一天你都得喚醒她,切記!”


  邵柯梵的口氣異常堅決果斷,讓她的心凜然一驚。猜測肯定關係十分重大,她認真地點點頭。


  蒼騰國君放心地笑了,“你去玩罷,本來就不該束縛你。我實在太忙,以後也隻能晚上去憶薇殿,能讓你在無聊中找到樂趣也好。沒有要緊的事,你也不要來齊銘宮找我。”


  “好的。”簡歆知道他統一莽荒之淵的雄心,但聽了他的話還是有些傷感,低眉垂眼,慢慢走出去。


  她懷著心事,走到宮廷後院,看到亞卡時臉上不由得露出燦爛的笑容,“亞卡,我們可以去荒原了。”


  亞卡的眸子裏,欣喜的光芒在閃動,蹄子情不自禁地向虛空輕撓了一下。


  簡歆翻身上馬,久違的感覺重新回歸,亞卡沿著宮中馬道一路慢跑,到荒原邊緣速度突然加快,她從未束過的長發飄揚起來,黃衫衣袂被風“呼呼”地扯動,感覺像要被撕開那般痛快。


  仿佛是在錫林郭勒大草原,綠茵茵的青草地在馬蹄下不斷延伸,天邊的盡頭仍是草,將她的童年和青少年時期渲染得生意盎然。


  而第二次遷徙,莽荒之淵,平坦之地,盡是密密的枯草,不生不滅。


  亞卡的耐力讓它永不知累,反倒是簡歆倦了,一個疑問不時盤旋在她的腦海中,他為何要她每個月月初喚醒舒真一次?

  也許,可以問舒真。


  抖動手鏈,鈴鐺輕哼兩聲,隻不過一瞬間,藍衣舒真便落在馬前。


  目光首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並沒有什麽危險情況,閃過一絲疑惑,雙手抱拳,“主人,有什麽吩咐?”


  “呃……邵柯梵要我每月月初喚醒你一次,這是為什麽?”簡歆下馬來,麵對著那張冷豔的臉。


  如果有男人愛上她的美,心也會很快冰凍下去。


  對別人發號施令,簡歆從來不習慣,特別是眼前這位殺氣極濃的保鏢。


  “這是舒真與國王之間的約定,與主人無關,但主人切記國王的警告,不然……”


  舒真雖受雇於人,但態度一向不亢不卑。


  “不然會怎麽樣?”簡歆皺著眉頭問。


  事情,似乎並不像隻是保護她那麽簡單。


  “不然,國王會有身家性命危險。”舒真冷冷道。


  “啊,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約定?”簡歆驚詫不已。


  以邵柯梵的智謀和武功,如何會有性命擔憂?


  “主人,這是秘密,恕舒真不能說。”


  “我是你的主人,你有什麽不能對我說的。”簡歆使出她認為是殺手鐧的一招。


  舒真淡淡一笑,“國王才是我真正的主人,因為我是為他辦事,任務是保護主人您的安全,主人該承受的已經由國王承受。”


  “承受什麽?”簡歆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這是秘密。主人隻要在每月第一天喚醒舒真,堅持兩年,國王便可相安無事。就算主人忘記,國王也會提醒主人。主人最需要做的,其實是好好保管喚魂鈴。”


  平靜的語氣,反而讓她不安。


  “你當真不說?”她來了氣。


  “請主人不要逼舒真,隻要主人做了該做的就好。”


  恭敬之下,舒真依然不肯做出讓步。


  拿她沒辦法,又不想麵對她那張結冰的臉,簡歆賭氣似的晃動兩下鈴,一道藍光吸入鈴中的同時,一股氣流竄進她的體內。


  荒原上,又恢複了平靜,耳聞目睹一切的亞卡默默地注視著氣急敗壞的簡歆。


  她明白他的用心,他是為了讓她自由,沒有顧慮的自由。


  每個月的第一天喚醒舒真,沒有比這還要簡單的事情了,隻是她實在很想知道他們約定了什麽,他替她承受了什麽。


  她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說的,並且她對他有過承諾。


  那麽,既然如此,就遂他的願吧!舒真也說,每個月的第一天喚醒她他就會沒事。


  雖心結仍在,但她心情輕鬆了許多,重新騎上亞卡,馬尾輕甩,朝更遠處的荒原跑去。


  第一天,有些提心吊膽,但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以後騎馬去荒原心情便愉快了不少。


  看來,幾個月的時間,他國搜遍荒原不見人,很可能失望至極,猜測她不會再來,而去王宮帶走她那是不可能的,無異於自投羅網,便打消了對她的主意。


  然而,真的是這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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